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地下一层的简陋脏乱,被定为新集合地点的二楼就寝区,装潢华美、设备齐全。如果硬要做对比的话,如果说地下一层是平民舱,那么这里就是富豪舱。
如今一行人就在一处类似于候客厅的展厅里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什么。
“这么说邵姐姐你是在怀疑柴向导杀死了潘大哥?“
“嗯,这样很多事情就解释的通了。比如说为什么柴向导匆匆忙忙地更改汇合地点。因为展室的位置离入口很近,而上下楼的通道要越过大厅,除非我们前去那个锁死的入口时抽空进入,否则没有理由绕远去那里。这样一来就能争取不少时间。”
“我就说嘛,那个老小子不正常。现在又看不到他的人,不用说,肯定是那个老小子干的,之前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没动手。”
听着耳边阮怀信誓旦旦斩钉截铁的言论,邵灵的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紧接着不紧不慢的柔声提醒道:“不过也不能排除是凶手故意嫁祸柴向导的可能。哦,对了,分开以后有人见过柴向导本人吗?我们是见到三层楼梯口墙壁上留下来的留言,这才知道集合地点更改的事情的。”
见邵灵望向自己,隐隐被排斥在人群之外的高绾抱住双臂漫不经心的回道:“我也没见过,通知我的是翰飞,不过听他的语气他应该见过。”
出乎高绾预料的是,翰飞听到他的言论之后满脸通红的猛然站起,支支吾吾的半天之后,鼓足勇气大声反驳了他的话语。
“不,他说谎!我,我从来,从来没有去过地下一层。我们也是看到墙壁上的留言才知道的,不信你们可以问澜澜,现在一层墙壁上应该还有柴向导留下来的字迹。”
高绾闻言眉头一挑,一脸惊讶的望向了一脸愤恨和一脸仇视的小情侣二人。
啧,被阴了?真是不幸啊。偏偏在这种时候。
“既然你知道了集合地点更改,那么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展室那里?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当时还有破坏现场的嫌疑。”
邵灵的话音刚落,之前还认定柴田就是凶手的阮怀立马将矛头对准了高绾。
“这还用说吗?他肯定是以为我们都被骗到了这里,想要独自前去毁尸灭迹!大家别忘了,他是最后一个进的门,没准我们困在这里也不是意外,而是有些人故意为之……”
得,一开始的隐患爆发了。
感受到众人间骤然变化的凝重氛围还有每个人毫不掩饰的怀疑眼神,高绾站起身拍了拍灰尘无所谓的说道:“我也是觉得太过突然所以想去展室看看情况的。信不信由你们,我可没时间跟你们玩侦探游戏勾心斗角,既然你们不放心我,那我自己离开好了。说实话我还不放心你们呢。”
眼见高绾耸了耸肩膀,毫不留恋的就要离去,阮怀猛然站起了身。
“你给我站住,在找到凶手之前你不能离开。谁知道你会不会偷袭我们?”
见阮怀拔剑而起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高绾眯起了双眼,缓缓转身。
此时的阮怀背着木质牛角长弓和插满羽箭的箭袋,两跨之上分别挂着两柄带鞘长剑,手中的那柄正是出自悬于左胯上的乌黑剑鞘。想来应该是搜索三楼是收获颇丰。
“怎么?有了武器腰杆变硬了?”
这倒不是高绾为了骂架而瞎想出来的,而是事实。一路行来高绾注意到了阮飞或是敌视、或是忌惮的眼神无数,不过由于对方没有实质性的敌对举动,所以他也没有主动招惹麻烦。
另一边,听到高绾骤然变冷的声音,还有缓缓摸上右边裤兜的举动,邵灵连忙站了出来,挡在了双方视野中间。
“好了,大家别冲动。怀哥,你先把那吓人的剑收起来,你看庄澜妹妹脸都吓白了。高绾大哥你也是,自己一个人多危险啊,大家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阮怀终究还是敌不过邵灵的温柔攻势,闻言冷哼一声后收剑入鞘坐回到了沙发上。而被众人眼神洗礼的高绾,则是判断暂时没有危机,默默地走回原位,在离众人不远不近的位置靠墙而立。
短暂的沉默过后,就像是没有高绾这一人一般,凑在一起的四人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
先是收集有关凶杀的线索情报,见没有多余的可用重要线索,就开始讨论起了搜索各个楼层的发现和收获。
“好了。既然柴向导不知所踪,大家都小心谨慎一些,不要随便单独外出。我们最好睡在同一个套房,这样也方便轮流守夜。好了接下来分一下睡觉的房间。”
邵灵最终一锤定音将有关柴田和潘光的话题揭了过去。这倒不是她不想多谈谈,实在是小情侣和阮怀都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反而老是打乱谈话的节奏,影响众人的心态。与其如此,直接揭过似乎反而是明智之举。
“我跟翰飞要睡在一起。放心,有什么事情我们会保护彼此的。你说是吧?”庄澜率先举手说道。
一直感受到高绾的目光,心中惴惴不安的翰飞闻言也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邵灵闻言也没有发表反对意见,虽然以目前的情况两女三男的分配明显更加合理一些,不过谁让这俩是情侣呢?于是她沉吟了数秒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好,你们去最里面的那件卧室。那里最安全,而且很私密。”说着还朝着庄澜眨了眨眼,搞得庄澜闹了个大红脸。
“嗯,这里最大的套房是四室一厅一浴两卫的规格。这样吧。除了小情侣,我们剩余的三人一人一间房正好,然后每人在客厅守两小时的夜,最后的两小时由小情侣二人负责,怎么样?”
邵灵的话头刚落,阮怀就立刻站起身反对,“那怎么行?如果贼人半夜行凶怎么办?我不放心。”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不过他直直的望向高绾的目光,其含义不言而喻。
“房间内部可以锁门,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行?如果你出来守夜的时候贼人埋伏在客厅里怎么办?”
邵灵眼见阮怀怎么劝都死不松口,无可奈何地问道:“那怎么办?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阮怀似乎早就等了这一句许久,闻言立刻跳了起来。他先是充分展示了一番自己引以为傲的肱二头肌之后,卸下了背在背上的牛角弓。
连续弓开满月,再松弦,伴随着破空声和振鸣声,阮怀一脸自得的说道:“让我来保护你吧。无论是谁,只要敢包藏祸心我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也别守夜了,守夜这种事情交给男人去做就行了。”
一旁的高绾见到对方的举动忍不住嗤笑出声。
虽然对方极力表现出行家里手的样子,不过但凡对弓箭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空放弓弦对弓身的危害和对手臂的危险,虽然对方的姿势很有气势,弓拉得也很满。不过这些都是靠着蛮力罢了,如果要说准头,保守估计连静止不动的事物都可能无法命中。
高绾倒是不介意对方多空放几次,最好手臂被弓弦切伤,不过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喷涌而出的嗤之以鼻。
嗤笑声看似不大,不过响起来的一瞬间就使得房间里骤然变得针落可闻。只见阮飞憋得满脸通红,瞪着一双几欲喷火的牛眼,向他瞪了过来。
“你笑什么?”
“呵,我看邵灵真的要防备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别引贼入室,被心怀不轨的淫贼爬上了床啊。现在可不比以前,没有法律保护很难抑制一些畜生的兽性啊。”
听到高绾怪声怪调的嘲讽,阮怀勃然大怒,紧接着他连忙望向了邵灵,语气诚恳的解释道:“别听那混蛋胡说。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那么想过,睡一个房间也是你睡床我睡地板。我只是想保护你,别被那小子挑拨离间了啊。”
“哦呦,做贼心虚了啊,瞧把你急得。”
“你TM给我闭嘴。”
眼见对方怒吼着拔出背后羽箭,高绾瞳孔一缩,想也不想得脱下背包挡在身前的同时,向对方箭头偏移的反方向扑去。
嗖————
细微的破空声从旁闪过,定在墙上的箭尾震动声似乎与弓弦的震动声相合,变得有些刺耳。
已经躬身躲在遮挡物之后的高绾,露出遮挡物的双眼眯起,其中寒光乍现,右手更是摸出了裤兜里的瑞士折叠刀。
他在等对方沉不住气再射出下一箭,倒是他就会一举冲上前,趁着对方来不及拔剑的间隙,一刀抹在对方的喉咙上。
“够了。你们都给我助手!”
邵灵温婉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了起来。可见就算是她,也罕见的发了真火。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阮怀闻言立刻放下了牛角弓向她望去,而高绾则是骤然加速手持折叠军刀直冲向前。
就在他将将举起藏在身后的右臂,递出右手上的折叠军刀之际,邵灵的身影突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距离只有不到两米,邵灵的位置很刁钻,让他避无可避。如果不发动攻击错身而过,有被对方重创风险。如果攻击邵灵,很可能要应对回过神来的阮飞,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不到一秒的短暂时间里,高绾的脑海中剧烈斗争了无数个来回。最终,他冷哼一声放弃了继续奔袭的打算,侧身向旁一跃一滚后站起了身。
之前那来自高绾的迅猛反攻,由于太过迅猛短暂,所以在场之人可能没有看出来端倪。不过其令人心悸的眼神、气势、还有果断毕竟摆在那里,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还有规避死亡的本能,反而让在场之人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其中还包括之前热血上涌,如今后怕不已的阮怀。当然他不觉得这股后怕情绪是出自对高绾的恐惧,而是觉得自己在后怕刚才差点失手杀了人。
不过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高绾的恐惧,总之都让之前得意忘形、表现得务必强势的阮怀清醒了数分。
接下来,四人与高绾的距离离得更远了一些。
抱团缩在沙发一角的小情侣不时偷瞥一眼不远处靠墙休息的高绾,复又瞥了一眼被邵灵拉去单独商量的阮怀,满脸的不知所措。
漫长的讨论,其间夹杂着一些明显像是争吵的高音量争执,最终一脸平静的邵灵领着跟在其身后满脸铁青的阮怀走近了大厅众人。
“我跟怀哥谈好了。就按我一开始的提议分配。从十点开始由我第一个守夜,紧接着是高绾大哥,然后是怀哥,最后由两个小情侣收尾。一组两小时。今天经历了这么多相信大家也累了,都早点休息。”
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话后邵灵转身走向了卧室,从与之前的温柔相差明显的态度来看,明显刚才的谈话并不怎么愉快。
“哼。”
见邵灵率先回房,阮怀对着高绾冷哼一声后同样转身找了一个无人房间。觉得与高绾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坐立不安的小情侣也很快起身走进了最里面的卧室。
独留在客厅里的高绾见此扯了扯嘴角。
最终得出来的守夜顺序,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很有趣啊。
这般想着他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打了个哈欠走向了最后留下的房间。
此时挂钟上的钟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指针缓慢却又坚定不移的移动着。
时间是21点4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