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阁,一曲鸳鸯记已是唱到尾声,众位夫人哭的是泪眼朦胧,皆是意犹未尽地望着戏台,仿佛没有看够一般。
戏中讲的是男女主人公本是一对恩爱夫妻,二人是郎才女貌,恩爱不疑,但是生活上却是比较贫困,渐渐地女主开始不再满足于这样贫苦的生活,便狠下心来让她夫君去边关从军,因为那时饷银给的多,战事又不是很频繁,他夫君又有一些拳脚,所以女主也就放心让她夫君去从军,可是她这夫君这一去就是十年,十年期间音讯全无,犹如人间蒸发,生死不知。
十年之后,女主有一次在街上,无意之中看见一个男人,瞧着身影非常像她夫君,身披战袍,看起来好不威风,那人转过头来,瞧见面容的她激动不已,连忙想要上前呼唤,却被一位士兵无情地拦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潇洒的离去。
后来她从围观的百姓口中得知,他是京中威名赫赫的侯爷,并且早已迎娶高官之女,一家人过的非常幸福,她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孤身一人落寞地回到乡里。
晚年孤苦无依的她,望着夜晚的繁星,脸上似哭似笑,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道:“悔叫夫婿……觅封侯!”说完便咽下最后一口气,终结了她这惨淡的一生。
“唉……”王夫人拿起帕子,轻轻地抹掉眼底的泪水,哀声叹气地说道:“她为什么不找她夫君问个明白呢!。”
张氏擦下眼泪,不禁破涕为笑,“这都是唱戏,哪里需要那么较真!”
她转头向着陈氏吩咐道:“今儿这台戏唱得属实不错,给赏。”
“是。”陈氏颔首点头,接着转头低语几句,随后那名丫鬟捧着几锭银子递到崔班主面前。
“谢夫人赏。”崔班主乐的脸上褶子都皱到了一处,然后继续殷勤地问道:“夫人,您还再点一出吗?”
“今儿先不点了,不过这一会儿,便坐的我这把老骨头浑身都疼。”张氏拒绝的摇了摇头,随后开口提议,“我看姐妹们肯定也都累了,不如咱们一同去花园里活动下腿脚,也松缓下情绪。”
“好……”此话一出,众人满口答应。
众位夫人走在前面,翟元初和陈氏跟在她们身后,为了避免气氛尴尬,陈氏率先开口问道:“妹妹感觉今日这戏如何?”
“很好。”她是头一回看戏,虽然故事很精彩,但这咿咿呀呀的,也属实让她有些头昏脑涨,看来她还是适合安静的地方。
“听过这是崔班主新排的戏,在京中的反响很是不错。”陈氏抬手指着远处介绍道:“妹妹你看,那边就是府里的花园,小叔平日经常会在那里作画。”
翟元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亭台流水,姹紫嫣红,这里的确是作画的好地方。
就在这时,突然附近传来了一阵叫喊声,众位夫人面面相觑,随后一同看向张氏。
张氏脸色有些难看,她回头喊了陈氏过来,恼怒地说道:“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不知道府里有客人吗!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婆母,好像是欢梦阁那里。”陈氏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张氏耳边小声说道。
张氏没有接话,沉着一张脸。
王夫人站在一旁,快言快语地安慰道:“夫人不必生气,谁家没有几位不懂事的下人呢!”
“刚才也没有听清,不如大家一起过去看看?”一位夫人望着不远处的阁楼,担忧地道:“万一真有什么事就不好了!”
柳氏也一脸赞同,反正离得也不远,看一眼之后也放心,于是开口附和,“夫人说的在理,我们一起看看吧!”
听了众人这么说,张氏也没法子说什么,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欢梦阁走去,路程不算太远,穿过了花园便是,翟元初无声地跟在众人身后,眸光流转,她总感觉有些不对,刚才的喊叫像是在故意引她们过去,如若不然她们来之前怎么不喊?
这一切是否太过巧合了!
还有府里下人为什么没有过来?难道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总之,这一切都透露着不寻常。
众人走到近处,看见一位瘦弱的小丫鬟,站在那左右张望,神色十分焦急,看见她们如同见了救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
这丫鬟目光闪烁,手紧紧地拽着衣角,一脸胆怯的样子,翟元初一眼便感觉此人有问题。
这孟府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没等众人开口寻问,这个丫鬟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恳求道:“夫人…求您救救小姐吧!”
陈氏看清丫鬟的面孔,不禁惊诧道:“小莲?”
这不是月表妹的贴身丫鬟吗?
孟夫人反应慢了半拍,依旧不明所以,“你刚说什么?救谁?”
小莲身体瑟瑟发抖,垂首看着地面,磕磕巴巴地道:“救小姐……”
一旁的陈氏却听明白了,她上前几步,色声惧厉地看着她,“到底怎么了?说清楚!”
“刚才……奴婢去园子捡帕子,回来就不见小姐的人影,后来奴婢就在附近找找,走到欢梦阁的时候,突然听见里面声音有些不对,奴婢便趴门倾耳细听,听见屋里有小姐的声音,还有一个……一个男人的声音。”小莲眼一闭心一横,当着大家伙的面,痛快淋漓地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半身伏依旧在地面,抖动地像个筛子。
“什么?”
孟夫人声音尖锐,满脸不可置信,月儿怎么会和男人……一定是这丫头听错了!
这信息量好大!
翟元初站在人群后方,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她猜测能让孟夫人如此心急的月儿,肯定不会是府里年龄尚小的庶女,此人必是孟少棠所说的表妹段姑娘了!
出了这样的事,她们停留在此处,是否有失妥当?可她见众人皆没有告辞的意思,索性也就净下心来。
张氏怒气冲冲地走到屋子门前,单手用力一推门板,纹丝不动,原来竟是从里面杵住了!
她回头吩咐丫鬟,“去找俩个力气大的,把门给我踹开。”
不一会儿,几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们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率先恭敬地行礼道:“夫人。”
“不用废话,去把这破门给我踹开。”孟夫人阴沉着脸色,她才不相信月儿会…
不过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竟然敢在这里私会,凭白的脏了她的屋子,今日看她不扒了他们的皮,平日里不动真格的,还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是。”小厮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起抬起右腿,倏地发力,狠狠地踹向木门,众人只听“碰”的一声,木门便支离破碎地散落一地,四周荡起一层灰尘,呛得众人连连退后几步。
张氏用帕子捂住口鼻,恶狠狠地瞪了小莲一眼,自家主子的声音都识不得,一会儿不忙了再收拾你这贱蹄子,她拿起帕子挥动几下,然后直接走进屋里,陈氏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众位夫人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间左右不是,犹豫片刻,也压不住心底的好奇,便也跟着进去了。
柳氏不着痕迹地落后一步,轻轻地住翟元初的衣袖,“你呆在门外,别跟进去。”
她们都是成了亲的人,自然明白里面怎么回事,但是她女儿可是没出阁的黄花闺女,万万不能污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