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的剑,只可惜不是你的。”俊朗公子扬手竟是抓了个空,有些惊异地看了眼张三,随即恍然一笑,白纸扇滴溜溜在指尖转了个圈子,咚的一声点在桌面上,笑道,“花月为貌玉为骨,身似扶柳眸若星,多年不见这般标致的美人儿了,来来来,小二哥,快过来招呼我等啊。”
俊朗公子也不纠结,招招手,打了声呼唤,那肩头搭着白布手巾的店小二立刻快步小跑了过来,对着俊朗公子点头谄笑,问道,“不知道今儿个几位要吃点什么?”
“客随主便喽,捡你们这店里拿手的好菜上上几个,再来二斤上等的醉心酿,去吧。”俊郎公子似是对这里颇为熟悉,也不啰嗦,三两句话就打发那小二走了。
“果仁儿兰花豆,火腿猪头肉,再来二斤上等醉心酿啊!”一声吆喝,小二已经走远。
“这位小兄弟,不辞而别,恐怕不是为客之道吧?”俊郎公子将白纸扇搭在肩头,侧身看着已经蹑手蹑脚溜到门边的张三笑道,“这精绝之外,可就是刀斧重重,兵戈阵阵,你要是不想被切个七八十块呢,就乖乖和那位姑娘回来坐好。”
闻言,不论张三,桌前的燕行天和康乐都是一愣,那明明就站着张三一个,怎得又来了个什么姑娘,莫非眼前这家伙是个呆子?
不过就算是呆子,那也是个神秘莫测的呆子,燕行天两个对视一眼也没言语,静静看着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他能看见你?你不是说除了我之外没人能看见你的吗?”张三心头剧震,对于眼前这俊郎公子只觉得深不可测。
“这人很可怕,按照常理来说,除了你之外的确是没人能看到我的,可也有极其特殊的情况,那就是当一个存在的境界登临绝巅,他的神念强大到某种不可思议的程度时,就能感应到我的存在了。”百灵解释道,“此地不宜久留,和外面翔太相比,这家伙更让人惊惧。”
“姑娘何必执意要走呢,我又不是那些膏梁纨绔,不会对你这样那样的。”俊郎公子说着竟然起身走到张三近前,伸过手来,任凭张三如何躲闪,那胳膊就只是那么随便一搭,搂住张三肩膀笑道,“只是这许多年来,也没几个人儿跟我说说话,着实闷得很,就总想有机会碰到三五亲朋好好说上他个三天三夜,一诉胸中多年积郁。”
这俊朗公子待人不可谓不热诚,话语不可说不周到,可越是如此,张三就越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心一直冲到头发尖儿。
是当真高深莫测还是故弄玄虚,不得而知,不过遇到这种事,这种人,张三的态度一向都是敬而远之。
“啊,忘了跟你们说了,刚才有个叫翔太的小家伙托我给你们带两句话,什么来着?”俊郎公子装出一副忘了的模样,随即轻拍了下额头说道,“对了,是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折辱之仇不同日月。”
“哼,那畜生倒是让他先占了个嘴上便宜,夺妻之恨!哼哼,就算他不说,我也要取他的狗命!”康乐怒极,用拳狠狠捶在了木桌上,砰的一声,只将筷笼、池箸震得乱跳。
“好啦好啦,这男男女女的事情从古至今无非你情我愿而已,我看这世上无非两种,一呢是金玉良缘,那自然百年好合,二来就是孽缘情债,好像是一团乱麻,很难说得清孰对孰错,你觉得呢?”俊朗公子硬拉着张三坐了回来,边说着,边很是殷勤地替三人摆好了碗筷吃碟,只是在张三面前特意摆了两副。
“可…翔太那畜**淫掳掠无恶不作,谁人不知那就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账王八蛋,烟儿肯定是被他掳掠去的。”
“那那那,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一段孽缘啊,你们说说是不是?”俊朗公子很是激动地拍着桌子,那模样比起康乐还要愤慨上三分,仿若是他自己的女人被翔太抢去了一样。
“这位公子,我想请问一下,刚刚你说翔太托你带话,也就是说你遇见过那两人,不知他们此时身在何处?”燕行天对俊朗公子微一抱拳,态度十分恭谨。
“哎,什么公子长公子短的,相逢就是缘分,肩膀齐就是弟兄,我呢姓焦,家中排行老二,我看几位中恐怕也没有大过我的,如蒙不弃,喊我一声焦二哥也就是了。”
“焦…焦二哥!”燕行天下意识摸了摸颌下一部浓密的大胡子,又看了看对面丰神如玉的焦二公子,横看竖看都不觉得自己竟是年轻的那个。
“焦二哥!”张三倒是痛快,学做绿林好汉模样,双手抱拳唱了个肥诺,顿时惹得焦二公子喜笑颜开,用力拍着张三肩膀说道,“好好好,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在这精绝城中,但凡遇到难事,只要提我焦二郎的名号,保准百无禁忌。”
“我就想知道如何能从这里出去,我要找那翔太报仇!”康乐双拳按着桌面豁然站起,一口钢牙咬的咯嘣嘣山响。
“嗯?”焦二郎斜颈瞟了眼双眼赤红的康乐。
本来热闹非常的店里,就只为了这一声淡淡的轻嗯,划拳行令的闭了嘴,劝酒推杯的收了声,弹琴唱曲的没了音儿,就连手托红木菜盘准备上菜的店小二都停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几乎同时几十双森冷、毫无生气的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哪怕张三背对众人坐着,竟也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张三手指轻轻转着面前的白瓷酒盅,默然不语,康乐则浑然不觉一众目光森然,赤红着一双眼睛一一瞪了回去。
“咳咳,我这兄弟猛浪了,年轻人嘛,这情情爱爱、男男女女的事情总会乱了性情,还请焦二哥不要见怪。”倒是燕行天一把将康乐强按着又坐回了自己身边,对焦二郎陪笑解释,又扭头板起一副面孔对康乐呵斥道,“你这家伙,二十几岁的大老爷们又不是三岁的娃娃,怎么这般不知轻重,焦二哥面前哪有你放肆的份儿?还不快快给我向焦二哥认个不是!”
“我…”康乐依旧不服不忿,一百二十个不含糊,却被燕行天暗地里狠狠瞪了两眼,这才极不情愿地对焦二郎拱了拱手,硬扭着脑袋,从牙缝里挤出“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几个字来。
“说笑了,说笑了,这位小兄弟可是真性情,儿女情长自古有之嘛。”焦二郎重又恢复一派春风拂面的和煦神情,同时四周方才活络了起来。
此时恰好那店小二端着红木托盘到了桌前,吆喝一声“您要的菜齐了”,就手脚麻利地将托盘里的小菜儿摆到了桌上。
“这…这是猪头肉?”张三手指着一个八寸釉彩碟里切的肥瘦相间的肉片,问身边正殷勤布置的店小二,“怎么看着像人耳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