吴骚和县尉乘马一前一后往那房屋方向走去。土路离开田野后渐渐抬升,两侧的庄稼也变成了高大葱郁的树林。十几分钟后,一行四人来到一处大宅子前面,两个随从伺候两位主人下了马。
吴骚见到正前方是两个挺立的门阙,高有五米多,门阙之间间距有六米的样子。门阙下部用土筑成,上部是一个木结构小阁楼,并且通过一个木结构的走廊连接。
门阙下部土筑的部分与向两侧延伸出去的同样是夯土筑成的围墙连在一起。那围墙高近三米,上面还有用来遮雨的瓦盖的斜顶。
门阙和围墙一起矗立在同样是夯土筑成的台地上,正对着门阙之间的木门,有十几阶大石块垒成的台阶覆盖在夯土台地上[1]。
县尉领着吴骚沿着台阶拾级而上,两个随从连忙跑上去开门。进入大门后,吴骚见到那围墙围起来的是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院子。正前方,在院子尽头矗立着一个三层高楼,也是建筑在三米多高的夯土台地上;院子里种着高大的樟树,在树木之间有一些小平房。从院门到正前方的高楼之间,有一条三米多宽的用石板铺成的路。三十多个仆人低着头垂着手,齐刷刷站在石板路两侧。
县尉清了清嗓子,对那些仆人大声说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你们的新主人。他是一位英勇善战的将军,刚进爵公大夫。你们谁是管家?”
一位胡子花白,看起来快五十岁的清瘦男子站了出来,说道:“回大人,小的是管家。”
那县尉转身来对吴骚说:“公大夫,这些下人都归管家管,公大夫要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管家。”
吴骚走到管家面前,问道:“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回公大夫,小人名叫出冬。”管家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似乎因为吴骚对他说话太过客气而站立难安。
“好的,你先让大家去忙吧。这里有县尉大人带我看看,等我有空了,再请你给我一一介绍。”
“是。”管家悄悄转身,用手势示意大家解散。所有仆人立即悄然散去了。吴骚能够感觉到他们那种紧张、甚至有点儿恐惧的心情。
“公大夫,对下人可不能太好了。得对他们严厉点儿,必要的时候用鞭子抽。不然,他就好吃懒做、给你捣乱,甚至偷东西!我可是有深刻的教训……”待仆人散去,县尉凑到吴骚耳边轻声说道,那表情让吴骚想起了说那句“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范伟。
吴骚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这座宅子真不错。”吴骚望着前面那栋三层楼房说道。
“公大夫有眼力!这座宅子原先的主人是赵国很有势力的贵族。良田是方圆几百里最上等的,这宅子也是用本地最好的工匠、采用最上乘的木材建造的。公大夫请随我来。”县尉说完小碎步往前带路,吴骚边走边打量着前面这栋楼房。
楼房建筑在夯土筑成的三米多高的高台上。那夯土台几乎与围墙等高了。连接高台和院子地面之间的斜面上,同样用青石板铺了几十个台阶。
楼房一共三层,第一层高度有四米多,二层和三层高度在三米左右。
最顶层有一个完整的单檐庑殿顶[2],屋顶破面很缓,远看过去像一只即将张弛飞翔的大鸟;屋檐出檐很长[3]。硕大的屋檐用四根硕大的木柱支撑。
第二层面即比顶层大,用六根木柱支撑屋檐。底层则有八根木柱支撑屋檐。
吴骚跟着县尉沿着台阶走上高台,抬头看见八根木柱上端都通过硕大的斗拱[4]支撑住屋檐,屋檐与石板砌成的地面之间形成一条三米多宽、二十多米长的走廊。
朝南的正门高有近三米,宽五米多,门框是用粗壮的方木柱嵌入土筑的墙体里面做成的。两扇厚实的木门漆了油,散发出淡淡的原木和桐油香味。
从大门进去正对的是一个近一百平方米的大厅,大厅周边通过承重的木柱和木板隔断出七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四十平方左右。
不过,空间虽大,但采光不太好。一是硕大的屋檐遮挡了光线,二是窗户小、室内照明也不太好。“要是这房子加上现代的落地玻璃飘窗、再装上足够亮的LED灯光照明,就太完美了。”吴骚心想。
沿着木楼梯爬上二楼,结构与一楼相似,不过没有中间那个大厅了。二层一共六个房间。顶层则有四个房间。屋子里,大型家具如床、坐榻、匮[5]、屏风等都有,不过细软贵重物品都没有了。
县尉见吴骚盯着那没有床上用品的床架子看,猜出了他的想法,说道:“宅子的前任主人逃跑的时候,把金银细软都带走了。我随后安排下人帮公大夫制办!”
“谢县尉大人的好意!不劳县尉大人了,我让管家去就可以。”吴骚笑道。“怎么没见到厨房和厕所呢?”吴骚又问。
“哦,厨房和厕所都在下面。这栋宅子用来待客以及主人居住。厨房及厕所都在后院,跟下人的住处在一起。”县尉答道。
“为何厨房和厕所不能建在宅子里呢?”
县尉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意外,看他那表情似乎想说“这还用问?”不过他还是换了一种回答,说道:“是因为味道太大了。”
吴骚明白他的意思了。吴骚心中的厨房和厕所,是现代这样带有橱柜和抽油烟机的厨房、带有下水道和排气扇的厕所。可这个时代哪里有这样先进的设备?厨房的味道可能还能忍,可厕所要跟住处在一起,那真是要睡不着觉了。
县尉带着吴骚转到三层楼的大宅子北边,吴骚这才发现,宅子后面还有个院子,估计是前院一半大小。之前在前院的时候被这大宅子挡住了视线,没看到。
注:
[1]版筑即打夯土是先秦建筑的常用建筑方式。先秦建筑的三段式结构,即台基、墙面、屋顶,都与版筑密切相关。
[2]庑殿式屋顶是中国传统建筑中最早出现的屋顶形式之一,四面斜坡,有一条正脊和四条斜脊,且四个面都是曲面,又称四阿顶。
[3]由于墙面均为土筑,怕水,因此屋檐出檐尺寸很大,保证雨水不对墙面造成损害。
[4]斗拱,又称枓栱、斗科、欂栌、铺作等,是中国建筑特有的一种结构。虽然先秦时期并没有古建筑留存至今,但据考证,先秦时期建筑的斗拱比唐以后的大不少。
[5]匮是一种大型储存物品的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