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空气仿佛都是静止状态,屋里人心各异,都有着各自的想法。
段秋月突然地跪在床上,泣不成声地说道:“姨母,您不要再说了,月儿不要什么名分,月儿知道您对我的好,一直以来,您都把月儿当做亲生女儿看待,您的大恩大德月儿今生无以为报。今日是月儿给您丢脸了,糊里糊涂的失了清白,今后月儿也没有脸面待在您身边了,您就将月儿随便送到哪处庙里去吧!月儿会用余生来为您和……表哥祈福。”说完她万分虔诚地磕了一个头,随后作势就要去下床。
张氏一听顿时老泪纵横,赶紧搂住段秋月的身子,忍不住痛声哀嚎道:“我的月儿啊!你这是在拿刀来剜姨母的心啊!”二人一唱一和,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翟元初悄声无息地走到柳氏身边,面无表情地道:“娘,我们走吧!”
“翟妹妹……”孟少棠嗓音沙哑,一身颓废,完全没了往日翩翩公子的样子。
看见翟元初进屋,张氏神色一动,计上心来,“初儿,既然你已都看见了,伯母也就直说了,事情已经发现到这个地步,咱也不能让月儿没有个名分,是吧!伯母知道你是一个明事理的孩子,你看不如这样,就让月儿当个平妻如何?”紧接着她又斩钉截铁地说道:“伯母向你保证,月儿肯定不会殃及到你的地位。”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看孟夫人,同情的目光看翟元初母女,心里不禁嘲讽,这孟家真是欺人太甚,正妻还没成亲就先有了平妻,这翟家姑娘以后能有好日子过?
不过转念一想,这翟姑娘是靖勇侯府的嫡长女,又不是普通门第的姑娘,这侯爷能忍心让女儿受这委屈?
更况且如今这还没嫁到他家呢!
陈氏暗自埋怨着婆母糊涂,如今翟国公府如日中天,靖勇候又御敌在外,乃是大魏国的有功之臣,旁人巴结还巴结不上呢!
这哪里是没落的段家可比的?她这婆母真是偏心偏到天边了,让她看段表妹充其量也就当个贵妾,还平妻?
就凭她也配!
翟元初将众人的神色收至眼底,面上是笑非笑地道:“伯母,我没意见,就算您让她当正妻我都没意见,这是您家的事,您随意。”
“还是初儿明白事理,伯母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张氏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心里还在美滋滋的想着,一个家世好的儿媳妇,一个贴心的外甥女,简直是两全其美,美的不能在美了!!!
“翟妹妹……”孟少棠虽说有点书生呆气,但他也不是傻,当他听见翟元初说出的话,他心里就知道完了,他想要开口解释,想要挽留,可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也许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当着一屋子人的面,他将所有的话语都吞咽于腹中,或许他想的是日后再去解释,再去忏悔,可他没想到翟家动作如此迅速,不知等到日后想起,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诸位,告辞。”柳氏没有多说什么,拉着翟元初默默地离开了。
众位夫人相互一视,神色有些尴尬,眼看着翟家的人都走了,她们留下也没什么必要了,于是异口同声地道:“孟夫人,我们也先告辞了。”说完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
马车无声的行驶着,只除了时不时得颠簸,就算京城是大魏的国都,但道路还是有坑洼不平之地,因为国家常年征战,国库吃紧,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费用修路。
大约一炷香过后,翟元初回到了侯府,到了正院,她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白皙的手里端着半盏茶水,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神态自若,仿佛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如果这个样子是装出来,那不得不说一声演技了得。
柳氏抬手挥退屋里的丫头,看着女儿沉默地脸孔,心里不是滋味,想到今日发生的事,她轻声地安慰出声,“闺女,别难过啊!”
“我没有难过啊!”翟元初云淡风轻地道,神色自然,完全不似做伪,她现在这种心情就好比是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另一个人弄脏了,东西她肯定是不会再要了,只是难免会有一种憋闷的感觉。
任谁被带了绿帽子,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柳氏沉思片刻,突然语出惊人道:“娘想跟孟家退亲,你怎么看?”此话一出,顿时犹如平地惊雷。
“退亲?”
翟元初神色愕然,不可置信地问道:“娘你确定说退亲?”前段不是还说女人要读女戒,三从四德什么的,没想到今日竟主动提出退亲,真是令她大跌眼镜。
柳氏颔首点头,看着女儿质疑地目光,她掷地有声地道:“对,就是退亲!!!”
翟元初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咱们先不说别的,就是满京城的打听,你看哪户正经人家有平妻的?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什么叫做平妻,笑话!她张氏简直没把我靖勇侯府看在眼里!”
“娘,我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翟元初双眸微眯,一层一层分析,“孟少棠好像说过女儿派人给他递过纸条,可娘你知道,我根没有递给他任和东西。
所以依我之见,肯定有人暗中假借我的名义写过一张纸条将孟少棠约到花园里。”
自始至终她一直在外面,虽然听的不太清晰,可也将前因后果听的清清楚楚,所以她才会有此猜测,并且心里有了怀疑的对象。
“没有证据,不敢乱说。”柳氏眼里透着精光,一语中的地道:“不过,此事谁的利益最大,谁就是主谋。”
“当初这门亲事,是我和你父亲给你订下的,如今你父亲征战沙场,不知归期,所以为娘想先替你退了这门亲事,你看可好?”柳氏心想事已至此,也只有退亲这一条路可走,她不能眼睁睁地将闺女往火坑里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都听娘的安排,娘又不会害我。”如果能够退了这门亲事,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她好奇地问到:“娘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孟家?”
“明天吧!一会儿娘去把定亲的信物和庚帖找出来,明日便给孟家送回去,再将你的庚帖取回来,这门亲事就算退了。”
此时宜早不宜迟,明日孟大人正好休沐在府,她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个明白,省得有人再说她翟家不讲理。
“都怪爹娘眼拙,白白让你受了委屈!”柳氏自责地说道,她没想到孟夫人竟是如此是非不分的人,还好初儿没嫁过去,要不然摊上这样一个婆母,得遭多大的罪啊!
翟元初假装埋怨地说道:“娘,你说这作甚?难道女儿以后还嫁不出去了?”她的语气轻松,那种浑然轻松地态度,完全不似假装出来的。
侯府嫡长女的身份是她的靠山,靖勇侯的兵权是她的底气,还有身为兵部尚书的祖父,她还怕会找不到夫婿?
“娘,是否要向爹说一声?”这孟大人毕竟是爹的朋友,两府之间闹得太难堪也不好,反倒是外人看了笑话。
柳氏一听连忙摆手,“不必,免得你爹忧心,等你爹回来了,娘亲自跟他解释。”
这打仗万万不可分心,这要是让侯爷知道闺女受欺负了,心底不定怎么恼火呢!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
翟元初点头称是,端起白瓷的茶杯,茶叶零星的飘荡在杯面上,嘴角轻抿一口,苦涩的茶水顿时蔓延至整个口腔,想到院中扎根的大片海棠,她的脑中不禁浮现起一句话。
海棠虽美,奈何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