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曾经的涂雪禾,在刚刚大学毕业,与一帮室友一起踏出校门进入社会,背景离乡。为梦想也为生活,在异地打拼时的意气风发。
再看现在的涂雪禾,现实磨平了他的棱角,岁月染白了他的双鬓,外面世界的风沙浑浊了他的双眼。
未能展现胸中的抱负,没能完成儿时的理想,提起行李坐上归乡的列车时,他好像一条浑身伤痕的野狗。
哪怕回到家乡的他,生活也并不是事事称心如意。可是几十年过来了,偏居在家乡小城市的他,儿女双全,父母健在,还有一个不算大却充满温馨的家。
这又何尝不是幸福,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不正是他曾经想要拥有的吗。尽管过程艰辛,结果也与原先的目标有一定差距,可毕竟是实现了。
涂雪禾曾经的理想也与大多数人一样,追求的不过是财富与名利,可能这样说有些难听,但这就是事实。
在外打拼时也是为了能够有更好的物质生活,等有了一定的财富,再发扬自身的学问,发展自己的名气,获得更多的荣誉。
等这一切都实现了,就结婚生子,好好在父母身边尽孝,登上了岁数,将自己的孩子培养成才,自己就可以颐养天年了。
所图的也只是能够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想的很远,想的也很好,可最终也没能抵过现实。
涂雪禾曾经也绝望过,一度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可他还是走到了今天,有了现在的一切。
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时间会磨平一切。过了爱做梦的年纪就好了,回归到现实中来,为平凡的生活努力着,一切顺其自然,该有的就都会拥有,未曾拥有的,也不会再心心念念的去想了。
……
十月十五日北京时间 22:00
涂雪禾家中,妻子与女儿都已经休息,只有客厅里还亮着灯,涂雪禾正坐在书桌前看着一本古籍。
电视开着,播放着晚间节目,却没有开声音,整个客厅此时只有一盏小台灯亮着。窗外漆黑一片,夜已深。
茶几上还放着一盘切好的哈密瓜,两个洗好的苹果,而涂雪禾此时带着眼睛,在略显一丝昏暗的灯光下,眉头紧锁,看着书。
这时,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是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一位青年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放慢呼吸,进来后轻轻的关上门,看到客厅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进去。
那名青年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剃着一个寸头,剑眉星目,面皮白净,嘴角位置有一道寸余的,划痕一样的小伤疤。挺拔的身姿、鼓起的胸膛和健硕的双臂可以看出他经常健身。
此时的他穿着黑色简约卫衣,工装裤,绒皮马丁靴。身上有一丝淡淡的烟味,手腕上带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和一条比较常见的情侣手绳,有一点痞帅。
当然,价值不菲也要看对谁来说,手表的真实价格一万多一点,是涂雪禾在儿子十八岁生日时狠心买下的,也确实给了儿子一个大惊喜,却差点吓到自己妻子。
这个价格对生活节俭的涂雪禾夫妇来说,确实是价值不菲了。至于那条手绳,涂雪禾也只以为是一件普通首饰品,不然的话就又是一场家庭闹剧了。
“爸……”
涂雪禾看着眼前的青年,抽了抽鼻子,略微皱了下眉头。
“回来的有些晚了,还有,下决心把烟戒了,对身体不好。”
青年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苦笑道:“我知道了……”
“桌上的水果吃完,记得刷牙,我去睡觉了。”
涂雪禾说完,便摘下眼睛,合上书,起身走向房间。
“好的爸,您早点休息吧。”青年回道。
青年名叫涂利和,取自《礼记》——道涂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阴阳之和。
今年二十岁的他,初中毕业后进入中专读书,去年毕业,毕业以后一直在本地瞎逛荡,没有找份正经工作。
涂雪禾对这个儿子可以说是操碎了心,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涂利和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手机,表情有一些犹豫。他今天回来以后是准备和父母好好谈一谈的,毕业以后一直在本地浪荡,没有正经工作就没有收入,也不好意思总是向父母要钱。
所以他决定要出去,离开这座生活了二十年的小城市,去搏一搏、闯一闯。
这仿佛就像一个循环一样,父亲涂雪禾曾经也是同样的想法,也向往着家门外的大千世界。
等到过了爱做梦的年纪,他还是回到了这里,这座生育他的小城,过起了平凡且安逸的生活。
等到涂雪禾内心定下来以后,儿子涂利和已经长大成人,有了野心,有着拼劲,还有了所谓的不切实际的梦……
涂利和,二十岁,一个尴尬的年纪,已经不是稚童,完全具备独立生活的能力,可又正是年轻的时候。
思想单纯,考虑事情做不到面面俱到,并没有一技之长,虽然一心向往着外面世界的光景,可又仿佛“井底之蛙”。
“我爱这个城市,我也恨着这个城市。”这是涂利和经常说的一句话。
这里养育了他,却又限制着他。
走到爷爷家,十五分钟;走到曾经的学校,十分钟……在这座城市里,就是这么小,无论到哪都很近。
在父母身边二十年,年龄越大心越野。
“父母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可身体都很好,妹妹还小,有父母照顾完全没有问题,以前的朋友也都各奔东西。”
“嗯……出去努力一些,日子苦一点也没事,我也不是娇生惯养,在外打拼几年,运气好的话几年时间就有了起色,到时候也能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等妹妹读大学的时候就来我这里,我还能照顾她。”
“在外的生活我也知道,无非就是住的地方差一些,吃的东西差一些嘛,又不是不能活,再难受忍一忍就过去了,熬个几年就出头了。”
这就是涂利和的内心想法,孝顺、重情、简单又幼稚……
从来没有独自面对过生活,也不知道现实的残酷、社会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