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手心一烫，用力推开他，“帝云天……”
男人眼神迷离的看着她，自嘲“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莫云摇头，想说什么，却觉得此时说什么都不好，只能低下头不说话。
男人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微微一软，或许不该要求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你们晋都借兵一事，本王已准，挑选了几位将军陪你回晋都。”
莫云还沉静在尴尬和难受中，男人忽然开口，太具有跳跃性，莫云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问：“你，你说什么？”
男人抿唇，“借兵给你！”
莫云面上丝毫不遮掩的高兴，但想着这个人情，又快速的沉下来脸。
“你放心，本王借兵给晋都，也是不想祸及到我北国的百姓，打赢这一仗，后顾无忧！”男人淡淡的说。
莫云看着他凉薄的唇微微抿着，他越是这样说，她心中越难受。
这个人情！欠的大了！
“谢谢你……”莫云起唇，却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男人摇头，“保证我几个将军的安全！”
“一定！”
男人看着莫云的脸，“我能不能看看你女装的样子。”
印象中只见了她一次，长发柔软飘飘，目光冷静沉着，那时候，她是四王爷的侧妃，璃妆！
她微微的笑容，隐忍的模样，以及在四王府后花园淡淡的忧伤……
莫云本来想要拒绝，却怎么也拒绝不来，将头发散开，取下人皮面具。
一张娇好的美人颜面就落在了他的眼中，在南坪她当云小姐的时候，天天都是这么美的样子吧，可他却没能看到……
如今，这个女人也不是她的。
“你很美！”
“谢谢！”莫云扎起头发，戴上人皮面具。
帝云天也没有过多停留，转身就要离去。
在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没有回过头，只是声音入了她的耳。
——不管是什么时候，摄政王妃的位置永远是你！
要说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莫云心中微微酸涩，冷血的男人，用了情，那就是一生！
第二日。
莫云与凤千离带着大军回到晋都。
然后又派了使者请求南国出兵。
南国很乐意，于是三国联并，莫云依旧咱做军师。
几个王爷重前锋，这一仗打的很血腥。
城门上，莫云俯视着下面的重重尸体，已经没有才打仗时的不忍，只有一腔热血。
“军师。”
莫云回过头，是云墨，微微颔首，“七王爷。”
“军师似乎有心事。”
天上在飘着血，这又是一个冬天，莫云不自觉的拉了拉大氅，“这一仗持续了许久，也不知皇上身体如何。”
男人听言，眉微微蹙起，“父皇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莫云点头，望着天上的雪花。
不知不觉，已经又是一年。
行军打仗的这几月，她没有与凤千离再联系，只是偶尔收到消息，他与璃妆住进了皇宫，保护皇上安慰。
偶尔得到消息，璃妆与他感情甚好！
想到这里，心中微微一揪……
从秋天到冬天，有五个月了，他是不是已经对身边的那个女子动了情？
或许，哪天他发现璃妆不是她，他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又或许，他已经发现了，并且将她忘记了。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会心疼，有时候在问自己当初做的选择是否正确，然而，答案都是不后悔。
如果她不做回丞相，或许晋都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或许，她爱的男人战死沙场，或许……
收回思绪，对着他微微颔首，“是啊，皇上一定能挺过。”
“今天是四王爷领头打仗，这一仗胜了，我们就可以班师回朝！”
男人笑了笑，声音里似乎透着想家的语气。
莫云看着他，心中也是微微一痛，她比任何人都像这场仗打完，她要回到凤千离的身边，不要再做什么丞相。
如果他愿意和她远走高飞……
“嗯！”
从昨日的最后一战，莫云就一直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士兵们打仗，看着一具一具尸体在自己面前倒下，看着云千陵杀出一片血地。
一直到现在，莫云依旧站在那里，等着大军归来，吹响胜利的号角。
手在袖中握成拳，莫云记得，云千陵在走的时候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莫云看着他眸中的深邃，她犹豫了，想起与凤千离大婚那日看着的云千陵和现在的他是全然陌生的。
似乎回到了从前给她的感觉。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颗心可以被两个男人同时牵动……
却也不能否定，她对云千陵还有情，站在城墙上，她也是等着他回来，活着回来。
说她花心也好，滥情也罢，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
她的一生中有两个男人，一个伤她无痕，一个视她如命！
当时的雪比现在还要大，飘在她的脸上冻得吓人，而雪花似乎飘进了她的眼中，她来不及看清男人的面容，只能对着他离去的后背说，“那你就死在战场上吧。”
她看到他脚步一顿，随后上马而去。
她想，他也听出来了，她是鼓励，她不会说很柔软动人的情话，或许这也是她为何总是不能得到幸福。
“唔唔唔唔唔唔唔……”
前方传来胜利的号角，莫云心中一紧，从来没有过的痛和紧张。
“打开城门！”莫云大喊。
云墨吩咐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迎接胜利归来的人儿。
当打开城门看到人头渐渐往这边来，然而是脸，再是身子，莫云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她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就看不到那人。
然而，主将的位置没有人，莫云惊慌。
一行人越走越近，而前面四个人抬着一个东西。
那应该是一个木板，上面躺着一个人……
莫云喉咙一紧，向前走了几部。
四处看，没有云千陵……
云墨在莫云没有擦觉的方向微微勾唇，似乎是达到了什么目的。
莫云站在那里没有动，恍若看到前面是一个个灰色的人正向自己走来，她没有再踏前一步去迎接，就站在那里等。
等！
等一个未知数。
终于，沈将军来到莫云面前，跪下，“丞相大人，四王爷他……”
男人说着就泣不成声。
莫云胸口一滞，伸出手，掀开白布，然而木板上的男人，长眉浓密，睫毛卷翘，凉薄的唇……
他的身体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似乎被金枪所伤。
莫云微微闭眼。
脑海中浮现当时的情况，云千陵一人敌百，最终被众人的长枪刺死。
难以呼吸，莫云立刻睁开眼，看他身上的伤，大大小小的洞，他是真的死了……
闭着的眼，再也不会睁开。
莫云转过头，“先带回营中。”
“是！”
莫云站在那里，依旧没有动，看着大军从她的身旁经过。
最后一个才转身，“丞相。”
“哦”
莫云点头，此时她的心似乎被无数蚂蚁夹着，然而鲜血淋漓，她没有哭，大大的瞳孔里没有一丝神色。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她快速走着，抛开了跟在她身后的云墨。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云千陵是谁？拥有千百计算，万千阴谋，他怎么可能死？
他怎么能死！
想到这里，步子一步一步加快，直到去到云千陵的营中。
有太医围着，莫云一声命下，所有太医全部被遣出去。
莫云来到男人的身边，拉起他的手。
云千陵是个易容高手，没准他又有什么阴谋计划，找人代替他。
她双手颤抖的放在他的俊颜上，手指在他脸颊旁来回扫荡，什么裂痕也没有。
莫云又从自己手中拿出一瓶药水，敷在他的脸颊上，用手去揉，结果是一样，没有面皮……
没有面皮……
那意味着什么？
莫云不知道脸上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下，只觉得很冷，似乎要透过皮肤沉入骨子里，将她整个人给冻僵。
“云千陵，你怎么能死？”
莫云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颤抖不已。
你怎么就死了？
你不是有楚乔等着你吗？你不是说做的一切都是想要活着吗？
你不是还要登上帝位吗？
清水怎么办？长安怎么办？四王府怎么办？
莫云去推打男人的肩，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只是从他怀中落下一块玉。
莫云一怔，拿起那块玉，竟是一块娇好的羊脂玉。
羊脂玉，羊脂玉！
莫云忽然睁大模糊的双眼，封为丞相后，她在家摆宴，宴请百官。
帝云天送她的东西被不小心打倒了，是一件衣裳。
她当时疑惑的看向帝云天，而帝云天似乎也露出惊慌的眼神，只是不易擦肩。
只有云千陵，只有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这一切就像没有在他眼前发生。
原来，这一块玉是他为了救她，所以扔进去的吗？
所以，这块玉是云千陵的吗？
她已经无从知道，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快要看不清男人的面容，莫云这才擦干眼中的泪花。
“云千陵，你为什么就死了？”
为什么……
莫云跪坐在那里，一种死亡的气息将她包围起来。
——那你就死在战场上吧！
是她害了他吗？
莫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看到一个女人冲了进来扑倒在云千陵的身上，嚎嚎大哭。
“千陵哥哥……”女子哭的说话都听不清楚。
但是莫云知道，这是楚乔。
她赶紧擦干泪水。
女子忽然转过身来，拉起她的衣袖，“丞相大人，我知道你医术高明，你救救他，救救他。”
莫云看着女人梨花带泪的小脸，心中难受至极，却也是出声安慰，“人死不能复生，王妃节哀顺变！”
女子颓废的跌坐在地上，眼里深处是一种压抑的灰败。
原来，这个男人，也是楚乔的挚爱。
莫云将空间留给两个人，或许，此时云千陵最想看到的是楚乔而不是她这个下堂的女人。
“丞相大人，几时回朝？”
莫云点头，“立刻！”
“是！”
回朝的号角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