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有为只好耐下性子继续听大络腮胡子扯了。“您说奇怪不奇怪，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哥哥傻，弟弟却聪明绝顶。小时候跟哥哥一起喝奶，牙都没长出来、话都不会说呢，他就知道不去吸那个被哥哥咬破了的nai！”
“是啊，真聪明啊。一共两个nai，被哥哥占了一个，不喝另一个，难道喝西北风啊？”司空有为暗自觉得好笑，白风也快憋不住了，强忍住笑，还添油加醋地竖起大拇指说：“啧啧啧，这孩子，确实聪明。”
那弟弟听见人家夸他，面露得意之色。
司空有为见状摇摇头，心想：“唉，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还不止这些呢。”大络腮胡子见有人捧场，越说越起劲。“小时候兄弟俩一块儿吃饭，哥哥吃完饭了，攥着两根筷子啃，一边啃还一边说：‘怎么这么硬啊？也没啥味道。’‘你傻呀！’弟弟说，‘阿父不是告诉我们了么：“筷子没煮过，你们可别吃啊！”你怎么转头就忘了呢？’你们看他多聪明！父母说过的话，说一遍他就记住了。可他哥哥就是记不住。”
“看来这一家子都不太聪明。”司空有为想。他不想再听这大络腮胡子说那些傻话了，不耐烦地催促道：“这些跟你们的争吵有什么关系呢？废话就别说了，好吗？”
“壮士莫急，马上就要说到了。我这小儿子聪明到什么程度，前面那些事情体现得可能还不够——他能未卜先知。”
“他能未卜先知？！”司空有为在异世界里遇到跟他有相同超能力的人表示非常吃惊，当然还有相当比例的怀疑。“他怎么未卜先知的，你好好好说说。”
“是这样的。今年早些时候，我们这里连降大雨，几乎有一个月没见过太阳。结果我们家房子有一面墙被水泡坏了，破了一个洞。我的小儿子就跟我说，如果不修补好这个墙的话，肯定会有人来偷东西的。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我们家就进了窃贼，丢失了我宝贵的一把斧子！”
“哦，就是这么个‘未卜先知’啊！”司空有为笑道。
大络腮胡子这回变聪明了些，他似乎知道了司空有为不太相信他儿子会未卜先知，急忙补充道：“他不但知道我们家会被盗，而且还知道窃贼是谁。这个窃贼不是别人，就是他！”说完，他伸手指着那个小个子农夫。
“你诬蔑好人！”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那小个子农夫终于爆发了。“我一辈子没做过半点亏心事，你无凭无据，为何无故栽赃于我！”说完就要上前动手。
那大络腮胡子正缺动粗的理由，看见那小个子农夫居然敢先动手，兴奋地撸起袖子准备上来干一架。
眼看着双方就要扭打在一起了，司空有为大喝一声“住手！”双方立马泄了气，原地站定了。
“你接着讲，凭什么说就是他偷的？”司空有为指着那小个子农夫问大络腮胡子。
那大络腮胡子瞪了那农夫一眼，回道：“那天我父子二人站在外面路上，看着这被水泡坏的墙，正在商量该怎么办呢。我儿子说：‘得赶紧修好。不修补好这个墙的话，肯定会有人来偷东西的。’我正在考虑修墙的问题呢，这个坏蛋，”他指着那个农夫说道，“他是我邻居，可能偷听到了我们说话，就跑过来说：‘这墙不修好的话，肯定要遭窃。’结果当天晚上就失窃了。英勇的壮士，您来评评理：墙刚坏，知道这事的没几个人；他说要失窃，当天晚上就被偷了，哪有这么巧的事！不是他还能是谁？！”
司空有为不置可否，转头问那小个子农夫：“你怎么说？”
“壮士明鉴，我那些话完全是出于好心才说的呀！当时他们爷俩对着那堵被雨水泡坏的墙在聊天，他儿子说墙泡坏了得修，不然怕遭贼。我觉得很有道理。可他摸着自己胡子不置可否，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我担心他不听他儿子的意见，迟早要破财遭灾，就赶紧也上去劝他修墙。可他还是不听，结果当晚果然被偷了。他不去报官捉贼，却无缘无故怀疑我，还到处跟村里人说是我偷的。我现在只要出门，就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这还让我怎么过日子啊！”
“演！继续演！您看他演得多好？！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老实人的样子！可是您只要不被他拙劣的表演给骗了，就知道他就是那个贼！您看他走路的姿势，踮着脚走，脚跟不着地，不就是小偷的步子么？您再看他那阴晴不定的脸色和犹疑飘忽的眼神，不就是在到处寻找盗窃目标么？您再听他说话含含糊糊、吞吞吐吐，跟毛贼说话一个腔调！”
“你……你……你这是造谣！诬蔑！！我要告官！”小个子农夫气得话都说不顺了。
“嘿！这真是窃贼找县令——恶人先告状啊！”大络腮胡子又补了一刀。
眼看着双方又要掐起来了。
“你们都给我闭嘴吧！”司空有为大声说道。然后又对大络腮胡子说道：“你带我看看那堵破墙。”
大络腮胡子带着大家转过一个墙角，伸手指着屋檐说道：“就是那里破了。”
司空有为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屋檐底下的土坯墙都被雨水泡过了，虽然现在水已经干了，但留下了一排明显的屋漏痕。被雨水泡得最严重的地方，土筑墙体塌掉了一块，形成一个直径有小半米的破洞。不过那洞口离地得有3米，除非弹跳能力惊人，一般人应该很难爬上去。
“你觉得他这小个子身材能爬上那个洞么？”司空有为指着那小个子农夫问大络腮胡子。
“也许他有同伙呢……”大络腮胡子嘀咕道。
“你怎么知道你丢了一把斧头？”
“就那天，这个坏蛋说我们家要遭窃，我后来越想越不对劲，晚上觉都没睡好。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来把家里物品全都清点了一遍，唯独少了那把斧头。”
“你最后见到那把斧头是什么时候？”
“我记得丢斧头的头一天，就是这坏蛋说我们家要遭窃那天我还见过呢！”
“你们当天见过这斧头么？”司空有为问那兄弟俩。两人都摇头表示没见过。
“你最后一次用这把斧头，是什么时候？”司空有为又问那大络腮胡子。
“下那场大雨之前，我还用这把斧头在我家院子里劈过柴呢。”
“带我去看看。”
大络腮胡子又把大家带到他们家的小院子。司空有为见到院子一角有一个大木头桩子，旁边还散落着几根木柴，都快被泥盖住了。“你劈柴的地方，是这儿吧？”
“正是。”
司空有为仔细查看着大木头桩子周边的地面，还不时用脚尖触碰地上的木柴、土疙瘩什么的，当他挑开一块突起地面的干泥巴后，一根木柄露了出来。他抓起木柄往外一拉，一把裹着厚厚泥土的斧头出现在眼前。他在木头桩子上敲掉斧头外层的大块泥土，递给大络腮胡子，问道：“是不是你丢的那把斧头？”
“是……是的。”大络腮胡子查看了一遍，承认道。
小个子农夫扑通一声跪在司空有为前面，一边磕头一边哭道：“谢壮士为小人洗刷了冤屈！”
“不必多礼。”司空有为示意白风扶那农夫起来，转头对那大络腮胡子说：“你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用我教你了吧？”
“也许是他偷偷把斧头拿回来，埋在这里的呢……”大络腮胡子还不饶人。
司空有为挥起拳头，作势要揍人，那大络腮胡子吓得赶紧蹲了下来，不住求饶：“壮士手下留情！我知道错了！”
“赶紧跟人家道歉！你还要去跟周围的村民澄清，不是他偷了你的斧子，是你自己疑神疑鬼！”
“是是是，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那大络腮胡子一边满口答应，一边赶紧过去跟那农夫赔礼道歉。
司空有为见事情已圆满解决，抬头见时候也不早了，就叫上白风上马继续赶路。那农夫还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着千恩万谢。
司空有为说道：“不必谢了。你请回吧！”
“小的还有一事相告。”
“请讲。”
“壮士缰绳拉得太松，马儿容易失去控制，非常危险！”
司空有为与白风无可奈何地相视一笑，策马快步前行，把那农夫甩掉了。
注：
[1]《吕氏春秋·去宥》、《列子·说符》载：人有亡斧者，意其邻之子。视其行步，窃斧也；颜色，窃斧也；言语，窃斧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斧也。俄而抇（hú）其谷而得其斧。他日复见其邻人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斧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