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聂白在山洞中收拾东西。随着第二个穴位的开拓,聂白武境已接近练筋,提升的不仅是力量,耐力也有所提高,所以现在两地二百里的距离,聂白只需要一日半便可赶完。需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本《血元功》及《百草集》而已,山洞可以被发现,里面的东西可以随便糟蹋,唯独这两本书是聂白不会拱手相让的。
又带上些许食物,以及价值较高的皮毛药草,一齐打包,便往上河村处赶去。既然是为了躲避进入森林的人,自然是越早出林子越好,哪怕是连夜赶路也是合理的。
走了半个时辰的路,当天色开始昏暗起来时,聂白听到了金属碰撞以及喝骂声,眉头一皱。
应当是那些摸索的人逮到要找到的家伙了,要不要过去看一看呢?聂白一时之间天人交战,他并不想节外生枝,过去凑热闹很有可能被殃及池鱼,但正处于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一探究竟的念头刚出现便难以压制下来。
“都是跟我差不多境界的家伙,怕个锤子,就算被发现了,打不过还跑不过么!”
下定决心,便和团子一起顺着打斗声赶去。
半盏茶后,聂白摸到一处树下,放下包袱,观望起前方十来丈三个正在打斗的人。
那三人又两人为武修,一人灵修,其中一名武修和一名灵修正联手攻击另一名武修。那被攻击的中年武修左臂绑着鲜血淋漓的纱布,右大腿处也破了一个口子,鲜血不断从里面涌出。如此重伤下,那中年武修用手中大刀艰难格挡着两名敌人的攻击,形式岌岌可危。攻击他的武修用的也是大刀,而让聂白感觉新奇的是那名灵修。见他在两人厮打的一丈外,隔一两个弹指的时间就打出一个半个大小的风刃,不仅让受伤武修疲于应对,还会偶尔突破其防御,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添一个伤口。
江湖仇杀么?没意思。
看了半盏茶不到的时间,聂白便觉得无趣,这种级别的修士厮杀起来就是单纯的冷兵器作战,并不华丽可观更没太多值得借鉴的地方。至于那灵修,当他是个弓手就好。至于他们打生打死,和他聂白又有什么关系呢?早点打完,早点离开,他也不用到上河村寄人篱下了。
怎么就两个人,其他人呢?在附近搜索么,打了不短时间应该到了吧。
聂白左右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人影,就在他往后看时——
“!!!!!”
他差点被吓出了声音,与他一同回头的团子亦瞬间炸了毛。
一个小女孩躲在他后面的树后,一身泥印,脸上还有一条条泥痕,像个花脸猫,正怯生生地用她那双大眼睛默默盯着他。
这小女孩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我过来的时候没看着她吧?在林子里待了这么久都感觉不到一个孩子接近自己?
聂白心中瞬间涌出一堆疑问。他现在十分庆幸在他身后出现的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而不是那些不知底细的来客之一,不然他这糊里糊涂得来的第二条命就又有可能交代了。
“小妹妹,你家在哪儿啊?怎么到这里来的?这片林子里有各种猛兽,很危险的!”
方寸大乱间,聂白小声对小女孩道,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小女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伸出玉脂小手,指向逐渐不支的那名武修,俏生生说道:“救救他!”
“哈?为什么?”
“听!”
哈?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们孙家赶尽杀绝!我们孙家世代行商,从没有将谁得罪到不似不休的地步!”
尽力将眼前那名武修推开,那伤痕累累的武修终于不支,瘫坐于地上,无力地用左手按着右腿的伤口,右手则握刀撑地,试图重新支撑着站起来。
“临死了想当个明白鬼?好啊,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得了钱,受雇屠尽桥林镇孙家上下一百二十四口人罢了!别担心,那小姑娘也活不了,这林子里可不光还有我们几个,还有不少野兽垂涎那小姑娘身上的嫩肉呢……”
那武修狞笑着朝对方走去。
聂白直勾勾看着小女孩,听着不远处两人的讲话,深吸一口气,眼睛闭了起来,面色平静无波。
下一秒,聂白猛地睁开眼睛,起身站在树旁,搭箭、弯弓……
另一边,那武修已将手中大刀高举。
一道黑影自他眼前闪过。
他一愣,顺着黑影掠过的方向看去。
一支铁箭已钻入他那灵修同伴的脑中,那可怜的灵修只来得及将表情变作惊愕,便栽倒在地。
“啪啪啪啪啪……”
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耳中响起。
“谁?!”
他回头大喝,却看见又有一个黑影已近在眼前。
一根棍子?他如此想到,随后知觉与意识突然消失殆尽。
红白之物爆蓬而起,燃血术的加持下,聂白将那武修的脑袋生生打爆!
身体鲜红色瞬间褪去,聂白一个踉跄,大口喘着气。这段时间的修行让聂白对血元秘法的掌握更加熟练,短时间使用燃血术的后坐力也逐渐适应下来,虽然依旧十分难受,但也比最开始的不堪要强太多。
“早知如此就该离得再近一些,就不用使上这秘法了……”
稍缓过劲,聂白走到脸色比他还苍白不少的中年武修前。
“别怕,小家伙让我救的你,让我看眼你的伤势。”
不管那武修表情如何,便观察起其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其他都是较浅的刀伤,相对来说好处理一些,只有左臂刀伤深可见骨,还有些感染,以及不断流出鲜血的右大腿。
“有可能是大腿动脉破裂了一些,还好破裂程度应该不算严重,不然早就死了……怎么办呢……”
“多谢小兄弟相……”
“闭上嘴,留点体力吧!”
取出玉柄小刀,将左腕割出小口,让血流到手掌处,随后拍在武修大腿伤口处。
“嘶……”
嘿,刚才还那么硬气,现在就嘶起来了。
聂白右嘴角一仰。
“接下来才疼呢,化!”
在武修痛苦的低声呻吟中,其大腿伤口处不再流血,但一刀狰狞创伤依旧存在。
“这样不行,得回山洞处理,看来今天麻烦不小。”
聂白抬头,发现那中年武修已经昏了过去,看来刚才打斗是凭着意志力坚持着的吧。回头将插在灵修尸体上的箭取出,又一棍敲碎其脑袋,聂白扛着昏迷过去的武修回到了小女孩和团子处。
“团子,把书拿回山洞吧,然后你出去找找其他人在哪,找到了就回山洞找我。”
团子听罢“啊啊”叫了几声,从聂白手中包着书的包袱叼在嘴里向山洞奔去。
“满意了?”
聂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女孩。小女孩默不作声,大眼睛同样盯着聂白,点了点头。
“那走吧,留在这里也不安全。”
聂白俯身伸出自己空余的左手,小女孩上前握住。
想了想,聂白左手抱起小女孩,右手扛着昏迷的武修,朝山洞小跑而去。
夕阳西下,皓月升空。
用半个时辰不到功夫,聂白用自己之前蒸馏出的酒精将针线消毒一番,缝合好武修身上的伤口,处理好感染的左臂,敷上药泥——为了做这些药泥聂白腮帮都嚼得发酸了。旁边的小女孩一直默不作声,只是用她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仿佛聂白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的注意力。聂白见此也懒得开腔,毕竟一直忙着救人。
刚缝合好最后一个伤口,团子便出现在洞口,用爪子敲打聂白脚踝,“啊,啊”地叫唤。
“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先处理掉剩下的人,剩下的事情回头再说。”
见小女孩点了点头,聂白灭掉篝火,跟随团子进入树林。
这就是杀人的感觉么……
前世见惯了尸体,在生理上聂白对死人没有什么反应,而心理上,由于杀的那两人皆是亡命之徒,也没太多心理负担。
“见惯了生死,便看淡了生死么?我一个没实习的医科生好像没资格说这话……”
聂白的低声自语伴着自己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