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师徒三人生活的主要内容就是教学、学习和训练了。当然,在此期间司空有为和朱伏心还处理了一些自己的事情,为长时间在寺庙修行做好了准备。
司空有为也办好了一年的休学申请。由于李老师的斡旋,他本人不需要跑一趟学校,写了一件书面申请,签字后寄送到学校就解决问题了。司空有为说服自己父母也费了一些口舌;不过当他暗示,不久后可能就能出人头地、赚大钱,他父母的情绪就缓和多了。
朱伏心的父母那边,他自己多次打电话解释,李老师也从中作保,只说是为了借鉴佛学来研究量子物理,才跟随李老师来到寺庙的,并没有出家。以后还会回到学校。有李老师的保证,朱伏心父母这边的问题也解决了。
一天清晨,师徒二人站在寺庙外那条柏油路上,初升的太阳给他们脸上镀了一层金。李老师身着藏式的僧袍——他只有出寺庙办事的时候才换上俗装。司空有为一身运动装。
李老师先开口说话了:“我应该叫你有为呢,还是应该叫你伏心?”
“还是叫我司空有为吧,师父。这样方便,不然认识我们的人听到您叫我朱伏心,又要费口舌解释一番了。再说了,用《金刚经》的说法就是:佛说司空有为,即非司空有为,是名司空有为。[1]”
“哈哈哈,有为,你还挺幽默!”李老师笑道。
“真正的有为让我告诉您,他也同意您叫我‘司空有为’,因为这样的话,以后的英雄事迹可就都记在他名下啦!”司空有为说道。
“你和真正的有为之间是如何沟通的?反正我从你的外表是看不到任何你们之间沟通的迹象。”
“就像是在心里跟自己对话一样。对话可能还不太准确,就像是用脑子想,一会儿这样一个想法,这个想法是朱伏心的想法;一会儿又冒出另一个想法,这另一个想法是司空有为的想法;就好像是不同的想法之间在沟通一样。我想,多重人格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2]”司空有为说道。
“这跟多重人格还不一样。多重人格当然也是几个人‘住’在同一个身体里面,但是这几个不同人格之间应该是无法即时沟通的。在某一个时期,只有一个人格表现出来,并且在这个时期,这个人格主导这个人的一切,当然最主要的就是主导这个人的行动了。你的情形不一样,作为行动主导的永远是朱伏心,但你们俩之间可以即时沟通。”
“是这么回事。”司空有为想了一下,说道。
“既然你们沟通顺畅,你帮我问问你心里那另一个想法:他现在是什么感觉?”
司空有为低下头若有所思,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想自己的心事。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他说,那种感觉就像是把自己的汽车给别人开,自己坐在副驾驶: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不由自己做主。”
“有点意思。那我们就开始吧。来,咱们先划出一段百米跑道来。”
于是师徒二人就用皮尺在柏油公路边量了起来。他们用的皮尺最长是50米,所以量了两次。在起点和终点都用石灰划了一条白线。他们选择的这一段路离寺庙比较远,周边都是草原,方圆十几公里范围内没有人居住。柏油路在这附近几乎是直线,很适合当跑道。这会儿又是清晨,视线可见范围内都没有人,不会受到打扰。
“好了。咱们就开始测试吧。你去起点,我在终点。我举起右手,当我把手放下来的那一刻,你就开始跑。”李老师说。
“OK。”
于是司空有为走到起点站好了,他并没有摆出运动员比赛时起跑的姿势,就是很放松地站在起点线上。李老师站到终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秒表,举起右手。在他放下右手的那一刻,用左手大拇指点了一下秒表的开始键。等他抬头看的时候,司空有为已经跑了一段路了。
李老师站在终点看,对司空有为速度的感觉可能不太明显。但司空有为自己却能切实地体验到这种闪电般的速度:只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刮着,两侧草原快速向后退去;最带劲的是大腿像是外挂了强劲的电动马达,每跨一步,都感觉到大腿向后强大的力量输出,同时感觉到柏油路面给出的强大的反作用推力,推动他往前加速。手臂的摆动节奏也与跑步的步频完全一致,同时心跳却感觉并不剧烈。总之,这是一种特别美妙的感觉,他体验到有无限生命的活力在体内奔突,他相信此时的自己就像他在动物世界中看到的奔跑捕猎的猎豹一样,整个就是一架设计完美、制造精良的恐怖的跑步机器。
他轻松地冲过终点,上身基本是直的,就像博尔特2008北京奥运会夺冠那么潇洒。往前又冲了几米之后,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转过身来,走出周星驰和刘德华在《整蛊专家》里面那种六亲不认的步伐,颠儿到李老师面前,洋洋自得地问道:“师父,怎么样啊?成绩吓了你一跳吧?”
只见李老师皱着眉头说道:“是!吓了我一跳!是慢得吓了我一跳!”说完把手机给司空有为看。
“什么?!这还慢?9秒63还慢?!师父,您知道我已经比所有中国人,不对,比所有亚洲人、所有白人都快了![3]”
“你现在如果还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那你就别叫我师父了。要想做超人,连百米世界纪录都打破不了,这不是个笑话么?”
司空有为见李老师一脸的严肃,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就不敢再嬉皮笑脸了。他说道:“师父,我们再测一次吧。我这次一定好好跑,争取打破世界纪录。”
李老师点点头。司空有为走回了起点。这一次,他不敢再吊儿郎当了,老老实实弯下腰来,做出标准的起跑动作,李老师右手放下的瞬间,他像箭一样离弦射出,并且使出全力加速,接近终点的时候上身往前倾斜,飞一般冲过终点,又往前跑了十几米才停下来。
这一次他才感觉到心跳比较剧烈了,看了一眼运动手表,心率已经到每分钟170多了。他喘着气回到终点,看到李老师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欣慰的表情。
“9秒49。嗯,有了点进步了。”
“耶!”司空有为跳起来老高,“新的世界纪录诞生啦![4]”
但司空有为看到这时候李老师脸上那一丝欣慰的表情都消失了,又变得严肃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难道还不够快么?”
“当然还不够快。我说过了,你现在的目标必须是超人的目标。”
注:
[1]《金刚经》中有多处“佛说……,即非……,是名……”这样的表述。例如,“佛说般若波罗蜜,即非般若波罗蜜,是名般若波罗蜜。”
[2]关于多重人格,有一部希区柯克导演的精彩电影《惊魂记》(PSYCHO)值得一看。
[3] 1968年,美国选手海因斯跑出9秒95,在百米飞人大战中,人类首次突破10秒大关。但进入“10秒俱乐部”的飞人中,始终是清一色的黑人运动员。直到2010年,法国选手莱梅特里才在法国国内进行的锦标赛上以9秒98的成绩完成了男子100米的比赛,成为了首位跑进百米10秒大关的白人田径选手。目前白人百米纪录由同一人莱梅特里保持,为9秒97。
[4]最新的男子百米赛跑世界纪录是博尔特在2009年柏林世锦赛上创造的9秒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