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幼安努力回忆着柳轻河跟她描述的柳如是:没有继承神血,只是一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原本娇弱任性,外出一年返家后就变得冷硬强势。后来嫁给齐晟之后,每年都会派人送回一封家书以及大量修行资源,自己却从未回过柳家。
穆幼安又想起在丹阳镇打探到的消息:庄主夫人向来深居浅出,极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便是无尽山庄的弟子们,一年到头也很难见到她一面。
再联系一下齐诺的复杂性格,还有他想亲近她的心思……穆幼安不由得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柳如是对她的这个儿子,似乎并不怎么上心?
一个母亲,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原因无非也就那么几个:
要么,是她天性如此,根本不喜欢孩子,却不得不生——这一点不太可能,毕竟穆幼安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她还未出生时,柳如是几乎每天都会对着肚子说话,语气轻柔,满怀爱怜。
要么,是她不愿意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生儿育女——当初齐晟求娶柳如是多多少少有几分挟恩图报的意味,柳如是为了家族才答应了这门婚事,心中难免会对齐晟有所芥蒂。更何况她之前早已有了心上人,哪怕知道了那人从头彻尾都在欺骗她,她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爱上别人,更遑论为他孕育子嗣。
除了上述两点,还有一个对柳如是来说十分关键的因素——
她曾经下令抛弃了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无论她有何苦衷,都无法抹去她亲手杀了自己女儿的事实——若那个女婴不是拥有异能的穆幼安,在被抛弃的当晚就应该死去。
柳如是遗弃亲女之后,是不是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她是不是也会感到痛苦、自责,以及……后悔?
在这种情况下,她在面对第二个孩子齐诺的时候,又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呢?
是加倍疼爱齐诺,以弥补她之前所在女儿身上犯下的罪孽,好让自己得到心灵上的救赎和安慰?
还是心中生了魔障,一见到齐诺就想起那个被她遗弃的女婴,从而不敢和他相处,消极逃避,冷漠以对?
穆幼安不知道,因为她从未见过柳如是,根本无法了解现在的她是个怎样的人。
穆幼安的这些想法,不过是基于齐诺的表现所做出的猜测,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到底真相如何,还是要等她见到柳如是本人之后才能知晓。
……
见齐诺一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模样,穆幼安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人看似蛮横无理,实则“争风吃醋”,偏偏他吃醋的源头还在她身上,让她没办法对此视而不见。
穆幼安嘴唇微动,正准备开口圆个场,躲在她身后的池茗却是站了出来。
小姑娘定定地看着齐诺,认真道:“我也想向你讨教一下炼器之道,只是今天真的不行,可不可以换个时间呀?”
齐诺咬牙道:“不行,就是今天,立刻,现在!”
他就是要让穆幼安马上知道,他比这个黄毛丫头更厉害!
池茗一时间有些犯难,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
池茗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想证明自己的炼器水平比我高啊?”
她这话问得过于直白,齐诺身后的弟子们听了,只觉得脸上臊得慌,同时也暗暗为她担忧——他们害怕自家少庄主恼羞成怒,对她出手。
齐诺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他本来就是这个想法,既然都被池茗看出来了,他也没必要继续遮遮掩掩,索性承认道:“没错。”
池茗眼睛一亮:“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现在的水平呀。我目前是二窍初期的修为,已经可以稳定锻造出玄阶下品的法宝了,偶尔运气来了,还可以锻造出玄阶中品的法宝。”
齐诺闻言,顿时如遭雷击,一句“不可能”瞬间脱口而出。
他才刚刚触及到玄阶的门槛,十件法宝里能出一件玄阶下品法宝就不错了。
可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她说她已经能锻造出玄阶中品的法宝了?!
她明明比他还小一岁啊,若她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要比他厉害多了?
齐诺震惊,他身后的人更是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同龄人的炼器水平超过无尽山庄的少庄主呢?
所以她一定是在说谎!
这么想着,山庄弟子们再看池茗的眼神就充满了鄙夷和嘲讽,只是碍于仙门风范,不好开口指责罢了。
没想到模样看着乖巧可爱,却是个谎话连篇的小骗子。
池茗这些天见过太多这样的目光了,她很生气,也很委屈,若是往日,为了避免麻烦,她也就忍了。
可是今天,这些人当着穆幼安和楼宁的面质疑她的炼器水平,她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
她绝不能让自己的朋友们也把她当作骗子!
池茗从怀中取出一个玉镯,递到齐诺面前,细细的嗓音里夹杂着怒气:“你自己看!”
齐诺呆呆地接过玉镯,下意识地打量了起来:镯身由白玉打造,通透无暇,晶莹如雪,材质细腻圆润,触手温凉;在镯子首尾相接处,嵌着一颗红色的珠子,珠子被雕刻成一朵桃花模样,美艳不可方物。
除了美丽的外形,镯身上铭刻着一个简易聚灵阵,桃花模样的珠子上铭刻着一个防御阵法,锻造者将这两种阵法结合得很好,只需稍微输入一点灵力,阵法就能畅通无阻地运转起来——这的确是一件货真价实的玄阶下品法宝。
只不过齐诺越看这玉镯,越是觉得眼熟,白玉镯身是岫山玉,红色珠子是鲛人泪,他之前好像也用过这两种材料锻造过法宝,而且他也把鲛人泪雕刻成了桃花形状……
齐诺陷入了回忆,耳边却听到穆幼安略显惊讶的声音传来:“小池姑娘,这难道就是我们上次在丹阳镇见到的那根被人斩断的桃花簪吗?你用它的材料锻造出了新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