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偷摸回到山坳的溪谷之上,现在黑袍在手,随时可以行动,但如何混进营地还没头绪,两人商议来商议去,决定趁天黑,从营门光明正大走进去。
龙义的背篓是不能再背着了,那玩意实在太碍眼,他将篓子藏到一丛矮树丛里,独把篓中的黄袍和龙纹布旗拿了出来,这两件东西对他太重要了。
他将它们缠在腰间,随后抖起黑袍往身上一批,他罩起袍子把头裹住,再掖起袍子一角把脸埋在里面,只露出双眼。
“怎么样,现在认不出我了吧?”
“老大,你太高了些,不过趁夜进去,包没人认得出你。”
龙义有些沾沾自喜,心道此事若是成功,见到师傅后,定要让他好好夸夸自己。
“老大,我那怎么办?”
“你个头矮,一会伏在我背上也藏在袍子里,他们只需认不出来我,可能只道我是个罗锅儿,等咱们进了营门,那就无所顾虑了。”
“也好,也好。。。”小精细颠着脑壳道。“就是太闷了些。”
说罢他就准备往袍子里藏,这时他眼角余光瞟了黑袍一眼,瞬间就怔住了。
龙义瞧小精细眼神不对,忙问道:“怎了?”
“老大,原来方才那女子是三星使者。”
“嗯?什么三星?啥意思?”
小精细指着黑袍肩上说道:“老大你看。”
龙义顺着小精细所指望去,他见黑袍上除了暗绣花刻之外,在黑袍的侧肩上,绣有三个显眼的白色标记,那图案像一个“米”字。
“哦,这是“爻”字,不是星。”
这个字黄袍客教过他,一说旧时以结绳为记事,两根绳打两个结,便是这爻字。对于这说法龙义才不屑,他觉得麻绳如此难制,若只拿来记事,可实在浪费。
还有另一种说法,说“爻”为“米”字状,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各自指着不同方向,它意指天地四面八方,乃符卦中的基础符号。
这三个“爻”画在黑袍上,小精细说这是“三星”,这又是何意?他于是俯眼望向小精细,发现小精细呆瞧着自己后背。
他从小精细眼里读出了惊恐!
“又怎了?”
“老大。。。这。。。刚才竟没注意。。。”小精细支支吾吾说不连牵,只是一个劲指着龙义后背。
龙义连忙将袍子脱下来一看,发现黑袍背后有一个挺大的彩色图腾,图腾旁还有一“字”,形状像个“丰”字,但那一竖是歪的。
“原是个甲骨体的“玉”字。”龙义想起这字师傅也教过他。要说现在这个时期,通用字多是“象形”和“甲骨文”混搭,这个“玉”字形为丰,也是取了个象形,形意着以绳串玉,一绳串仨,那歪斜一竖,便代表那根绳绳。
至于黑袍后背的图腾,他不认得。图腾画得是只大鸟,这鸟儿有些威武,又有些怪异。(注1)它头顶赤红羽冠,样子就像崖下村女眷们圈养的公鸡,不过这只“鸡”可大不同,它有四只眼睛,对称上下工整。除此之外,它嘴喙里外露四截尖利獠牙,俨然一副凶猛的姿态。
“老大,这是圣鸟重明,生活在昆仑丘上的一种烈性鸟。防风氏族以它为权力图腾。不过这些无关紧要,关键的是那女子身份,她袍上既有图腾,且有“王印”,说不定她是防风氏王族的嫡亲,因为只有防风氏族长的亲人,才可在袍面锈上这个代表最高权力的“王印”。”
龙义瞧小精细指着那串代表“玉”的图案。
“玉?”
“我不晓得这是什么字,我只认得这个“王印”。”
“那你怎么晓得这些?”
“我们从小就要学这些,包括各族的礼仪和禁忌,这样有朝一日上到地面,不至于得罪这些地上人。”
“哦。。。”龙义恍然大悟,他想异人在昆仑神宫既作为奴隶,确是需要掌握这些常识,否则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防风氏族又是什么情况?照你这么说,方才那女子身份不一般呗?”
“防风氏族嘛,本是中土西海附近一个特大型族群。他们族人大部分不在昆仑丘上生活,但因为他们族长是八大首席之一,循例他要领着族中主力精锐,参与神宫的众多活动,同时也要听从神主的号施。刚才那个女孩,虽然只是三爻使者,但她是族长的亲族,所以她的地位很高。老大,我们恐怕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们很厉害吗?”龙义回想制服黑袍女子经过,她身外像是裹着某种莫名之“盾”,那女子提过,是唤为“风甲”之物。若是照黄袍客所授,这应是“先天八炁”中的“巽”系,意为风,是可以呼风控风的一种“炁”。
“老大,普通门徒不咋厉害,但经过“神斗”选拔后的门徒,就可以进阶为使者。神宫会根据他们的实力确定等级,最次的就是一爻使者。这个女子虽然是三爻使者,不过禁不住老大你一顿整治,算不上厉害,真正厉害的是他们的族长------巫咸大人,我如果没猜错,巫咸或许是这女孩的父亲。”
“巫咸?”龙义想起黄袍客离去之夜,正是被神宫八大首席所追截,这个叫巫咸的傢伙,想必当夜也是其中一人。
“巫咸大人是神主大人麾下的七爻首席弟子,啊呸,什么大人,奶奶的说习惯了。”小精细啐了一口,然后继续道:“老大你不知道,被神宫赐予七爻级别的人,到底有多强大?我简单和你解释一下吧,摇风曾说过,我们异人兄弟里,最厉害那几个家伙,若放开手一博,估计能和二爻使者旗鼓相当。而所有的二爻使者,即便全部一起上,都敌不过任意一个四爻使者,但凡级别差两级,几乎就是成人对婴孩。老大你依此类推,就知道七爻有多厉害了。”
“成人对婴儿?难道偷袭都伤不着对方?”龙义不禁暗自思量,方才那女子是三爻使者,他在偷袭之下尚且勉强伤她,那么自己估摸着也就差不多同一水平。如此一算,七爻似乎真的无法想象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只怕到时自己牟足了劲轰他一拳,尚不如蚊蝇轻咬。
“我不信,人都是肉长的,我若拿刀子刺他,总不会刺不进去吧?”龙义疑道。
“我也不晓得,我都是听摇风说的。”
“算了,反正不做都做了,可别长他人志气了,眼下正事要紧。”
“说的也是。”
二人一轮自我安慰,将刚才的后怕抛诸九霄云外,眼见天就要黑,正是混进去的好时候。
(注1)重明鸟,《拾遗记》有述,此神鸟状如鸡,鸣似凤,它有重瞳,即是双目都有两个眼珠,本作为了夸张说它四只眼,其实不然。此神鸟好食琼玉之膏液,记载说它气力很大,又兼形象威猛,常作为辟邪之兽。在中国民间新年风俗里,贴红纸公鸡于门窗上,实则重明鸟之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