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们将要恨我,”司马崔夭继续厉声说道,“你们恨我,因为我将会对你们很严厉,甚至很残忍。但你们以后经历过几场残酷战斗后,你们会感激我。
“我将会把你们变成一把把杀人的屠刀——没有感情、心狠手辣的杀人屠刀。但你们会感激我把你们变成了这样的杀人屠刀:因为在战场上,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让你杀人,总比让人杀你好吧?!
“你们杀人不但能保全自己,还能立功加爵,光宗耀祖!
“但是,那是在我把你们训练好以后。在此之前,你们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这时候走到一个农夫打扮的新兵前面,那人听到这些话都已经吓得双腿打颤了。
司马崔夭贴近那个新兵,脸对着他的脸,瞪大眼睛,挥舞着拳头和手指,怒吼道:“畜产![1]蠢驴!还没杀人呢,你就吓破胆了?!说你是鱼肉,鱼肉有辱!你简直就是屎!猪屎!狗屎!……报你身高!”
那新兵简直要吓得尿裤子了,带着哭腔回道:“七……七尺……”
“尔母婢也![2]回话要先说‘回司马’!是,就说‘喏,司马!’不是,就说‘否,司马!’”
“回司马,七尺六寸!”那新兵哭道。
“简直是神迹啊!七尺六寸!”他喷着唾沫星子,神经质般地用手比划着说,“我以前不知道一堆猪屎可以堆得这么高!”
他又转脸面向所有人吼道:“你们全都是一堆堆堆得像人一样高的猪屎、狗屎!你们这些蛆虫,明白吗?”
“喏,司马!”所有人在这淫威下异口同声道。
“听不见!你们这些哭哭啼啼的小妇人!大点声!”
“喏,司马!”所有人扯着嗓子喊。
“我不歧视任何人,”他又往前走了,看着一个像是手工业人的新兵说道,“不管你农夫,商人,还是铁匠,我都一视同仁。现在你们在我眼里,都一样毫无用处!都是废物!不过有的废物长得像屎,”他盯着一个皮肤棕黑的小个子说,然后他又看着一张因害怕而扭曲的丑脸说:“有的废物长得像蛆!”
“他们把你们这帮废物交到我手里,就是要我帮他们挑出那些还不那么废的废物!
“至于那些无可救药的废物,你们也不用等着上战场了,不用等着敌人来剁你了,你们过不了我这一关!我有权把你们这些懒惰的孬种剔除,省的浪费大秦帝国宝贵的武器!
“但是,那些知道自己是畜产、是蛆虫、是狗屎的废物们,那些了解自己、并且没有任何疑问地、坚决地、严格地执行我的命令,努力训练的废物们,等到你们完成我这里一个月的训练,你们将重生一次!你们将脱胎换骨!你们将成为让敌人胆战心惊的刀枪!
“我不是说你们每个废物都能单独跟敌人对杀……你们是废物,这是无法改变的。你们只会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播种施肥、只会拖泥带水地讨价还价、只会叮叮当当地炼铜打铁……你们在魏武卒、齐技击、赵边骑[3]这些职业军士面前,只是给人练习的刀箭靶子,你们跟他们一对一拼杀,只有被砍、被剁的命!
“但是!把你们这些废物集中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我会把你们练得像一个人!几千、几万个你们这样的废物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巨人!轻车、材官、骑士、楼船,不同的兵种配合在一起,就像一个人的手和脚配合在一起那样,天衣无缝!
“两个魏武卒绝对能打赢三个秦锐士;一百个秦锐士与一百个魏武卒势均力敌;三百个秦锐士大都能战胜三百个魏武卒;而一千个秦锐士则总能战胜一千五百个魏武卒![4]”
他这时候经过惊身边,转脸对着惊大声问道:“名?”
“回司马,惊!”惊惊慌失措地答道。
“惊?!好愚蠢的名!从今天起,你叫田鼠!”
“喏,司马!”
“田鼠,你喜欢这名吗?”
“喏,司马!”
“其实你在心里咒骂我吧?你这懦弱肮脏的臭田鼠?!”
“否,司马!”
惊已经快崩溃了,如果司马崔夭再拷问下去,惊非哭出来不可。还好,司马崔夭注意到旁边的黑夫了。
“黑鬼,名甚?”
“回司马,黑夫!”
“又黑又臭,你以后叫粪夫!”
“喏,司马!”
“哪里人?”
“回司马,颖谷[5]人。”
“哈!郑国人!郑人争年,后息者胜![6]你们郑国人都是无所事事、无聊透顶的混球!”
“喏,司马!”
司马崔夭的这一套,吴骚早已司空见惯了。司马崔夭这是要通过贬损、辱骂、压迫等各种方式,消磨掉士兵的一切个性,让士兵都变成不会思考、只会无条件执行上级命令的无情的杀人机器。他早就在《现代启示录》、《野战排》、《全金属外壳》等一系列的反战电影中多次见识过了。所以,司马崔夭的这些伎俩也许能吓唬住战国时代的新兵蛋子们,但是对吴骚却完全不起作用——他是完全免疫的。当司马崔夭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吴骚的时候,吴骚内心是波澜不惊的——当然,表面上还要装得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傻大个!我最恨高个子!你认为你这堆粪比别的粪堆高两寸,你就高人一等了吗?”
“否,司马!”
“虚伪!狡诈!我从你眼神中都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不可一世、自高自大的虫豸!名甚?”
“回司马,吴骚。”
“骚?骚!马蚤!哈哈!我没说错,你果然是只可怜的臭虫!以后你就叫马蚤!”
“诺,司马!”吴骚吼道。
司马崔夭又转向敏犬,叫道:“我欠你钱了吗?”
“否,司马!”
“你的脸看起来就像我把你们家所有雌性都日了一遍、在你家米缸里拉了一堆屎、还在你菊花里插了一根擀面杖一样!名甚!?”
“回司马,敏犬!”敏犬脸色更难看了。
“敏犬?!哈哈!好!是条好狗!你以后就叫好狗!”
“否,司马!”
“你说什么?!”司马崔夭没想到在敏犬这里碰了钉子,脸一瞬间涨得通红,眼睛简直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你再说一遍?!”
“回司马,我叫敏犬,不叫……啊……”敏犬话还没说完,司马崔夭一膝盖实实在在地顶在敏犬的小腹上,敏犬疼得捂着肚子弯下腰去。司马崔夭又使尽全力给了敏犬的背部一个肘击,敏犬像是头部被人用铁棍猛击的牛一样僵硬地倒了下去,缩成一团躺在地上,不断地呻吟。
“看来这条好狗今天是没法训练了。”司马崔夭瞟了一眼泥土里的敏犬,说道。
两个卫兵过来,一人拽着敏犬的一条腿,把他像死尸一样拖回了房间。
注:
[1]即畜生。
[2]你妈是贱人。
[3]魏武卒、赵边骑、齐技击、秦锐士,是战国时代著名的四大强军。
[4]两千年后拿破仑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两个马木留克兵绝对能打赢三个法国兵;一百个法国兵与一百个马木留克兵势均力敌;三百个法国兵大都能战胜三百个马木留克兵;而一千个法国兵则总能战胜一千五百个马木留克兵。”
[5]颖谷本为春秋时期郑国边境城市,在今河南省登封县西南。
[6]《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第三十二》:“郑人有相与争年者,一人曰:‘吾与尧同年。’其一人曰:‘我与黄帝之兄同年。’讼此而不决,以后息者为胜耳。”译文:郑国有两个人争论谁年龄大,一个人说:“我跟尧同年。”另一个人说:“我跟黄帝的哥哥同年。”争论不休,后闭嘴的那个人赢了。司马崔夭说这话的时间与《韩非子》成书时间在同一时期,但不排除《韩非子》所本的故事已传播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