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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黄仲郎针灸回阳

上苍眷顾了铁柱,这一点毋庸质疑。他从皇姑河里逃离,保全了性命。若说他落入皇姑河是一场意外的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就更为蹊跷,甚至匪夷所思。

天蒙蒙亮了,一道鱼肚白浅浅地浮在太白山叠宕崖峦上。侨祖村雾色弥漫,像一片纱网笼在村庄上。雪花早已化尽,房檐和枝梢上也几乎没有雪花的残存,家家烟囱不经意间袅袅冒出一股薄烟,和那天上微杳的云彩混杂一起。一只全身漆黑的乌鸦蹲在白杨树上发出单调无续地噪叫。突然,一只狗狂然地吠叫开了。

铁柱穿着一件藏青色黑襟棉袄,畅着大袄上的纽扣,露出肚脐,额上冷汗涔涔渗下,慌张地叩响我家的门。“黄叔,我是铁柱啊,快开门。”铁柱近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叩门的声响一下比一下沉。我爹听见他在喊叫,不疾不徐地打开门闩,问:“我说铁柱,究竟啥事像狗扯住了哩?”铁柱刹时呛然大哭,道:“黄叔,我家孩子只怕不行了,都抽疯了。”我爹一听,惊的差点没喘上气:“你说啥?孩子咋了?”铁柱拉住他的胳膊,哀声说:“看了你就知道了。”我爹趿上鞋,等走进铁柱家,径自被拉入产房。铁柱道:“黄叔来了。快,黄叔请进来。”铁柱掀开绣着花猫扑蝶图案的白色门帘,一眼看见孙桃仙抱着孩子哭得泣不成声。而铁柱爹娘正茫然无措地站着发抖。我爹接过孩子一瞧,那襁褓里微喘的孩子口吐白沫,双眼翻白,浑身簌簌微颤。他怔忪不已,观察半天,也没搞明白,孩子昨天还好端端的,怎么一夜之间四肢发凉,不醒人世了?“黄叔,”铁柱“扑通”一声跪下来,祈求道:“孩子是我的命根子,无论如何,你要救救他!”我爹也顾不了那么多,把孩子放在炕上用手号脉,接着掀开褓褥,两耳贴着胸口听了半晌。“奇怪?孩子究竟咋了?”他仔细观察依然不知何故,脸色一沉,哑口无语。铁柱摇撼着我爹的身子,求诉说:“昨夜人来的多,一夜进出,想必是……是……”“不错!”我爹也正揣测问题的根源,果断道:“人进出,房门大畅,一夜着凉生寒。”孙桃仙坐在炕上一声爹一娘地哭,铁柱回脸喝了一声:“哭就知道哭,让你别把孩子抱出来,你偏不听话。”孙桃仙无助地望望,目光软软地落了下去。铁柱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你是全村唯一的大夫,只有你会瞧俺孙子的毛病,你给好好瞧一瞧。”我爹无奈地摇头说:“我是个中医大夫,不及西医打一针即刻见效呀。”铁柱爹问:“那你说咋办,只要能救下孩子你说了算。”我爹犹豫不决,又不好推辞,半天说:“我只能给他用药试一试了。”说完,仅忙回家配制中药。

铁柱和孙桃仙看护着微微一息的婴儿,盼着我爹尽快将药制好。一转眼,天色大亮。窗外照进一绺暖洋洋的晨光,只是孙桃仙的产房中充满着一丝悲凉的气息,那婴儿本身就小,还未满月,未等我爹送来药,突然咽气夭折了。孙桃仙发现孩子死在褓褥里,立时放声号陶大哭,她抱着孩子哭诉心中悲痛:“孩子……我的孩子,你咋就蘵草了呢?你真死了么……”铁柱跟着失声痛哭,铁柱爹和娘也抑制不住突来的打击,双双倒在炕上,像无魂野鬼毫无神彩地干坐着。铁柱抱着孩子哭道:“孩儿,是爹不好,没有尽到做爹的义务,让你受了风寒遭了罪,现在你离我们而去,是死的含冤哩。”孙桃仙抢过孩子哭得死去活来:“孩子……你怎么就死了?啊……”铁柱娘木木地坐着,脸孔上流满一行行泪痕,她眼皮耷拉,喉咙哽噎,神色凄惶。孙桃仙道:“我可怜的娃儿啊,刚十来天,你就没了。你是娘的心甘,你是娘的宝,如何让娘舍得呢。”谁料话未说完,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彻底崩溃。“啊……啊……”孙桃仙突然抛开孩子,将孩子重重地摔在炕上,像一个身经百练的体操运动员,身体灵巧地一跃,从炕上跳到地下,一开门,只穿件单薄的粉衫,光赤脚丫,披头散发,跑出门外。铁柱一惊,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事。铁柱爹明白过来,立即追出屋。“媳妇——媳妇——”他喊着孙桃仙的名字随在身后。孙桃仙像疯了一样赤脚在地上跑,围着院子里一株夭棘树团团转。铁柱爹一跑出来,接跟着铁柱娘随了出来,铁柱也踉跄地随后。“娘——”铁柱大声问,“她怎么了?”铁柱爹一面追赶孙桃仙一面说:“来不及了,你快去再把黄叔找来。”铁柱听后,赶忙应着就来找我爹。而我爹正在药房搜寻几味药,他想找出最好的草药给铁柱的孩子用,所以正在筛查。“黄叔,黄叔。”铁柱唤着我爹,我爹从药房跑出来,问:“铁柱怎么了?”铁柱拉住他说:“俺媳妇怕是疯了,你快去瞧一瞧。”我爹听了有些不敢相信,怎么转瞬之间铁柱家会发生如此之大的变故?他未敢想象,跟着铁柱又往他家跑,等来到了院中,发现孙桃仙披头散发,像个疯子,哭喊着在院里乱转,公公婆婆已无法将其制服。他一愣,第一直觉告诉自己孙桃仙患了失心疯。于是对铁柱大喊:“铁柱,快把她抓住。”铁柱一听,应了声,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绕着树抓孙桃仙。“媳妇,你站下,站下。”铁柱喊着孙桃仙放开步子追逐。这个冬天,侨祖村还是异常寒冷,虽说雪花刚刚融尽,又有一绺和絢的阳光,但究竟已是腊月天,众人伫足屋外,冻得浑身哆嗦。但孙桃仙却不知冷暖,赤脚奔跑,脸蛋像红苹果粉嘟嘟的。“媳妇,你究竟咋了?别想不开嘛。”铁柱哭呛着,一面跑,大喊道:“我们进屋,外面太冷。”孙桃仙绕着夭棘树疯跑,一群小鸡受了惊吓四散疾奔。铁柱娘督促道:“铁柱,快点抓住她,这造的啥孽呀。”须臾,铁柱抓住了孙桃仙。铁柱问:“媳妇,你咋了?”孙桃仙目光呆滞无光,直愣愣地望着,呵呵傻笑:“孩子……我的孩子……”我爹让铁柱带孙桃仙进屋,按在炕上。铁柱爹一脸憔悴,焦躁的神情间露出一丝惊悸。我爹道:“你们别怕,我们慢慢处理。”铁柱望着孙桃仙,穿着一件粉红单薄衣衫,头发松松挽在一起,面色皎白,嘴角不停抽搐。炕上,那个莫明其妙夭折的婴儿,正静静地躺着,毫无气息。阳光照进屋中,加之炕炉中焰火熊熊,不一会儿,熏得人懒洋洋的。此时,铁柱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不去搭理那具冷冰冰的尸骸,只要救醒大人性命,便心安理得。铁柱道:“黄叔,你看我媳妇有救吗?”我爹让铁柱用绳子绑住左翻右跳的孙桃仙,回道:“又说丧气话!她只是一时想不开,八成是患上疾症失心疯。我给她拿药稳住她。”说完又回家找中药。

我和葆君得知后急忙来到铁柱家。我爹在家找了一些镇静药物,不敢延误时间,拿来让铁柱喂给了孙桃仙。我和葆君一看,铁柱家孩子莫名其妙地死了,孙桃仙又疯了,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葆君安慰着铁柱,我守护无辜可怜的铁柱爹娘,孙桃仙则由我爹亲自治疗。众人齐守于孙桃仙身旁,一直到她吃完几种镇静药片才缓了口气。孙桃仙不知是因药物的效果还是何种原故,在众人的看护之下慢慢平静。铁柱一看孙桃仙缓好了,惊异不已。到了中午,孙桃仙依然被捆绑着坐在炕上,我爹也逗留在铁柱家,忙前应后。铁柱爹望着冷冰冰的婴儿,问:“孩子怎么处理?”铁柱正踌躇呢,他娘出主意道:“孩子死了还能咋办,总不能搁在家里,让铁柱抱出屋埋了。”铁柱眼汪汪地望望孩子,准备处理孩子。铁柱娘说:“孩子死了送出门有讲究,把黑锅底灰抹在他脸上、身上,用一个纸箱送出去。”铁柱依照他娘的话做,一个人悄悄把孩子送出屋给埋藏了。等到了下午,孙桃仙依旧大呼小叫,众人不敢离开,一直守候在身旁。铁柱对他娘说:“娘,孩子没了,我心里不好受。”铁柱娘回道:“你还小怕啥,听娘的看好桃仙,以后慢慢再生。”铁柱应着他娘望望坐在炕上“山呼海啸”的孙桃仙,心里嗒然若失。葆君按了按他的臂膀,道:“铁柱哥,你要节哀,要注意身体。”铁柱一动不动地坐在窗下。铁柱爹拿出烟袋,一个人苦大愁深地坐在产房的炕沿上。一天没进一口饭,铁柱娘心痛地伫立神龛前向菩萨祷告,又进厨房给孙桃仙和家人烧饭,葆君就帮助她一起做。我爹想好了问题的肯綮,出谋划策说:“万一过了三天,孙桃仙的病情无法控制,还是赶紧带进城里治疗。”铁柱六神无主,只得趱柳催花一般应承,一个人默默吸烟。等我爹走时,铁柱无奈地道:“上苍薄待我,叔却济救我,叔,我铁柱感激你。”我爹与我、葆君走以后,铁柱担心孙桃仙会再犯病,让他爹留在身边。一只鸱枭从窗外夜色中传来声音,显得阴森恐怖。铁柱年纪轻,从未见过这种事,全身微微打颤。“爹,你说桃仙会好吗?”铁柱爹一听,嗔怨地回道:“铁柱别怕,现在医学发达,没有啥治不好的。”铁柱问:“爹,那你说这个孩子——会给我带来不祥吗?”“一个孩子罢了,别胡思乱想,爹看着,你早点睡。”铁柱爹肩上披一件褶皱巴巴的棉袄,凝眉愁闷,吸着烟袋坐在板凳上,守候了铁柱和孙桃仙一夜。

一日,村庄外的白杨树下,坐着三个唠嗑和筛秕粒的老妇人。突然,从远处走来一个形容憔悴,摇摇晃晃,提着酒罐之人。他一面仰头喝酒,一面哼着小调。走至老妇人们身前,他嘎然站下了脚步。“你,你不是葆君的娘?你……不是苗喜妹和徐大娘吗?”他打了一个饱嗝,浑身散发浓烈的酒气,身体摇动不定,目光缥缈,说话七拐八绕让人摸不着头脑。徐大娘朝地上啐了一口,道:“看你倪二狗像个啥样子。哼,真给你娘丢人。”倪二狗一听,目光一凛,心间不悦。“你,说啥哩?”他摇摆着身体,递给她酒罐:“大娘你喝酒呀,好酒。”苗喜妹注视着,好心道:“二狗蛋,听大娘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再别骚扰人家铁柱家了,你还不知道吧,铁柱家出事了。”倪二狗虽说喝了不少酒,但心智清朗,他一听说铁柱家出事了,不由得一怔,好像侘傺一般,忙结巴地问:“你说啥?铁柱——家出啥事了?”苗喜妹信口说:“孩子死了,媳妇也疯了,唉!”倪二狗本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性情豪迈,更是个讲英雄气概的泼赖,他一听苗喜妹说,心下疑惑,直想弄个明白。倪二狗哼了一声,摇晃脑袋,走向铁柱家。我娘一看倪二狗走向铁柱家,心里一惊,说道:“嗳呀,我们不该告诉他铁柱家的事,你瞧他又去闹事不成?”苗喜妹和徐大娘四目一望,全愣住了。我娘说:“不行,咱们得随着去瞧瞧,别让这不知死活的弄出大事。”倪二狗提着酒罐,凭借模糊的意识径自前往铁柱家。走近了院外,泼口大喊:“铁柱,铁柱。”坐在炕上的铁柱正在给孙桃仙喂饭,怵然一惊,放下碗筷,想要出门一探究竟。铁柱娘拦住说:“铁柱,倪二狗打你的事你忘了,不能出去。”铁柱哪儿管那么多,家里出了不幸,本已牢骚满腹,这一下听见倪二狗的声音,心下一横,决意看个明白。“不!娘,你让我去看看那个畜牲,我铁柱不信还整不过他。”说着,撇下他娘,走入院外。铁柱一走出屋,便看见倪二狗醉醺醺地立在院落里。“你还要闹事?”他直言道。倪二狗蹩躠使力,艰涩地说:“我……不闹事,听说你家出了事,我来瞧一眼。”铁柱一听,瞪大了眼:“什么?你来瞧一眼?恐怕你是来瞧我铁柱笑话的。”倪二狗嘿嘿一笑,往石头堆上一扔酒罐,“嘭”一声,碎成一地飞溅的瓷片,如雪花一般洁白。他望着铁柱,像望着一个十恶不雠之人,理直气壮地问:“你究竟让不让我进家?”铁柱踧踖不安地望着,心里有怨气不吐不快,气恨地道:“谁家也不会让你这种小鬼子日的进家,你快走。”倪二狗一听,仅管有些听不顺耳,但耐着性子纠缠:“你就让我进屋吧。”说着,准备横着往屋里闯。铁柱哪肯依从,用身子挡。倪二狗喝醉酒,无法同身强体壮的铁柱硬扛,于是一脸苦笑:“你若是真不让我进家,那就算了,等到了年三我来给你负荆请罪,如何?”铁柱一听倪二狗不痛不痒的话,一时无言可对。正在此时,我娘带着苗喜妹和徐大娘急急奔来。我娘大声喊话:“铁柱,好生与他说话,别吃亏。”走近了他们身边,一看倪二狗还算老实,也没弄出大事,遂喟叹一声:“倪二狗不仁,我们不能不义,铁柱别让他无理取闹,你进屋看好孙桃仙。”铁柱应了声,回身进了屋。一看铁柱进了屋,三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围着倪二狗理论。我娘语含嘲讽,笑道:“我说你倪二狗前日凭白无辜打人,事还没理清,如今又自投罗网来了?”徐大娘扯住他的衣角,骂骂咧咧:“我们与你娘素日倒有几分交情,也不与你为难,现在人家出了大事,你又来揶揄耍弄,如何是人干的事?大娘劝你快点离开,不要招来村长,让你下不了台。”倪二狗让寒风一吹,涨红了脸,酒气乱喷,发诨话道:“老子不管你们是谁,他家有事,大家都有心探望。”他说着又想往屋里闯,三个妇人牢牢挡住。徐大娘道:“我说二狗蛋呀,你娘的老脸全让你丢尽了,快点回你家看你娘去,铁柱家无论如何不准你进。”倪二狗怫然一笑,咽了咽喉咙,翻了一个白眼,说:“我倪二狗行侠仗义,今天被你们挡住了路,实在让人——”他摇着头万般无奈,踅身后准备离开。我娘温声温气地道:“纵使你回心转意,有这份人情好意,但不能现在进屋,等他家风波平静,你再来不迟。”苗喜妹两手插在葱绿色缎袄袖管中,脸色不屑,一瞪眼,嘲笑道:“人家铁柱就是儿子死了,媳妇疯了,也比你强一百倍,不像你整天吃喝嫖赌,像啥样子?”谁料,一句话激起倪二狗内心不屈服于人的自尊感,一扭头,喝声驳斥道:“你说我啥坏话?谁吃喝嫖赌?你说清楚。”苗喜妹一望,他像头牛瞪大眼望自己,唬了一跳,回过脸装作没事。徐大娘一翻白眼,瞟视他,笑道:“你还怕人家说你坏话?我说倪二狗,你不如去照照镜子,瞧一瞧你那副囊糟样。”倪二狗听后,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攥紧拳头,恶狠狠地喘粗气。我娘怕招惹他,两头开劝道:“大家都别挑肥拣瘦的,也别计较谁,谁有谁的活法。好了,二狗蛋你快走,站在人家门外说闲话,论谁也有错。”倪二狗悻恨一哼,看似偃旗息鼓了。三人见倪二狗要离开,相互交换眼色,任由他走。大家看着倪二狗,像只丧家犬,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出铁柱家院落。这样,三人进到了铁柱家。徐大娘伫立炕沿边,关切地问孙桃仙:“孙媳妇,你咋样了?”孙桃仙面色涨紫,发髻蓬乱,目光痴愣,抱着一个枕头呆坐着,身上还绑着一根拴牲口的麻草绳。铁柱娘抹了抹眼泪,嗫嚅地说:“你们不知道,自从孩子没了她就整天坐着,这都三天了。”铁柱爹吸着长鼻烟斗,摇头慭慭地说:“听黄哥的意思,桃仙倘若年前好不了,年后需送进城里大医院看病。”苗喜妹轻歔了一口气,愤惋地说:“孩子命苦,咋就一夜间发生这么大变故了?”徐大娘双目濯濯有神,看着铁柱给孙桃仙含情脉脉地喂饭,感叹说:“桃仙遇上铁柱是老天爷安排,你们小两口就挺住日子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铁柱眸窝噙泪,勉强笑着,使劲点头:“老天爷妒恨我,不让我铁柱活呀。”窗外乌鸦凄凉地、令人焦虑地聒噪着。一绺阳光不偏不倚照着墙上***像——那张宽阔慈和的脸庞上。孙桃仙身上披着一件绣花袄,内裳是一件白色秋衣,衣襟上斑斑点点,有一团奶水浸染过的污渍。脚上手上被麻草绳牢牢箍紧。“孩子,我的孩子……”她怅惘地长长哽泣,目光充满惊惧。苗喜妹摇头对徐大娘说:“真可怜,一夜之间变成这样,这以后……”徐大娘轻声喟语:“你别给人家牢骚、说丧气话。铁柱身强力壮,准不会断后。”铁柱宽阔的脸膛上蹙起一道道褶纹,神色黯淡,鼻子哼气,像是苍老许多。铁柱爹迷茫地说:“恐怕这是铁柱的劫难,前几天掉进皇姑河,没让淹死算命大。现如今,孩子没了,大人疯了。嗳,这怕是命!”苗喜妹将他搡了一把,使个眼色说:“你好好劝导铁柱,事已如此,别再想不开。”铁柱爹唉声叹气,开导起铁柱来。

正说话呢,我爹提着用细篾丝捆好的药包,拿着针灸匣盒带着我走进屋。众人一看我爹进来,给他让炕坐下。我爹将药包搁在桌上,幽幽地说:“这是几味我特意挑选的好中药,有柴胡、赤芍、川楝子、积壳、香附、茯苓、川芎、益母草和夏枯草、薄荷等。铁柱他爹,你拿上给煎一煎,小火慢煮,一日三次。除此,我给她扎几针,疏散气节。”说着,拿出针灸匣盒,把持住孙桃仙,将数根指头长短的银针悉数扎在她的期门、日月、支沟、阳陵泉、足三里和太冲等穴位。铁柱爹问:“桃仙是个啥症状?”我爹回道:“她是产后抑郁,节结于胸,郁滞造成的气血不畅,神精紊乱。”铁柱娘和铁柱紧紧攥住孙桃仙的两手,让她接受针灸治疗。我的眼眶里溢满清泪,心脏因紧张怦咚怦咚地跳。我爹对我说:“茵茵,你别怕,给她扎完针炙,兴许能缓和一下。”我黯然神伤地问:“爹,你能给她扎好吗?”我爹摇头:“恐怕是治标不治本,她的症状急烈,需专科医院才能根治。”铁柱娘说:“让桃仙受罪了,上辈子造的啥孽哟。”徐大娘宽慰地说:“你千万别自怪,这人活一世,哪有不经风经雨的。”苗喜妹道:“说的也是。你家发生的这种事,全村人都捏着把汗。哦,对了,村长来过没有?”铁柱娘滚落一滴泪,抬起衣袖揩了揩:“昨过儿就来过了,给铁柱好说歹说一阵子。”说话间,二十分钟后,我爹用手捻了几遍针灸,一根接一根拔出了银针。孙桃仙倒也十分配合,虽是神色漠乱,但在铁柱和他娘的庇护下,完成了针灸治疗。众人抬眼一看,我爹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再看孙桃仙,脸腮上也是汗淋淋的。我爹说:“她肯定是紧张了,要不然就是屋里热。”铁柱爹拿着中药在堂屋里一个纱罐中咕嘟咕嘟地熬药,一阵草药特有的香气夹着水中氤氲升腾。我爹提醒说:“记着,用小火慢煮,熬出三碗最好。”铁柱爹应着,道:“好,好!熬三碗。”孙桃仙又吱唔着,如坐针毡一般左翻右跳。铁柱娘怕她再次疯癫,一只手紧紧攥住孙桃仙的手,不敢懈怠半分。中药煎熬好以后,铁柱爹盛上一碗给铁柱,让他喂给孙桃仙。谁知,坐在炕上的孙桃仙不服禁束,一不留神,碰洒出药水,淋溅在绣花袄和白色秋衣上。铁柱娘心疼儿媳妇,责怨了铁柱几句。铁柱默不吱声,双手捧碗,继续喂给孙桃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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