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鹿把两株草放在湍急的溪流中冲去根部沙土，洗干净后放石头上，叼起其中一株，放在程一枫手上，然后用嘴巴轻咬他的手臂举起，往前一推，把他手中那株草往他的嘴巴里送。
老鹿在望着他。
眼睛清澈，明亮，带着期许。
程一枫看到是“正阳绿”那株草。当然，“正阳草”和“冰种草”，是程一枫替它们起的名。
从老鹿的眼神中，他不疑有它。
老鹿是在报恩。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言语肢体动作可以骗人。
眼睛不会骗人。
程一枫把那株草在嘴里嚼烂后，吞了下去。
老鹿咧开了嘴，流露欣喜的表情。
但程一枫就感觉不到欣喜了。
只过了一会，便感觉到一小股炙热之气，来到丹田处。
这一小股热气到丹田后，竟像蜂王般，吸引了一股股热气全部往丹田汇聚。
因那株草而产生的热气，源源不断的汇聚丹田。程一枫感觉丹田在不断的胀大，他也越来越难受。
就在他呻吟着，觉得丹田快要爆炸开的时候，那一团热气，分成了多股，沿身体的任脉、督脉、手足太阳经、手足少阳经等十二经脉，往下循环回到原处后，接着往上冲去，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那些热气沿着经脉冲到头部，分别在百会、玉枕、通天、凤池、神庭、晴明、太阳等穴位汇聚的时候，程一枫只觉得一阵晕眩，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脸上一阵清凉，醒了过来。
却是老鹿口含溪水，喷他脸上。
他连忙坐了起来。只觉得除了脑袋还有些许的晕眩外，身体各处只觉得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又过了一会，晕眩消失。他站了起来，但觉精力充沛，心神愉悦，心情舒畅无比，只忍不住要纵声长啸。
他的手上又塞了一株有些透明的草。
冰种草。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放嘴里嚼烂吞下。
这株草性质跟之前那株相反，属于阴寒性质。
那些冰凉之气在丹田汇聚完毕，沿经脉来到头部后，跟之前的热气一起汇聚在各个穴位时，程一枫只觉得犹如大暑天的中午，身子浸泡在冷泉般，浑身舒坦。
程一枫心下暗喜，这次竟然没有再来个晕倒在地。
服下那株透明草后不久，程一枫感觉整个人似乎有了变化。
至于什么变化，他说不出来。
他只是觉得有一种神清目明，似乎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的感觉。
但是他往那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的时候，又看不到终点。
试过了这两种草，他心下感到了可惜。
他想到了妈妈。这草应该给妈妈吃的。
但是他没尝试过之前，能给妈妈吃吗？
他摇了摇头。
于是他心里祈祷，但愿老鹿能明白他接下来的意思。
他把脸挨着老鹿的脸摩擦了两下，以示感谢。
然后用手把老鹿的头稍微抬起，指了指刚才老鹿去叼草的山上，又指了指自己的嘴里，道：“鹿大哥，还有刚才那种草吗？有的话，再给我两棵，我想带回去给妈妈。”
说完，他又指了指山上，接着指自己嘴里，心下有些紧张的凝视着老鹿。
他知道老鹿有灵性，但是他不敢确定老鹿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没想到他低估了老鹿。
他刚凝视老鹿两三秒钟，老鹿就呦呦鸣叫两声，转过身子，朝山上飞奔而去。
程一枫见老鹿明白了他说的话，心中大喜，感动得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等了一会，远远见老鹿嘴里叼着草，奋蹄而来。
来到跟前，把草放他手上。
只有一株。
正阳草。
程一枫瞪着老鹿，举起两个手指，对老鹿道：“两株，我要的是两株啊。”
老鹿垂下眼睛，低着头，好像很愧疚似的，缓缓的摇了摇头。
程一枫明白了，不是老鹿不想叼来，而是自己吃下的冰种草，只有一株。
说不定这正阳草也是最后一株了呢？这种草他没见过，相信很多人也没见过。甚至，可能没人见过。
至于这草长大，长成这样，需要多少年，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如果自己把最后一株正阳草也拿走了，老鹿怎么办？它能活这么久，或许就是因为有了这难得的异草。
想到这里，他内心涌上一股愧意。
“鹿大哥，不好意思，这草我不能拿。”
他把那株草在溪流中洗干净后，放在老鹿的嘴边，道：“鹿大哥，你把它吃了。”
他知道老鹿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他看到老鹿的双眼，有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这泪水代表什么？程一枫不知道。
是感激是感动？
还是，从来没有人类这样对待过它们？
它所经历过的，只是人类对它们鹿群的杀戮？
杀戮只是为了，它们头上那像珊瑚树般美丽的鹿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老鹿紧闭着嘴，把脸一甩，转过一边。
那神情，就像噘嘴生气的小女孩。
程一枫见此，叹了口气，道：“好罢，我收下了。”他把那株正阳草郑重的放入旧书包里。
老鹿这才转过头来，咧了咧嘴。
程一枫回去的时候，老鹿跟了他很长的一段路。
程一枫扛着那根木头，不住的跟它挥手道别。
它伫立在山脚边，不住的变换着位置，只为能看到程一枫的身影。
直到怎么都不能再看到程一枫的背影后，才恋恋不舍的回头走了。
程一枫远远的看到村子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只是他没觉得饿，他想可能是吃了那两株异草的原因。
他们家就在村边，离家几十米时，肩上的重压，使他不得不把木头往路边一棵树上一靠，站在树下喘气歇息。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正阳草给妈妈服下，久的话怕功效减弱。他心想。
正在这时，离他十多米处前方草丛中，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正在啄食。
他无意中看到了母鸡的头上方，有一团淡淡的黑气！
他盯着这团黑气看时，当时服食两株异草后，脑海中浮现的那种感觉出来了。
当时是感觉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是看不到终点。
而现在，他看到了终点！
终点就犹如一个屏幕般。
他在屏幕上看到了一只老鹰俯冲下来，前方那只母鸡为了保护小鸡，咯咯咯的叫着，奋不顾身的迎了上去，跟老鹰搏斗。
几个回合后，母鸡被老鹰那有力的鹰爪抓住了飞走。
屏幕消失，又重回到看不到终点的情况。
幻觉？
程一枫心里十分惊讶。
想了想，想不明白。于是扛了木头往家走去。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妈一直都在担心。”看到程一枫回来，他妈妈责怪道，只是脸上透露出了欣喜之色。“快点吃饭，都饿坏了。”
“妈，我是为了找草药，所以回来晚了。”救老鹿的事，就不说了。毕竟后来的事有些玄。
他把正阳草拿出来，用清水洗了下，把母亲扶起半躺着，道：“妈，快把这草吃了，我在山上吃过，对身体很好。”
其实对身体怎么个好法，他也不知道。
他妈妈的病，是中风偏瘫，也就是平常所说的半身不遂。
这是属于循环系统疾病。心脏和血管是人体运送血液的器官和组织，中医认为肾气虚、脾虚导致不能推血，血管没有足够的气血就会失去弹性，于是血管就会淤塞堆积，从而出现中风偏瘫。
而补气活血化瘀，清除血液垃圾，改善血液循环，是治疗程一枫妈妈偏瘫的主要手段之一。
当时程一枫和他妈妈看到，那一个一个疗程的药，还有各种配合的治疗，那个价格，让他们直接放弃了。
他们承担不起那医药医疗费，哪怕是三分之一，都无法承受。
因此，现在他给母亲吃的这株草，以他的感受，只是认为能够对身体有所帮助而已。
他母亲没见过这草，听他说吃过，就拿了放嘴里嚼烂，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跟程一枫一样，也是呻吟后，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