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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卅五 玄文姬

【玄文姬】无字,生于凤栖三年,北地胡族玄文家家主,原胡国宰相玄文策之次女,明傲夫人玄文姝之妹,主命星:天刑,生身垣:高州。

盛夏温暖的下午,常年不冻的极北之海也有了生气,一只白鸥悉悉索索的在叼食一些冷水鱼儿,一阵温暖的海风飞过,忽而它振着浅灰色的翅膀,振作而起,向南飞过一片死寂的苔原,那里是人烟稀少的霜原,霜原上只有一些耐寒的苔藓和低灌木,远处有些稀疏的松柏林。

再向南是太和岭湿地,有一片夏季融化的冰湖群,鄂族人会在这里狩猎。白鸥在海风里,振翅翱翔,又穿过一片茂密的山岭,那是传说中的幽影森林,这里藏着极北的秘密,是很多萨满的来处和归途。

越往南,绿色开始多了;越往南,活动的人影也开始多了。

白鸥在灰色的翅膀下俯瞰,那里有草屋、农田和乡路,那里有商队、骑兵和炊烟。

它丝毫不理会这些,继续向南飞,远远的是一座城池。

北地高州

那里原是北方胡国的都城,是极北数一数二的大城,是当年的胡国鼎盛时,倾全国之力建造的国都。

高州城墙有几十丈高,传说当年为了抵御极北的巨人族而设计。高州不仅城墙高,城也极其巨大。不同将农田摒在城郭外的其他城池,高州城将附近最好的农田和泉眼都圈在城内。

当年许朝大军之所以久攻不下,一方面因为城墙高而坚固,另一方面也因为北地本就人口稀薄,城内的粮草足以自给自足,若非当年胡国内部兵变,否则宫棠攻破高州也绝非易事。

白鸥开始下降,扑棱棱的收了翅膀,落在高耸坚实的城墙上,略作休息。赤红色的鸟腿在高耸的城墙垛口上跳了几下,等着下面一队巡逻的兵士踏着响亮整齐的踏靴声走过城门,双足一蹬,又扑棱棱的飞起来,飞向城内。

鸟瞰高州,城内布局古朴森严,外圈全是农田、小溪、水车和囤仓,之后是密集的农户的草屋。

再往里是一片作坊区,如今这里遍布铁匠铺,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过了作坊区,是一层内城墙,内城不高,里面就是原胡国的皇宫和行政中枢各级府院衙门的所在了,现如今都改成了达官贵人的府邸。

其中有一个气派庞大的院落,那里刀枪林立,不时兵马进出,门口匾额上写着“镇北将军府”。

这里当年曾是胡国的宰相府,如今却驻扎着宫家军,镇北将军正是宫家的三少爷——宫寂。

再往南就是高州城的正中,是原胡国皇宫万景宫,占地广阔,带有宫城墙,如今成了胡国公北泰舜的国公府。

国公府往南,是一片很大的阅兵场。

白鸥穿过繁华的城市中心,继续向南,就出了内城正门,出现了更多的是商户和集市,人流开始密集,客栈、驿栈、车行、店铺、青楼、酒馆比邻阶次。

在这片满是商铺的楼坊中,有一个三层楼的酒栈,白鸥落在高高的酒旗杆上,左右晃着脑袋。

就在酒旗杆正对的窗台上,三五只灰白色杂毛的岩鸽在上面小跳着,咕咕叫的寻食。

酒栈的三层窗口轻轻的打开了,一个一身灰衣,脸上蒙着灰色纱巾的人露出半身,看样子是个年纪很大的人,灰衣女子轻轻伸出右手,摊开暗色深阴的手掌,掌心里是一把谷粮。白鸥从酒旗上一跃而下,落在她的掌心,咕咕的叫着啄食,鸽子们也纷纷挤过来,把小脑袋挤进掌心,抢食谷粮。

女子看着吃得差不多了,左手抓住其中一只脚上带着竹管的岩鸽,右手一抛,把剩下的谷粮向空中洒去,群鸟飞起。女子慢慢的托起鸽子,轻轻的举到腮边,温柔的爱抚丝缎般的短绒,看到鸽子翅膀和背后有一些扎乱的羽毛,还带有一丝丝的血迹,喃喃自语道:

“又被鄂族猎狗的海东青伤到了,可恶!”

拆下鸽子腿上的线,摘下竹管,她双手一扬,放飞了鸟儿,转身关上窗子,出了房间。

这房间是酒栈三层一个普通的客房,进入走廊左转,有十几格木制的阶梯,上面是酒栈挑出的一个错层的露台,露台上是一个木制的亭子,亭分八角,中心有个木制的圆桌,四周有矮台儿连着四根亭柱。

此时一个黑衣劲装的高挑女子,正躺在矮台上,靠在柱子上酣睡,怀里倒坠着一个鹿皮包裹的酒壶,鹿皮上绣着篆文的“玄文”两个字,酒壶的塞子拴着牛皮绳系在瓶口,此时已被拔掉,悠闲地在微风中晃荡着。

这女子看样子已年近三旬,却还是未嫁的装扮,身材出奇的颀长,比寻常壮汉还要高些。眉目浓骏,脸型硬朗,此时脸颊已然醺红,宿醉依然不减英气,酣声中正睡得香甜。

灰衣女子脚步缓慢稳重,穿过回廊,走到亭子边缓慢的单膝跪下,轻声说道:“二小姐,有消息了!”

声音不高,但仍然唤醒了黑衣女子,猛然醒来的二小姐似乎略有恍惚,低头收拾了一下身上,晃了晃空空的酒壶,往亭子中间的桌子上一扔,问道:

“凰喑,怎么了?起来说罢!”

“二小姐,有凰鸣的消息了!”跪地的凰喑慢悠悠的起身,声音有些哑。

“好,快说!”被称作二小姐的黑衣女子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整理了一下衣装,晃了晃肩膀。

“呃——”叫做凰喑的女子欲言又止。

“快说,怎么吞吞吐吐的!”二小姐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皱着眉不耐烦的催道。

“她没接到人,在关城发现车夫和奶娘遇害了,看手法是遇到了鄂族猎人的伏击。”

“什么,这群狗贼胆子还真大?”二小姐立刻拍案而起,怒道。“那五小姐呢?”

“明家五小姐下落不明……”凰喑声音越来越低。

二小姐英眉紧蹙,二目圆睁,

“英世玮这个狗杂种,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凰喑的声音不急不徐,淡定的说:“二小姐息怒,英、明家都是许朝内外八大家族,背后关系错综复杂,晾那英世玮也不敢直接伏击明家的人,想必是个中有什么隐情?”

黑衣二小姐急得在亭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早就从宿醉和酣睡里转醒了!

“二小姐,你别急,明家虽不比当年,但毕竟余威尚在,英世玮不会动五小姐的。只是老夫人哪儿,是不是先瞒着?”凰喑一边安慰,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说的轻巧,那可是老太太天天念着想着的心尖儿,大姐来信千叮咛万嘱咐的,结果人都没接到就出事儿了,我怎么说……”

黑衣女子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愤怒,双手都绞在一起了

“二小姐,要不让我去吧,我保证……”凰喑低声询道,

“你让我想一下,去帮我加点酒来!”二小姐定了定神打断她,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把桌子上的酒壶丢给凰喑,灰纱女子接过酒壶去了,不小片刻,灰纱女子带回一名小二,小二跟在身后端着托盘,盘子上盛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和装满的酒壶。

凰喑认真的把酒菜卸到露亭中间的圆桌上,二小姐抓起酒壶,咬下塞子,深呷了一口,缓缓道:

“凰喑,我想了想,大姐夫行事一向谨慎,能掐会算,料事如神,不会没有安排。但这件事儿还得我亲自出马,老夫人哪儿,先不要走漏风声。”

“诺。”凰喑布置完酒菜后,请退了小二,恭敬的站在下垂首听命。

“这样吧,让凰喈带人马上跟我出发,回信给凰鸣,让她不分昼夜的盯着新州将军府,这事儿多半跟英世玮有关系。你留下来替我稳住老夫人,咱们这就动身!”

“喏!”

凰喑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黑衣二小姐举起酒壶深呷了一口,酒很烈,入喉热辣,呛得她剑眉深蹙了一下,冷峻的俏脸微微的又开始泛红。

北地玄文家,曾经胡国最有权势的家族,现如今只剩下流传在民间的故事,还有这个聊以容身的酒肆,还有这个汉子一般嗜酒,满眼仇恨和倔强的家主,玄文姬!

天色渐暗,北地夏天的黄昏,怕是要迟到戌时。

高州玄文家酒栈的后院,对着一条小巷,此时玄文姬一身黑衣劲装,穿戴齐整,脸上掩了面巾,腰间别了利刃,在马鞍上系紧了酒壶,粗黑的辫子绕到雪白的颈子上,翻身上马,英姿飒爽。她身后跟了两个同样劲装打扮的侍女,三人整装待发,在酒栈后院大门外翻身上马,带动缰绳,拨转马头就要启程。

趁着黄昏,城门落锁前,守卫换班时混在人群里出城,是掩人耳目最好的方式。

三人还没走几步,远远的就看见巷子口来了一排人,横在路口,拦住去路,玄文姬内心一凛,暗叫不好。

这排人有十五六个,个个赤着上身,身上纹着各种各样的花绣,下身穿着宽大的灯笼裤,脚下轻便的短靴扎得紧紧的,手上一水儿的宽背斩马刀,有的扛在肩上,有的拄在地上,有的拖在身后,有的提在身侧。

这群人散步一般的慢慢围了上来,将三匹马儿围在了路中央。为首的赤膊大汉手里掂着一根马鞭,头上又硬又乱的黑发,胡乱的在脖颈后扎了起来,像条狼尾巴一般拖在后脊正中。古铜色的肌肉线条清晰,块块鼓起,青筋如闪电般蔓延全身,在赤色的纹身下,如同画了一身的壁画。

“玄文姬,出城干什么去?”为首的汉子双手一边拿鞭子扥着响儿,一边歪着脑袋说道。

玄文姬没作声,后面的侍女凰喈骂道:“好狗不挡路,让出道儿来滚开?”

“啪啪啪!”马鞭汉子把鞭子夹到腋下,双手击掌道:“好狗好狗!主人没叫,狗儿倒是凶!”

说完抬起马鞭冲着凰喈一指,一个赤膊汉子忽然抡起斩马刀,直奔凰喈胯下坐骑的马头。

“嚓”的一声,马血四处飙射,马儿都没来得及叫,硕大的马头整个被斩马刀齐齐斩落,随后马身轰然倒下,凰喈也滚落在尘埃里。

“宫寂!你竟敢——”另外两匹马,惊吓不轻,玄文姬赶忙勒住缰绳,安慰胯下惊厥的坐骑。

“玄文姬,把面巾摘了吧,装什么蒜!”原来这拿着马鞭的汉子正是镇北将军宫寂。

“宫寂,你欺我玄文家无人了吗!?”控制住马儿的玄文姬怒不可遏,咬着牙手摸向腰里的利刃。

“二小姐不可!”另一个侍女凰唳跳下马扶起尘埃里的凰喈,悄声的在旁边提醒道。

“是你的狗冒犯本将军,没要她的命,是我仁慈!”宫寂甩着手里马鞭,恶狠狠的说。

玄文姬压了压火,说道:“宫寂,你想怎么样?”

“玄文姬,识相点,老老实实回去开你的酒栈,别想在本将军的地面上搞事!”宫寂冷冷的说。

玄文姬此时心急如焚,明思如今下落不明,偏巧此时宫寂又来拦路。自从宫寂来高州镇守开始,一直就紧盯着玄文家这些胡国旧臣不放,今日定是自己行动不密,走了消息,让正在校场练着兵的宫寂,衣衫不整的就带兵前来阻截。

“宫寂!玄文家的人,不是囚犯,去哪儿?干什么?不需要你来管!”玄文姬怒斥道。

“玄文姬!你也算是我许朝内四家的外戚,不要不识好歹。我拦你是救你,知不知道?识相就滚回窝子里缩着。”宫寂的话越说越难听。

“宫寂,你给我让开,我是赶着去救人!”玄文姬彻底怒了,伸手拽出腰里的利刃,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

“救人,我看你是要杀人吧。来来来,让本将军看看你这玄文家二小姐,手上有什么真本事!”说着一抽马鞭,鞭梢直指玄文姬。

玄文姬本就性如烈火,哪里受得了宫寂这般挑衅,一拍马鞍纵身下马,挥刀就奔宫寂而去。

宫寂练武成痴,身如炉煅,整日赤膊且不能降熄内火,内心更是一触即发的爆烈性子。看到玄文姬持刀袭来,大叫一声:“来得好!”挥动鞭子打算卷玄文姬的手腕,哪知鞭子没有挥出去,硬生生的被扯住了,吓了宫寂一跳,面前玄文姬的利刃直奔面门而来,宫寂仓促间脚下一蹬,噔噔噔退了三步,很是狼狈,感觉身后一只大手托住了自己,回头怒骂道:“谁扯本将军鞭子?”

回头一瞧,一个铁塔一样的黑金刚站在面前,此人身高八尺有余,一脸的虬髯,皮肤黝黑,眼窝深陷,身穿软甲,一手正拽着鞭梢,一手托着宫寂的腰。

在这黑金刚身后是一位衣着华贵的老者,手里捻着念珠,坐在一乘非同一般的软辇上,八个轿夫个个身强力壮,衣着整齐。除此之外,软辇后还立着两排手执斧钺的亲兵。

“铁衣樵!”宫寂看到黑金刚的时候,惊异的喊了一声,继而看到老者,稳了稳身形,推开黑金刚,冷笑一声,态度傲慢的说道:“原来是国公爷,本将公事在身,恕不能见礼了!”

老者面容冷峻,深沉如水,眼袋很大但是眼睛很细小,剑眉花白,但不减杀伐之气,薄唇微紫,隐隐透雷霆之音。老者下了软辇,走到近前看了看地上的马尸,冲黑金刚使了个眼色,被唤作铁衣樵的汉子立马松了手中的鞭梢,顺从的走到老者身后垂手侍立。老者冷冷的冲宫寂说道:

“你的公事就是欺负女人和在大街上砍人家的马?”

“本将收到密报,黯影团残余要出城杀人,特来拦截。”宫寂大模大样的一边归拢自己手里的马鞭,一边低着眉眼,故作漫不经心。

“你放屁!”玄文姬气得手中利刃一指宫寂怒骂道。

宫寂转身回头一指玄文姬,说道:“看看这样子,不是要杀人是什么!?”

玄文姬一身劲装,手执利刃,脸上还带着面巾,确实是地地道道的刺客打扮。宫寂那帮手下随声附和道:“就是嘛!”“打扮的就像刺客,没抓她算好的了!”

玄文姬一把扯掉面巾,露出俏脸,解释道:“宫寂,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这是为了出门赶路,安全利落!”

“高州宵禁,城门将关,本将就是不准你走!”宫寂强硬的说。

凰唳赶紧过来拉住玄文姬,低声劝道:“二小姐,算了,别闹大了惊到老夫人。”

“宫寂,算你狠,我们走!”玄文姬收了兵器,转身带着两个侍女要回去,哪知道包围的军汉把手里的斩马刀一横。

宫寂冷笑一声,说道:“兵器都亮了就想走?把这三个黯影余孽给我抓起来!”

包围的军汉们挺着刀,逐步缩小着包围圈,眼看就把三个女流围到一处即将束手待擒。

“黯影余孽?你有什么证据?”身后的老者忽然厉声问道。

“本将自有密探,不劳国公费心。分封不锡土,列爵不临民,食禄不治事这是我们大许朝的明令。”宫寂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好,好,好!到底是宫棠的儿子,好个列爵不临民,硬气!”老者眉梢微微有些颤抖,捻着念珠的手上泛起青筋,眼角血红,明显是被激怒了,咬着牙道:“你信不信老夫现在就劈了你,看你爹宫棠能把我怎么样!”

说罢,身后的铁衣樵顿时目露凶光,双臂一叫力,身上的软甲都鼓了起来,准备大开杀戒。

宫寂不自觉退了两步,身后的一些手下赶紧弃了玄文姬,汇集在宫寂身后,个个都把宽背斩马刀举起,摆开架势,宫寂把手里的马鞭递给旁边的手下,在双手上吐了唾沫,搓了搓,伸手接过一柄斩马刀,兴奋的说道:“来吧,铁衣樵,北胡第一步军战将,本将军早就想会会你了,今天谁也不许上,让咱们见识见识。”

老者眼珠子都红了,相必年轻时也是铁血厮杀的硬汉,被一个小辈份的人如此叫嚣,转身走上软辇,强压着气,说道:“铁将军,替他老子好好教教这小子!”

话音刚落,铁衣樵双手背向身后一抽,双臂一抖,??的一声,一对造型怪异的护手盾刃罩在两双拳头上。

这种盾刃是极难练的武器,护手盾护住手臂,向前延伸出宽尖的拳刺阔刃,但由于盾很重,会影响挥动拳刃的速度,所以除非是臂力超凡的异人,否则绝无法将盾和拳刺这两种武器融于一处驾驭。

宫寂看到铁衣樵武器上手,兴奋得眼睛都要放出光了,完全忘了自己赤膊上阵,身无片甲,怪叫一声,挥刀就上。

斩马刀势大力沉,宫寂放低身形从身后奔着铁衣樵横抡过去,黑发如狼尾般飞起,整个人就像一头饿狼,凶狠残暴。

铁衣樵早有准备,别看他壮硕巨大,却异常敏捷,向后一闪,避过刀锋,脚下蹬起尘土,反身右拳直刺宫寂胸口。

宫寂就着刀势,重心一偏扭身避过拳刺,抡起左脚,踢向铁衣樵下盘,一般使用盾刃的人,上身力量偏重,自然下盘不稳,宫寂这是盘算好了的打法。

铁衣樵岂是寻常之辈,身子一缩,竟然左腿屈膝,用膝盖去撞宫寂的腿,这下如若撞上,宫寂的小腿必然骨折。

宫寂瞧到变化,收腿早来不及,只能一低右脚,把抡踢变作扫堂,速度也慢了一些。

铁衣樵左脚勾住宫寂的扫堂腿腿,向下一压,右臂竖起盾来挡住随之而来的斩马刀柄。

“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宫寂双手虎口发麻,他赶紧抽腿做了个鹞翻,斩马刀自上而下,直劈铁衣樵中路。

大刀势如雷霆万钧,铁衣樵倒也从容不迫,双臂一交,双盾一合,向上一迎,又是“锵”一声金铁交鸣,震得宫寂手里的刀竟然向上弹起,铁衣樵也咚的一声屈膝跪下,两人各叫了一声好,反身又战。

宫寂刀法诡谲,但铁衣樵稳如泰山,以逸待劳,能硬钢斩马刀,也能回避,乘隙而入。尽管宫寂是越打越兴奋的武痴型战士,打过一阵也开始手忙脚乱,渐落下风。

铁衣樵开始咄咄逼人,招式狠辣,尽是奔着要害,欲取宫寂的性命,有两次拳刃划过前胸,都留下浅浅的伤口,脸上也挨了一盾,口鼻眉角处都滴下血来。

宫寂见势不妙,横刀向后一跃,退了几步,单膝跪地,一指软辇上的老者,怒道:“反了,反了,都给我上,砍了这个老匹夫!”

身后的手下们大喝一声,挥刀就要往上冲。

“都住手!”

一声大喝刺穿所有人的耳骨,声音又尖又厉,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一群家丁侍卫的簇拥下,从玄文家酒栈的后院里走了出来。

玄文姬一看,眼睛一闭,直拍脑门,嘴里低声念叨:“完了完了!”

软辇上的老者脸色顿时一变,目光柔和的看着老太太,身子也不自觉的站起来,嘴里不敢出声又轻声唤着:“师——师妹!”

老太太被簇拥着走到宫寂的面前,满头的银发,一脸的凌厉,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历经沧桑的决绝,那是经年累月的幽怨和愤恨,才能积累出如此斑驳垂暮的容颜,凤眼圆睁紧盯着宫寂,正色说道:“你爹当年有过承诺,绝不欺辱胡国旧臣,这才换来北地这么多年的太平。如今你爹还在世呢,你这是要打他的脸吗?”

老太太声音不高,却句句直击要害,宫寂被说得有些词穷,想了半天,刚要反驳,老太太又说道:“我玄文家上朝做得了宰相,下野卖得了酒食,且不说当年与黯影毫无瓜葛,就算现在要反,也不会躲在阴暗角落里。”

宫寂的话被硬生生的怼回肚子里,本来斗嘴就不是他的强项,如今对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又没办法动粗,那样太有失身份。况且现在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不是铁衣樵的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宫寂只好擦了擦嘴角,瞪了铁衣樵一眼,回头一指玄文姬说道:“既然这样,本将军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就暂且记下这丫头的脑袋。”

说完转身一挥手,带着一群光着膀子的军汉,拎着大刀就要走。

“宫寂!你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我定要奏本参你!”软辇上的老者不依不饶的怒道。

“随便!”宫寂头也没回,把斩马刀扛在肩头,带着那些手下兄弟,依旧拉着横排,向着落日晃晃荡荡的去了。

看着宫寂走了,老太太狠狠地瞪了玄文姬一眼,怒道:“跟我进去!”

软辇上的老者赶了几步,伸手喊道:“师妹!”

“北泰舜!”老太太背身对着老者喊道:“于国,你是叛徒,叛国弑君,我们有国仇;于家,你引兵入宫,害我夫君自尽殉国,我们有家恨。国仇家恨,不共戴天,我不杀你,还念着同门之义,以后你也不要再叫我师妹,我们玄文家的事,也不用你来管!”

说完,也不管老者的反应,带着玄文姬和一干人等,头也不回的回了院子里。目送着直到院门咔哒一声关上,手执念珠的老者颓然一晃,差点摔倒,铁衣樵伸手扶住了他,扶上软辇,无限惆怅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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