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薄言博闻强识,很快就认出了海兽的身份——一只快要化蛟的水虺。
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再五百年化角龙,千年化应龙。
一旦成为应龙,便可媲美八窍强者。不过妖兽的局限性也很明显,只要不渡过雷劫化作人形,就永远也无法突破到九窍,更遑论飞升。
妖兽和妖族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与存在,前者一生最多只能达到八窍境界,而后者,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前者是兽,残忍凶暴、肆意妄为、讨厌束缚是它们的本能,后者更像人,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欲望,却学会了克制。
看到这只水虺,穆幼安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师兄无咎。
无咎并非生来就是五爪青龙,最开始,他只是一条体内蕴含了微弱真龙血脉的小青蛇,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拜入玄山,潜心修炼两百年,历经磨难,终于成功渡劫,成为妖族中的一员,从而获取了得道成仙的机会。
化妖之后,得益于体内血脉的加持,兼之无咎的悟性和心性本就极佳,他的修为增长极快,仅仅用了三百年就修成了真龙。
妖修本就比人修来得艰难,修炼途中应尽可能地避免杀戮,减少罪孽恶果,如此修行起来才能更顺遂些。这一点无咎就做得很好,哪怕是在他兽性未除的那段岁月,他也从未滥杀过无辜。
这只水虺显然没有无咎那样的雄心壮志与自我克制,它杀人无数,业果缠身,若想渡劫,必定九死一生。当然,它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吃人,或许只是它的一种乐趣......同样出身卑微,这只水虺连无咎师兄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
原本的时光回溯法阵只能看到画面,后来经过穆幼安的改良,不仅可以音画同步,还能捕捉到当事者的些许气息。
穆幼安便是在法阵中提取了水虺的气息,在言若的帮助下,制作了一个简易的追踪器。
一切准备就绪,穆幼安几人便乘坐法器(言若提供的)出发了。
水虺生活在无尽海深处,众人在海上漂泊了三日,才到达了目的地。
要完成任务,必须潜入深海,只是海底世界幽深难测,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更厉害的妖兽,穆幼安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护得楼宁周全,再加上她担心任务出现变故,更不敢带着楼宁入海。
不过哪怕心中再担忧,穆幼安也没有想过要把楼宁留在海面上,让师夷光和燕明澜对他照看一二......她不相信他们,准确来说,是不相信燕明澜,她可没忘记这人对楼宁怀揣着一种莫名的心思。虽然他这几日隐藏得很好,对待他们几人都是同样的友好态度,没有对谁展现出特殊之处,可她知道,燕明澜好几次都在夜深人静时默默地打量着楼宁。
许是初见面那次被燕明澜察觉到了什么,他之后再看着楼宁时,心情十分平静淡然,穆幼安无法用精神异能感应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唯一能确认的是,燕明澜由始至终,都没有对楼宁生出过恶意。
思来想去,穆幼安还是觉得,只有让楼宁待在自己视野可及的地方,才能让她真正安心。
将脑海中的那些思绪压下,穆幼安看向师夷光和燕明澜,问道:“拂晓真人,燕前辈,我等欲入海一探,不知二位是在此等候,还是?”
师夷光道:“一起。”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道,“如非必要,我不会出手。”
无尽海深处危机四伏,师夷光有些不放心,经过几日的相处,他更明确地知道穆幼安四人都是修行界中难得一遇的天才,潜力无限,他不愿看到他们在还没成长起来之前就因为一次任务而折损。不过就算是天才,也是需要磨练的,所以在他们没有遭受到致命攻击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出手帮忙的。
穆幼安理解师夷光的做法,理解之余,又不乏惊讶,原来在冷若冰霜的面容下,这人的心肠竟是如此的柔软吗?是天性使然;还是因为自身足够强大,所以才会承担更多的责任、才会认为保护弱者是应该的?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不妨碍穆幼安接受师夷光的好意。
既然决定要入海,该有的准备还是要有,比如一件可以屏蔽海水的法宝——避水珠。
这东西自然也是言若提供的,是一件玄阶下品法宝——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大家的相处时间久了,言若越来越不避讳,什么法宝都敢往外拿,而且他拿出的法宝品阶都不低,几乎件件都在玄阶以上。
但凡穆幼安等人眼界稍微浅点,指不定就心生贪婪,起了杀人夺宝的念头......好在他们都不是这种人。
当真是年纪尚浅、涉世未深啊。
穆幼安看着言若大方分发避水珠的样子,不由在心底感叹了一句。
不过无尽山庄的弟子都这么富裕的吗?各种各样的法宝应有尽有?还是说......只有某些有特定身份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穆幼安接过避水珠,轻声道了句谢,而后看着言若走过的背影,眸色渐渐转深......言若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
避水珠不仅屏蔽了海水,也隔住了四面八方越来越大的压力,越往下,海水越是幽深,光线越暗,好在穆幼安几人都是修士,只要将灵力运转到双目之上,便能将海底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穆幼安一手牵着楼宁,一手托着阵盘,阵盘上闪烁着微光——穆幼安已经在阵盘上铭刻了绝杀阵(足以灭杀四窍修士),只等看见那头水虺,便将阵盘展开,使阵法化为实质,将其斩杀在当场。
不怪穆幼安心狠手辣,实在是她在时光回溯阵法中看到的场景太过血腥残忍,只要是一个稍微有点正义感的人,都会恨不得将行凶者除之而后快。
楼宁手中也拿着一把青竹伞,那是师姐云汐送给他的临别礼物,是一件珍贵的地品中阶法宝,进可攻,退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