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拥有强大的力量与智慧,虽以魔为敌,但却人人唾弃,被人视为灾厄的化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布兰特摇头。
“因为他们本就是魔!曾经神魔大战时猎魔人尚有千人,但直到我这一代,猎魔人寥寥无几,只剩下三人,其中一人就是我,而另外两人不久也死了。”
“一个死于平民百姓的屠刀之下,他为了帮他们,却反而被他们所杀,因他是魔。另一个则死在我的手上。”
“你一定要问,为什么我要杀死他,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灾难,我们独行于黑白之间,不分善恶。我们狩猎恶魔,也在狩猎彼此。”
“那你们又为什么要狩猎彼此?”布兰特不明白。
“万物制衡,因为恶魔,所以出现了猎魔人。而因为没有恶魔,所以猎魔人也该不复存在。”
布兰特明白了,那千人为何到现在只剩一人,他们强大,没有任何人能制约他们,而能制约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只有他们彼此。因此,当恶魔消失,他们彼此为战,互相拼杀,冥冥之中便应了那句至理:万物相衡。
乌木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说道:“其实,不仅仅是我们彼此相杀,那些凡人也想杀了我们。因为当这个世界没有魔之后,我们就是最后的魔。”
乌木叹了口气:“如今猎魔人只剩下我,我曾以为这一脉终将断绝,可直到我看到了恶魔重现于世。我便明白,这个世界上必然会出现新的猎魔人,只需要我去找到他。于是我动身了,走遍大半个世界,终于找到了。”他看着布兰特的眼睛似乎发着光芒。
“那就是你。你知道么,你从出生起就注定不为之平凡,你是应运而生。因为你本是恶魔。”
“我并不是恶魔!”布兰特反驳。
乌木像听到一个笑话般嘎嘎地笑:“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剧毒之物会汇聚在你身边么?你知道流出血泪那是什么力量么?我来告诉你,因为你本质就是恶魔,恶魔的特质就是吸引晦暗之物。至于血泪,那就是恶魔常有的魔化。你现在处在半人半魔,所以每次使用魔化都会减少你的寿命。”
这番话有理有据,让布兰特久久深思,虽然面上无任何表情,但心中早已风起云涌,翻天覆地。曾几何时,他认为恶魔都是邪类,可从未想过,自己本身就是恶魔。
“所以,你只能当猎魔人,否则你会逐渐魔化,要么死亡要么彻底蜕变成恶魔,这是你想要的吗?你想过当你变成恶魔,将这位爱你的姑娘撕成碎片是什么样子吗?”
布兰特继续沉默,他深深地看着雨菲,才冷冷地说:“好,我当。”
“对嘛,这才像话。”乌木又嘎嘎地笑,“把右手伸过来。”
布兰特把手伸去,乌木一匕首扎了下去,直至匕柄。布兰特闷哼一声,鲜血流淌而下,一滴又一滴地落在草间。
“这是魔荒刃,每个猎魔人都拥有的武器,也是契约。他将给你强大的力量,而同时当你违背契约,它将会对你反噬。”
从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慢慢变成了黑色纹路向手臂两边衍去,乌木说道:“嘿嘿,我差点忘了一部分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契约的内容。”
“第一条,你不能有七情六欲,
第二条,你不能与魔为友,
第三条,你不能有任何信仰。一定记住了。”乌木死死按在匕柄,就像阴谋得逞的小人。这意味着布兰特不能与雨菲相爱。他体内咆哮的情感反抗着他的理智,他想挣脱乌木,但乌木紧紧抓着他的手,牢牢按着匕柄,他嘎嘎地笑:”一切都晚了。“
黑色逐渐蔓延成古怪的纹身,浑然天成,乌木拔出魔荒刃,布兰特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这把魔荒刃你现在还不能掌控,等时机一到,我自然会传给你。而那个时候,就是我退隐之时,你将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猎魔人。”
夜深了,布兰特躺在雨菲身边,刚刚悸动的感情顿时让他浑身疼痛,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将注定与她无缘。一滴泪悄然滚下。
太阳当空,光芒万丈,又是美好的一天。
昨夜,雨菲睡得尤其地好,她第一个醒来,躺着看了布兰特良久,觉得越看越好看,禁不住地轻轻在他脸上一捏。他醒了。
布兰特不看雨菲一眼,坐起身来,惹得雨菲好不高兴。“你肚子饿吗?”他问。
雨菲才抱着肚子,“好饿。”昨天兔肉本就没吃多少,还经过一场险象环生地战斗,现在不饿那才怪了。
“我去找吃的。”布兰特说。
“我也去。”
雨菲跟在布兰特身后,隐隐看到草丛间有凝固的血液。布兰特受伤从来都好得快,她只当这是布兰特伤口临时流下的血液,并没有当回事。
当他们摘到野果回来,乌木正坐在地上吃着美味的鱼干,看到他的吃相,雨菲就感觉胃口少了几分,索性侧头装作没看见。反正他们萍水相逢,以后能不能遇见还是另外一回事。
乌木当着两人的面宣布一件事情,说:“从现在起,布兰特就是我的徒弟了。”这就像故意说给雨菲听似的。
雨菲笑道:“你说收徒就收徒,你有问过别人吗?”
乌木也一笑:“那你问问,他拜不拜我为师?”
雨菲看着布兰特,布兰特说:“我已早就拜他为师了。”
雨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也不给我说说。”狠狠踩了布兰特一脚。
乌木吃着小鱼干,又上上下下打量着雨菲,看得雨菲毛骨悚然,他说道:“你不如做我的孙女,如何?”
雨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骂道:“你个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滚!”头傲得老高。
乌木嘎嘎地笑:“很好,正对我的胃口。”
作为师父,乌木教布兰特第一招便是魂感。
“人身上一般有五感,形、声、闻、味、触,但其实还有一感,这不是猎魔人独有,但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他来自灵魂深处,以灵魂作媒介感知万物。”
“你只需要闭上眼,将呼吸慢慢调深,不要想任何一切,那个时候你所感觉到的就是魂感。魂感中的世界会以另一种形态呈现,他能让你发现这个世界上任一存在的东西,不管千里之外还是近在咫尺。”
布兰特盘坐而下,随着乌木的声音慢慢调整自己呼吸的节奏,他感觉万物在远去,自己正进入一个空间黑洞。雨菲无聊,也装样子盘坐,对乌木说道:“老头儿,快给我讲讲怎么做。”
“好,首先深呼吸,然后......”
当乌木讲完,雨菲已经低垂着脑袋睡去了。
布兰特所有感觉都被封闭起来,他现在仿佛飘在茫茫虚空。他的内心荡起乌木的声音:“现在,睁开你的另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