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透风的墙,王三猴十七八岁就同长他十多岁的月月红母亲千里香勾勾搭搭,明串暗通,村里村外的人都是知道的。乡村人古板,哪容得这般行径,坏名声给王三猴找对象带来致命的一击,哪个规规矩矩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呀?他四下托媒人找对象,钱花了一大摞,还是屡屡受挫。
王三猴虽无明媒正娶,正正规规的老婆,但偷香窃玉的勾当他没少干。
他先在粮站烧锅,因单位发现他手脚不干净,偷吃趴拿,就辞退了他。不过他回到生产队,生活上并没有多少落差。他肯动脑筋,是一大优势。除参加队里正常上工外,他还利用早、中、晚休息时间和阴雨天在家里收购破铜烂铁废旧品,然后再卖给废品收购站,从中赚差价,小钱收入不断。
有些人笑他,不嗜好烟酒,也不讲究吃穿,唯一就是不安分守己,色心太大,钱也赚些,但都瞎花在女人身上。
他喜欢显摆,出手大方,口袋敞着,有钱存不住。一些手头拮据的风流水性的女人往他这里一蹭,他就知道意思,来者都是客,即使不张口,他也给上两个小钱。不过他也不是白给的,即使不能把对方哄上床,也动手动脚,来个熊抱。
有的面貌姣好的女人刚死了丈夫,就来同他混一阵,把他手中的钱刮干了榨干了,连招呼一声都不打就甩手而去,不见踪影。有一个母亲,来看望远嫁到本村的女儿,一时无处落宿,就住他这里混个吃喝,要几个零花钱,每天门一关就是一家人,但不多天两人又离开,形如路人。
月月红疯了后,没日没夜在村里村外乱跑乱嚷,刚开始她还知道日落归家,后来没有时间概念,常常到了很晚,掌灯时分才回来;有时彻夜不归,在外转悠。许多次千里香都见女儿晚上归来内裤有被人扯破的痕迹,还沾有污物。女性特有的敏感使她意识到又发生了什么。
作孽啊!她是有病的人,怎么能糟蹋她?
月月红虽被精神疾病折磨,神态恍惚,面色憔悴,不再像没得病前花一样的娇媚,但她的五官韵致,挺挺的鼻子,瓜子脸形,柳眉,双眼皮,杏仁小嘴,都掩盖不住她曾有的古代仕女般的风韵别致,依然能征服许许多多男人不安分的眼睛,不安分的心。
村里村外不守规矩的男人,利用夜晚视物模糊做掩护,在没人处,一旦碰到她,就想占有她,有的直接毫无顾忌性侵她,反正她疯头疯脑,辨人不清,不怕她检举告状。
陈宝村四周好几个村庄人都了解月月红的情况,一上晚,许多家女人就早早关上门,不准丈夫出门。一怕家里男人被人疑惑,背上不好名声,跳到黄河洗不清;二怕家里男人色心大起,想月月红的好事。
月月红有时从外面回村,衣服不整,露出私处,有善心的妇女迅即从家里拿件衣服给她身子裹住,但也有的泼辣尖刻的妇女拿着正在纳的鞋底,没头没脸的打她骂她,说她不知丑,花痴,女人的脸都给她丢尽了。
不能老让女儿在外受欺负,千里香也经常夜晚在外寻找女儿,接她回家。一天夜晚约莫十一点左右,千里香在村外道口,在微弱的星光下,见女儿正被一个男人纠缠,撕扯她的衣服,她怒火填膺,大喝一声:“流氓!抓流氓!”一下扑上去,与那人厮打。
那男人一愣神,见又是一个女的,不但毫无畏缩,反而更加胆大妄为,说:“来了,正好,一块来。”他也没看清千里香多大年龄,松开月月红,又扑向千里香,撕扯她的衣服,吓得千里香三魂丢了两魄,也顾不上女儿了,挣脱他,掉头就跑。
这日子怎么过啊?
女儿的出出进进,飘无定所,吃无规律,受人欺负,让千里香心神不定,心疼刀剜。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自己是个女人,年龄一天天增大,自管自都渐渐困难了,哪有本事管女儿。
月月红需要再找一个男人,管管她。
她大张旗鼓向乡里乡外放话:“哪个光棍只要不聋不瞎,四肢健全,对我女儿好,管吃管喝,帮她治病就接家去做老婆。”
这一地穷得出名,娶不起媳妇,老光棍、小光棍多得人碰人。得到千里香发话,应招者自然不少,千里香从人堆里挑选一个长相蛮好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满口答应千里香所有的要求,给她吃好,帮她治好疯病。其实他开的都是空头支票。他把月月红哄到家后,既没有好的给她吃,又不帮她治病,连医院门槛都没有跨过。他心里想我要是有钱给她吃好,帮她治病,富得滴油还找她?
月月红在这中年汉子家,一切依旧,想往外跑就往外跑,人身安全依然没有保障。原来他是诳我,千里香一气之下又给女儿找另一家。
另家经济条件比那中年汉子家好得多。男子父亲是当地出名的杀猪匠,逢年过节帮人家杀猪宰羊,家里长年也少不了油荤,只是这男子不够精明,孬里吧唧,人已到三十还一直未娶。这男子把月月红接到家里,成天只知道把她缠在床上,月月红不依,他就抱住她腰腿不放,由此相互打架是免不了的,你打我,我打你,两人脸上都常常挂彩。千里香要男家给女儿治病,男子老爸毫不掩饰地说,“儿子傻我们还傻?治好你女儿病,让她比我儿子精明,她跑了我们找谁?”
之后千里香又物色几户人家,但发现一家不如一家,没有中她意的。
该给女儿找一户什么人家呢?千里香晚上睡不着觉,想来想去都是女儿的事儿。
看来不得不求王三猴了。
这些年王三猴虽不断寻找新欢,对自己兴趣渐渐淡漠,两人关系也渐行渐远,但人在人情在,自己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求上他,他也来者不拒,总是下心帮助。
他身体好、勤快,能挣钱,虽手指缝是空的,有钱留不住,但他收购破烂,不断有钱进账,月月红放到他那里,生活上有保障。。
她拿定主意,找王三猴谈。
“王三猴,你觉得我人怎么样?”千里香到了王三猴家里,首先来个开场白。
“当然不错了,要是不好,我能同你保持这么长的关系吗?”
“你说的都是鬼话,屁话,骗了别人骗不了我。”
王三猴以为千里香来者不善,有意找自己的麻烦,连忙赔笑:“我如果有什么不恭,请姐姐多多包涵。大人不嫌小人怪。”
“怪你到没有,但有一事相求。”千里香平静地说。
王三猴见千里香态度和气,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说:“姐姐,有什么话尽管说。”
“你打算今后日子怎么过啊?”千里香由远及近地问。
“还没考虑好。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你不准备娶老婆啦?”
“这你知道,女人到我这里到不少,走马灯似的。但没有一个女人愿意真心同我过下去。”
“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女人看你不靠谱,还能不走吗?依我看,没有女人真心想嫁给你,那你就干脆找一个女人做你的女儿不也挺好的吗?”千里香边说边打量王三猴的脸色,揣摩他的心思。
“我没有正经巴经结过婚,哪来女儿?”
“我说的是干女儿。”
“她是谁?”
“我的女儿,月月红。”千里香直言不讳地说。
“她?”王三猴一怔,脸色刷地大变。拿我开什么刷?千里香莫不是同她女儿一样疯了吗?
“怎么,不愿意?还要我三叩九拜给你下跪吗?我是没办法才找到你。你是男子汉,身体好,有力气,总比我一个女人看护她好。到你门里,只求平平安安,给她一碗饭吃,平日管管,不要让她乱跑就行了。”
“说到容易,她疯头疯脑,我能管得住吗?”
“她害怕你,平日你只要吓唬一声,她就不敢跑了。”
“叫我给她一口饭吃可以,平日管管也可以。不过月月红只比我小十多岁,哪个男人有这么大的干女儿?”
“你还当真是自己亲生的吗?干女儿没大小,没年龄限制。”
“月月红在我这里,哪个女人还敢上我的门?你想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吗?”
“做你的干女儿,也不是老婆,有什么影响啊?只要你讲清了,人家不但不会计较,反而会说你心肠好,可靠。”千里香对王三猴说话从来不客气,直来直去。
“这事干不得。”王三猴推脱。
“不是没办法才找到你吗?今天你不想收月月红也得收,你以为过去给我几个饭团,就把你的情债全还清了吗?”千里香拿出杀手锏,向他施压。
“那几个饭团比金子还贵重,不是那几个饭团你们就会饿死的。”千里香这一着并没有压住王三猴,他不以为然地说:“哈!你以为翻旧账就吓到我吗?告诉你,我是地王老爷都不怕的人。敢做敢当,不怕你秋后算账。”
还没等千里香回嘴,已传来王三猴母亲的声音:“三儿子,你就行行好,收下月月红吧。”躺在里屋病床上王三猴母亲平日从外表看,好像不大管儿子事,其实儿子的一举一动她都细心观察,在她看来儿子不踏实,行为放荡,还有哪个女人会瞎了眼嫁给他,月月红年轻,把她接家来吧,不图别的,只求生个伢子就赚了。
千里香一听王三猴母亲在里屋发话,便对王三猴说:“去听听你妈妈怎么说。”
王三猴来到母亲床边,母亲当着他的面说:“月月红就是千不好,万不好,但她年轻能生孩子,你都四十岁了,老大不小了,不能成天瞎混混,总要有个女人给你生伢子。她妈要你收留她,我看这事做得。”
“妈,月月红是疯子。”
“不管疯不疯,能生伢是头桩事。”
“妈,你要我把月月红当老婆?”
“你明白就好。你从不听妈妈的话,这一回,你要还认我这个妈,就得听,老祖宗们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有个后,妈就是死,心也定了。”
“妈,你让我想想。”
“还想啥?妈都是为你好。”
在母亲的逼视下,王三猴脑瓜开始松动,母亲的话也在理,月月红长得不丑,生下孩子一定好看,把月月红放在自己屋里,能为我生个孩子就是赚了大本。其他女人都做不到,她们虽到我屋里混些日子,但她们口袋里都装避孕药,没有谁想为我生孩子。
王三猴离开母亲的床边,又走到千里香跟前,问:“我母亲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千里香故意说:“没听到,咋说?”
王三猴说:“没听到也罢。我问你,让月月红给我生个孩子你同意么?”
千里香说:“我是没办法才把她寄养在你这里,你想对她、、、、、、”
“你把你的女儿看得太高贵,那好,我们就没得谈,我凭什么要把你女儿留在我这里供吃供喝,还要看护她,我脑子有病啊?”
“就凭我们过去的关系,过去的情分,我为你付出了名誉。”
王三猴哈哈大笑,说:我也不付出名声吗?我看我们两谁也不欠谁,半斤对八两。想扯旧账永远说不完。我看的是现实。”
“想要孩子,不就要同我女儿睡一个床上?”
“你说呢?我们对外可以以夫妻相称。”
“怎么你连我的女儿都不放过,真是见腥就沾,见花就采,天下第一色鬼!你还好意说出口。”千里香两腮气得鼓鼓的,眼睛里冒出怒火,捋进拳头对准王三猴的胸口狠狠一击。
“不拉不劝,你愿意就把她送来,不愿意就拉倒。”王三猴沉下脸来,表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以为你女儿是仙女、公主啊?以前她的确不错,人见人爱,但如今是残花败柳,没有人会相中。”
王三猴真是一条玩弄女人的恶棍,把女儿送到他这里就是把一块肥肉送到狼口里,想到这里千里香心里感到无比的愧疚和不安,隐隐作痛。但不送给他又又什么好法子?自己搜肠刮肚再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王三猴就是千不好,万不好,总能顿顿给她热饭热菜吃吧,总比她再外到处流浪,像没头的苍蝇乱飞好吧。
“你同我上床,又同我女儿上床,成什么人样?”
“人样?我同你结婚了吗,我同你以夫妻相称了吗?你还真把月月红当成我的干女儿,进了我的门,你还要我两汉楚两界,想想能做得到吗?呵呵呵……”
王三猴裂开大嘴一阵哈哈大笑着,笑得是那样猥琐狡黠,直让千里香心里一阵阵发凉,全身颤动。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王三猴反过来催问她。
屋里一阵寂静,寂静得屋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千里香垂下双眼默默坐着,像一座四平八稳的木雕。她心想让女儿同王三猴以夫妻相称,人家会骂我当母亲的对女儿太不负责任。
月月红太可怜,我也太可怜,想到这里,她不由大声哭起来,哭得很伤心,哭自己生辰八字不对,命苦!
“哭有什么用?我现在需要你给我回答。”王三猴子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时间一分一秒地从千里香身边静静流淌。顾不了那么多了,月月红能平安生存下来是首桩重要。
“好吧,只有这样了。”千里香抹去眼泪,终于横下一条心,答应王三猴的要求。
看官:你一定会问,没领结婚证怎么能以夫妻相称呢?其实在这半山半田的偏僻地区,结了婚再办证,先上车后买票绝不是稀罕的事儿,许多夫妻一辈子不领证,子孙满堂也比比皆是,俯首可拾。
千里香沉默了一会,又说:“你与月月红自然以夫妻相称,就要对她负起责任来,好心照料,不要吃着碗霸着锅,又去找别的女人鬼混。不要把她当穿破的袜子想甩就甩。”
“有了她,我还去找谁?虽然月月红疯了,但她少女时那水灵灵的模样还深记在脑里,直到现在病成这样她还是比一般女人漂亮得多。”王三猴色迷迷的满脸堆笑。
“对天对地,你说话要算话啊?”千里香追逼。
“要是不算话,天打五雷轰!”
“另外,你想想办法把月月红送到医院,把她病治好。治好她的病我就叫月月红永远嫁给你。”
“我的天哪!治病需要多少钱,我虽卖破铜烂铁,也只是日子能过。你以为我富得滴油吗?我要是有大把大把的钱去治她的病,我干嘛不不去找一个头脑清晰的女人?或者到边远地方花钱买一个老婆?”
“她治好,对外你不也好看吗?”
“你对我的要求也不能太高,我能收下你的女儿就算发善心,对你们很够意思。”王三猴说。
“看来你不想给她治了?”
“不是这意思,我担心她治好就不睬我了,远走高飞了。”
“只要你对她好,她怎么会走呢?”
“我想也是。那好,我先给她治治,看看再说。”
月月红到王三猴家安顿后,王三猴领着月月红到后村一家私人中医诊所看病。大夫给月月红开了几付中药煎喝。还叮嘱在患病服药期间,不宜怀孕,是药三分毒,不然孩子生下来不是孬就是痴,要不就是畸形,缺胳膊少腿的。
说得王三猴心惊肉跳,为下一代健健康康,不能再给她治疯病吃药了。
就这样月月红的疯病没能继续治疗下去。
不过盼子心切的王三猴到给月月红买了不少石榴。石榴多子,他相信月月红多吃石榴,一定能怀孕。
月月红每天手拿石榴就像啃桃子一样连皮也吞下去。有时碰到溜圆的石榴她还把它当成皮球,在屋里噼里啪啦甩来甩去,好不开心。
上面这些事情后来陈大树全都知道,都是村里人,断断续续、零零碎碎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