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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赴岩芜(八)

“上天的意志……活着!”

我渐渐清醒,体内的灵力却迅速衰竭,动不了,我像具已经腐沉的尸体仍倔强地跪在原地,光焰熄灭,我没有力气反抗,那群稻草精笑着,围过来。

猝然我扑倒在田地里,脸颊上,手上像正在被什么东西吸着骨髓,原来是被划伤——倒下时没躲过禾稻收割后残留在田里的稻杆茬。

怪事年年有,出门特别多。

我这幅徒有虚相的皮囊,什么时候也变得慢慢像凡人的血骨肉躯一样脆弱了?流血,还疼……

真麻烦。

“啊!!”我被棍子打了一杖,接下来的,密集,躲也躲不了——稻草精!忍一点,死不了的,再过会儿就可以了!!

我的下嘴唇被自己咬破,真后悔大半夜跑来这里,“啊——唔!”眼里溅出泪来,我感觉,自己右腿的小腿肚子,生生被一根锐利的竹杆插穿,疼得我直抓起泥巴往旁边一砸,打折了近旁的一个稻草精。

灵力并没有缓足,我手一挥甩出焰火喝退那些稻草精,咬牙站起来,整条右腿不住地一阵阵抽搐,还真穿了个洞。

作恶的东西!

我目光凶恶再甩出几道焰烧了两三个,可那群稻草精像是吃定我撑不了多久,不肯退一步。

我喘着气,直想哭,我一个千年老妖怪的,竟然会被一群低级的稻草精逼成这样,真死在这儿怎么办?别水泽的大家,还有不乌,都等着我回去呢!

我的眼里愈发狠厉——我跟你们拼了!!!

一道罡风飒来,齐整整将这些稻草人拦腰斩断,马上一道光箭从我面前飞过直射向深远的黑暗中。一声杂响过后,阿青出现在我面前,他隐了手上的骨弦,指间夹了片雏灰色的麻雀羽毛。

我们俩相互看着。

………

软了身子往他那边一靠,我无力道:“我们回去吧。”

阿青应该本来是不想碰我的吧,可僵了一阵,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背起我,又捡了那盏光线奄奄的灯,或许是看我的确没办法走路。

我强打着精神给他指路,一个恍神间,走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走到了哪。

“我,我不记得路,放下我吧。”我道。

阿青放我下来,像平时一样坐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

我疼得麻木,脑袋被灌成一阵阵的空,草丛里是蟋蟀们冒头的鸣叫声,风声,叶子落到土地的声音。

“万,万箭穿心…”我缓缓地念出声。

“那是什么?”阿青问道。

我提口气,闭眼整合身体内的经脉气象,将周围阴积的夜雾吸收化用,慢慢调理。“是南荒一道很血腥残酷的巫诅,很早之前,就该绝迹了的。”

那个叫白离的人,竟然是中这种巫诅而死的,那该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呢,为什么,又关联到我?

“黑巫术。”阿青道。

“对,是黑巫术的一种,就算是在邪巫内,也没有太多的流传。受诅人先是被刀之类的锐器在身体各处,划刻出诅祭的咒文,然后,四肢五体的血液都会在诅咒的影响下汇聚到心脏处,他的心脏就会因难以承受重压而爆破,像被数万支箭穿射,烂出个大洞,血竭而亡。死的透透的。”

我说到这儿,不禁摸了摸自己正在慢慢长好的心口。

“你怎么会对这些东西这么熟悉?”阿青道。

“就是很清晰,我不记得原因。”我道,“你若认定我是毒物,自然不必把我当好妖怪。”

阿青无话。

夜凉如水,秋风漠寒。

“你不坏。”

阿青他对我说道。

我转过头去看他,少年的脸一半沉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我点点头,只道:“我冷。”

嗯,似乎有点得寸进尺,好在阿青一如往常没反应,我挂在脸上的不好意思马上消散,自己抱手擦擦双臂,先凑合着吧。

然后什么东西飞来,盖在我头上。

我扯下来看,是一件衣服,阿青的,还,还有微许体温。

心头一暖,嘴角没出息地翘起来,我喏喏道:“谢谢。”

“你们那儿的毒很严重吗?”我问道。

“没那么糟,在稳住。”阿青道。

兴许是转蓬草添油加醋太多,有些演过头。我嗯了一声,之后便没再说什么话。

这些天你去哪里啦?有没有受伤?是怎么逃过那群仙士的?那滩血迹是你的吗?为了救我,自己一个人引开了所有的仙士?不是各自自求多福吗,不散伙啦?为什么又回来了?

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却又觉得没有开口的理由,可还是好想问问。

纠结了一阵,我道:“你……你还是和我一起走陆路吧,不去水龙泊?”

阿青道:“可以。”

竟然想通了,可喜可贺呢!

我扒拉紧衣服给自己弄暖和些,道:“你冷不冷啊?”

“不冷。”

“哦,”我道:“你饿不饿啊?”

“不饿。”

“哦,”我道:“我这有些果脯你吃不吃啊?”

“不吃。”

阿青道:“快睡。”

“好的。”我应声道。

第二天启程时已是下午日,张大娘太热情,送了我们好些干粮瓜果,除了张大娘一家的,还有许多别家送的。我在教阿纪和李李唱歌的时候,院门外围了好多的姑娘家,大姑娘,小姑娘的,得了中午休息的空子,全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塞在阿青手里,把阿青围的像朵花似的。

明明是我在唱好吗?阿青什么都没干,就面无表情地在我身边杵着,郁闷呵。

不过我也收到了花,是小阿纪送的,开的星星灿灿的一束小野花。

“野之英兮,灿耀日明,送给你的,落落姐!”阿纪笑着说道。

我高兴地从阿纪手里接过花,嗅嗅,是素甜的点点香。“谢谢阿纪啦。”

李李道:“这句话是我们想了好久的,灿耀日明,说的,就是放在太阳底下就能呼啦啦闪着光的落落姐!”

我害羞道:“我又没被开过光,哪有这么厉害啊。”

阿纪道:“落落姐当然很厉害啦!”

“嗯嗯。”李李道。

“李李,花花好香啊,是你采的吗?”我问道。

李李道:“不是啊,是阿壮哥采的,他还让我们想一句话送给你,给了我们两颗糖的。”

阿纪小声道:“李李,你怎么全说出来啊,阿壮哥让我们保密的!”

“阿壮,哦,是前几天招呼你哥去跳巫舞的那位吗?”我问阿纪道。

阿纪答道:“是的,那就是阿壮哥。”

我转转手中的花束,道:“真谢谢他的花——”我还没说完,阿青一只手挡过来,把花拿走,只听他道:“东西太多,放一起。”

阿纪不肯,道:“落落姐很喜欢这束花花,弟弟不能抢姐姐的东西!”

李李也来助力,道:“阿青哥哥不乖不听落落姐姐的话,李李就很听自己姐姐的话!”

阿纪抓住花束不松手,大喊道:“这些日子落落姐每天都上山一遍去看你有没有回来,等好久,现在还伤了腿,阿青哥哥作为弟弟没有保护好姐姐!”

“嗯呐,嗯呐!”李李道。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家伙和被抱手抓腿的阿青真是哭笑不得,我赶紧道:“好啦好啦,我同意把花花让阿青哥哥拿,你们俩赶快停下吧。”

听我说完,阿纪和李李才有些不情愿地收了手,而阿青继续他的面无表情。他倒提着那束花,从掌心冒出的赤炎的火光顷刻间便将花烧得只剩灰烬,之后,他寒肃的目光往那两小只脸上一扫。

“哇,好吓人!”阿纪牵起李李的手一起哭哇哇地往屋里跑去。

“那是戏法,变着玩的,回来呀!”我喊道,然后听见扑通一声,“哎哟!”院外传来一声男子的痛呼声。

有人摔倒了?

阿青把他手里的花和挂果的枝全压给我,道:“收好,带在路上。”之后,他便闲散地坐在檐头等着出发。

这家伙,,,我可是安慰了好久才让阿纪和李李不哭的。

“阿青,你慢一点啦!”

“走那么快,干嘛啊!”

“后面又没什么追我们,慢一点啦!”

“你那么有精神,帮我分担一点东西嘛,我把它们都揣在身上挺累的啊!”

“你…呼,啊——哈,你站住!”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心口上的伤还没好全的缘故,虽然脑袋里不再恍然地出现那些人影画面,但一路走过来,我的犯困症越来越严重——以前只是过了入睡的时间点或者没休息好就会犯困,现在大白天的,也好像提不起什么精神。

阿青停下来等我。

“阿——哈青,我们已经进入入莳域的边境啊——”我刚又要打个哈欠,阿青道:“听。”

听什么呀?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道:“天哪,你长胡子,还是山羊胡,哈哈,哎,你脸上长云了,一大朵一大朵的。”

他皱眉看向我,道:“你清醒点。”

我再眨眨眼看他,他果然还是那个容颜皎皎的少年,我的瞌睡醒了,我道:“刚才怎么回事?”

“前面。”阿青直视前方道。

我:“?”

听了他这话,我也向前面看去。

阿青道:“丝竹靡靡。蛊惑人心的妖。”

我道:“原来如此,那,这是个什么妖怪呢?”我实在没看出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啊。

阿青向我伸出手,似是邀请,呃,十分没有诚意的邀请。

请我……去看妖怪吗?

看就看,说不准长江后浪推前浪,是南荒妖界中的新生后辈呢?我将手搭在他掌中。

阿青将我的手渐渐握住……

丝竹悦耳,只不过,我的手有些发虚。

弦,收发抑扬,貌似乐工的女子排排端坐,吉红的衣裳,半袖之下露出藕粉白的手臂,一手按琴,一手拨弦。而台中央的美人则翩翩起舞,婉转飘起的水袖在空中缠绵地打个滚儿,亦如那回雪细腰般柔靡。

可马上,足踏鼓,袖甩云,百褶裙裾连旋而转,半遮足踝;指拨弦,腕转力,乐声亢越飞荡云天,逼心共振!

我搞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有点懵,本来一直让人握住的手突然一下被甩开,我连忙看过去。

原来是将军啊……

咦?为什么我想说‘原来’?一想到这,四周安静下来。我心里暗暗一惊,好险,刚才差点就中计了。

此时那个人正拿着剑鞘抵着我的肩膀,而我正跪在他面前,旁边,是一张大床?

咦?除去胡子,这不就是阿青吗

“我不喜欢你,”阿青道:“听说过丑拒吗?先入眼,再入心,小傻子。”

,,,我原地僵硬。

阿青道:“别打扰我休息,出去。”

“出去。”他又重复一遍道,然后上床侧身睡去,背对我。

我赶忙拾起自己散落的外衣,却在地上,一面打碎的镜子前看见了自己的脸——半巴掌大的黑痕像被皮肤包裹的结块一样堵在脸上。

我摸一摸脸,还真是凸起了一块!

没道理的,这块黑痕,我不是早就已经在岩芜境把自己治好了的吗??

“我解决完了,你这么慢?”少年模样的阿青从另一处走出来道,容颜皎皎。

我忙捂住自己的脸道:“马上啦!”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掐个诀爆了这幻境,震出了半面琵琶,上面画着些胡乱的人的笑脸。

阿青道:“鬼面笑靥琵琶。”

我摇头,表示没有听过这东西,在确认脸上的肿块真的消去后,才慢慢把手放下来。

“多谢二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人向我们答谢,行礼之后捡起那面破了一半的琵琶就走。

“他们是什么人?”我问阿青道。

“入莳域的,追捕这面琵琶。”阿青道。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问道。

阿青道:“不,当我打破幻境的时候,他们出现,就了解了经过。”

太怪了,这一路的经历,为什么呢,真的只是巧合吗,其中又有多少人为的设计呢?还有自己身体的变化……

黑痕,毒物…我一点也不想要那些过去,我,我现在只想回别水泽。

我有些迷茫地望向阿青他那双深深的眼,问他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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