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见岳武怀抱美人,非但心头不乐,反而投鼠忌器。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只要女的活。刀剑无眼,他们这类人毕竟修为有限,达不到匠石运金的层次。
可岳武却毫不顾忌,抓住对方软肋猛攻,一脚把一个贪功冒进的家伙的胸口踢得凹陷下去,眼见着活不成了!并顺势将其跌落的钢刀拾起来,顿时有了倚仗!
黑衣人见此,一个个睚眦欲裂。岳武有些纳闷,这些人既然想活捉梁文鸢,就该处处小心,怎么死了个同伴就如此失态呢?这可与那些专职杀手不一样。这些人真有这么兄弟情深?
他不敢再以梁文鸢当挡箭牌,连忙抱好以护周全。他以前也舞弄过刀剑,可毕竟野路子出身,学的都是些零散招式,而且威力微末,平时摆弄摆弄架子还成,真与人对敌可就显得捉襟见肘了!他应付几招之后,额头汗起,倒不是累的,而是急的!
堪堪躲过对方的双刀之后,岳武脑中灵光一闪,顿时记起酒疯子的话,他说:万法相通,攻中有守,守中有攻,恰如刀可入剑,剑可入刀。
酒疯子并未传授自己刀法,倒是可以试着将《伏拳》运用到刀中,或许有用。最不济,也可死马当活马医,总好过招式拼凑,疲于防守,最后脱力而死!
既打定了主意,岳武也不犹豫迟缓,顿时舞弄起刀来,还别说,初时招式胡乱,他只会直刺,按照拳路刺出去,将众人的逼退。而后开始横刀格挡,本就注重防守的《伏拳》,有了钢刀的作用,更是格挡有据,密不透风。几个回合之后,岳武对刀路的理解愈发深刻,运刀更加纯属,再配合着灵活的步法,彻底将黑衣人逼退。
黑衣人久攻不下,也是心浮气躁,还有两个冒进的被划破了手臂,若不是那会儿岳武用刀不纯熟,恐怕这二人的臂膀就得被砍断了!
为首黑衣人连忙喝退众人,不过依旧围成一圈,显然并无放走岳武二人的打算。
岳武也趁机休息,心中却纳闷,这梁文鸢背后的高手怎么还不出手?看来不让梁文鸢遭遇险情,那人是绝不会现身了!
黑衣人并不让他多歇息,而是将一组人一分为二,轮番进攻,显然是抱着用车轮战累死他的想法。
岳武猜透了这些人的意图,决定伪装成力怯的样子,将梁文鸢暴露在危险之中,从而逼迫她自己动手,或把藏匿起来的高手逼出来。岳武挥刀应敌,徐徐装作体力不支,待到一人挥刀而来,他竟一个趔趄向前,差点跪倒在地,不过幸好一刀将对方震退。相应的,梁文鸢也暴露在对方的刀下。
那几个歇着的,蓄好了力,见到此情景,立马跳进战团,并顺势把梁文鸢抓了过去,并安排一个瘦小黑衣人看着。
岳武心中暗喜,正好趁此机会试试梁文鸢的身手。他眼角余光时刻注意粱文鸢那边,嘴里还喊着:“小姐别慌,我这就来救你。”然后持刀向梁文鸢那里冲,可很快便被其他黑衣人逼退。
看着梁文鸢的黑衣人猥亵心起,见梁文鸢束手待缚,便想在她身上揩油。他这辈子和师兄弟窝在一起,其他人见他年纪小,也不带他去妓院偷荤腥,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可连女人的手还没摸过,动不动还被师兄弟们嘲笑。不过他也不含糊,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时候,没少偷偷使坏,也算是报了被嘲弄之仇。
梁文鸢本打算继续装柔弱,可身边这个小个子起了淫邪之心,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侧脸,还往身上上下嫖看,吞咽口水的声音也响个不停。若是再不出手,恐怕自己的清白都要不保了!她不等小个子反应,竟是脚尖用力,身子骤然后退,绕过小个子,顺势夺了他的刀,在他惊诧之际,一刀摸了对方脖子,顿时热血喷薄而出,溅在雪地之上,仿佛宣纸泼墨。
小个子断了咽喉,无法发声,一双眼睛惊恐不已,指着梁文鸢,仿佛在说:“你会武功,你回武功……”然后,颓然倒地,一命呜呼。
这面的动静虽然电光火石之间,可依旧被岳武尽收眼底,他心中感喟,粱文鸢果然是个中好手,其修为恐怕不弱于那日几个交手的比武者。
其他黑衣人也注意到梁文鸢和小个子黑衣人的交手,均是一阵哀嚎,立马分出几个人围攻梁文鸢。如此一来,岳武与粱文鸢与黑衣人形成了两个战团,一时间刀剑齐舞,雪夜流光。
时至今日,岳武并未杀过人,虽然刚刚踢死了一位黑衣人,可毕竟不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心中的紧张和畏惧并不深。可刚刚看了梁文鸢杀人,如同切瓜砍菜般轻松,心中的弑杀劲也被勾引出来,不但不紧张,反倒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既然已经试探出梁文鸢会武功,那也就没必要继续示弱了。于是快刀斩乱麻,开始反击。这些黑衣人的确是错估了形式,未料想岳武隐藏了修为,更没想到梁文鸢也身负武功,一时间陷入苦战,转眼之间又有几人挂彩,还有三人身亡。所剩不过六人!
又斗了片刻,黑衣人死伤殆尽,只有那位领头还勉力能战。岳武知道梁文鸢必定是要活的,便在交手之时,弃刀用手,顿时弹飞了他的武器,生擒对方。他一把扯掉此人的面罩,是个中年汉子,皮肤黝黑,眼睛血红,里面怒火冲天。
“卸了他的胳膊!”梁文鸢将钢刀插在雪中,冷冰冰地对岳武说。岳武一怔,旋即理解她所说是使其胳膊脱臼,他依言行事,不过黑衣人倒是硬气,居然连哼都不哼。
“把他捆起来。”梁文鸢从小个子黑衣人的尸体旁捡了一捆绳子丢了过来。
“叫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死咬着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粱文鸢扫视地面一圈尸体,又抬头看黑衣人,冷言道:“他们都是你的师兄弟?看你们的刀法和身法,基本一致,应该是某个小门小派的吧?若是所料不差,你们当是安身皖城之内。一个小户骤然间没了这么多人,明日一查,必然是纸包不住火,到时候你即便不说,我也能知道你们的来历。到时候,你们的亲族恐怕都得上断头台。”
粱文鸢说话不急不缓,可每说一个字,便在黑衣人心上敲一下,原本因愤怒涨红的脸竟开始变白,眼睛也一跳一跳的。岳武见此,便知梁文鸢所说不错,这丫头倒是伶俐,观察细致,揣摩人心也细腻。她又继续——
“不过你若是现在交代了,我可以网开一面,不仅放了你,还会饶了你们的亲族!”
“此话当真?”黑衣人有些激动,俨然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哪怕一句真假难辨的承诺也死死抓住。
“自然当真!”
“若是你违背承诺呢?”
“你只能赌。你不说,你和你们的亲族必死无疑。你若说了,还有一线生机。”
黑衣人忖度了半天才咬咬牙说:“我说。我叫彭真,不过具体是谁让我们来的,我也不清楚。我们都是昌隆镖局的,平时走走镖,勉强生活。可上个月,走镖回来,师父一家和我们的亲眷却全被人掳走了,还留了一封信在镖局,说是人被他绑走了,让我们按照他的吩咐做事,若是敢报官就杀了师父他们。从那儿之后,他每七天来一封信,神不知鬼不觉的,都是给我们保平安的,偶尔也带一些师父等人的信件。
就在今天晚上,我们本来正在吃饭,却突然从外面飘来一封信,让我们跟踪你们出城,说是把男的杀掉,把女扮男装的抢回去。还说只要干成此事,便可以把我们的亲眷放回来。所以我们才跟过来的!”
“你们从来没看到过那人?”
“从来没见过!”
“你们怎么出城的?”
“跟着你们从城墙下地道出来的。”
“那人一共绑走了多少人?”
“一共二十五口人。”
“镖局现在还有多少人?”
“走镖的师兄弟还有五人,其他的仆从还有六人。”
“他们知道这些事?”
“只有五个师兄弟知道。”
“信中可说抓到我怎么处置?”
“送到会稽城中的潇湘馆,到那儿便点潇湘馆的花魁待客,给老鸨三千一百五十二两,并将一首《浣溪沙·咏雪》誊抄后交给花魁。待到亥时三刻,便会有人敲门来迎。见面后,对方称问我:兄台远道送货,可吃好?我回说:近在咫尺,肚子还饿!如此便对上暗号,就可以将人交给对方了!”
“可还有其他说辞?”
“没有了!”
“转过身去,我给你松绑!”梁文鸢依旧冷冷的。
黑衣人依言转身,可岳武却是心头一凛,暗道不好。可还不等他说话,黑衣人已经一声惨叫,嘴里含混地说了句:“你食言……”话未说完,人便一命呜呼。
“把这些尸体摞在一起,在覆盖一层厚雪,待到天暖再来把他们葬了吧!再把血迹和战斗的痕迹清理掉。”梁文鸢吩咐道。岳武只好照办,不过他可时刻防备着背后。梁文鸢诛杀彭真,绝不是为了这人带头要绑架她而泄愤,更主要的恐怕是为了杀人灭口,毕竟此人知道她会武功之事。可这也意味着自己也是知情者,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弄好一切,二人也没了登山赏雪的兴致,便打道回府。可行不过半里,梁文鸢便哎呦一声,说她扭到脚踝了!岳武蹲过去查看,刚低下头,便觉如芒在背,猛然滚开,行进间注意到月光之下,梁文鸢手中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小姐,何以对我出手?”
“你如此聪明会不知道?”
“我是小姐护卫,誓死效忠小姐,又何必置我于死地?”
“既然效忠于我,那就引咎自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