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徐老歪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
“少说两句。”李小娟翻了个白眼小声儿说道。此时,李小娟这心里还不怎么舒服,原本儿子是属于塔和徐老歪的,现在又多了两个人,还是有血缘关系的,李小娟总觉得自己矮了一截,担心早晚会失去儿子。
李小娟不是自私,而是,她把全部的母爱都给了小六子。
“老歪大哥这性格我喜欢,直来直去,相处起来舒服。”曲德才看出李小娟的意思,连忙笑着打圆场儿:“你们也放心,眼前一亮,六子都是你们抚养长大,他要是对我们步好,我们无话可说,毕竟,我们没能陪他到现在,但他要是对你们不孝顺,我都不答应。”
曲德才一番话,徐老歪脸上笑容多了。只是李小娟脸上没了笑容,心里很疼,酸酸的,曲德才这番话说得没毛病,但一直以来,六子可是她儿子,反而好像还需要曲德才来那啥了。
曲德才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此时和徐老歪和李小娟相处久了,也就看出这两对夫妻是非常不错的人。
其实他们四个人都不错,徐老歪人老实,心思也单纯,但是不傻,你对他坦诚相待,他也对你赤子之心。
李小娟人泼辣又热心,性格豪爽,但是绝对不是傻大姐,心里自有一本账,那双眼睛可毒,是不是真心她一眼就看得出。
曲德才本人聪明又内敛,很多性格都跟徐不凡如出一辙,嘴上不说心里却总琢磨,但是人没什么坏心思,对人也坦诚。
李丽人就比较简单了,这么多年也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生活对她唯一的磋磨就是二十多年前弄丢了她的儿子,除此之外她几乎是被呵护了大半辈子,好相处极了。
李丽没多久就跟李小娟姐妹相称起来。
总之两对父母能相处融洽,不止徐不凡觉得很意外,连奎爷和丫丫见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既然提议了要拍照,自然说走就走,一大家子锁了门,到村口坐上小客,浩浩荡荡地就到了镇上。
镇中心广场上有很多拍照的,摆一个小摊儿,支起一个红边的木头相框来,相框上贴满了摊主的摄影作品做展示。
摊主一般穿个工装裤,棉马甲,天气冷的时候外头套个军大衣,戴着棉帽子和针织脖套,屯着袖子坐在折叠椅上等生意。
一边儿等还一边儿吆喝:“照相喽,照相,照张相呗!”
徐不凡选了一家看着还挺顺眼的,一大家子站在中心广场的纪念碑前边儿摆姿势。
奎爷坐在中间,左边儿站着徐老歪和李小娟,右边儿站着曲德才和李丽,徐不凡和丫丫坐在奎爷两边儿。
“明天能来取。”照相的说着,端起照相机,“来,看这里,别动别眨眼,一,二,三,茄子!”
徐不凡还是第一次拍照,没明白说的“茄子”是什么意思,就觉得有趣儿,忍不住笑了,等反应过来不该乱动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时候还是胶卷相机,没法儿看拍得好不好,只能多拍几张,等洗出来再挑了。
一家子都还挺高兴,兴致挺高的,徐不凡寻思寻思一家团聚,那干脆顺道儿去下馆子吃个饭吧。
徐不凡选的是东福来饭馆,羊肉锅子。
这玩意儿还是草原上的特色,在镇上开了好些年了,地地道道的老店。
小时候,徐不凡闻到他家门口儿飘出来的味儿都馋,可是没钱吃,现在有钱吃了,那份儿流口水的诱人劲儿反而淡了不少。
不是菜不行了,是心境不同了。
羊肉锅子端上来,正宗的炭炉子,点了炭,滚了汤,往里下切得薄厚适中的羊肉片儿,看着肉片儿几浮几沉,颜色由红变白,发出诱人的香味儿来,蘸着小碟子里专门儿调的酱料儿,那叫一个鲜香嫩滑。
吃得人满头冒汗,越吃越得劲儿。
一桌人叫了点儿啤酒和白酒,边吃边聊,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酒桌上,曲德才夫妻也感谢了奎爷的传艺之恩,此时的李小娟心里又不舒服了。
曲德才夫妻虽然不是唱戏的,但也知道二人转里的一些事情。听小六子介绍丫丫,两口子就明白了。对丫丫也热情起来。
李小娟又不高兴了。
徐不凡都看明白了,只能苦笑,感觉自己的亲生父母确实喧宾夺主了。
徐不凡只能多给李小娟和徐老歪夹菜,还在李小娟脸上亲了一口撒娇。
李小娟这才高兴了。
徐不凡喝酒走肾,喝了啤酒就想上厕所,起身去卫生间的时候,竟然在隔壁包厢敞开的门里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三胖儿?”徐不凡站在门口,很意外,很惊喜。
“六子哥?你咋在这呢,我的天,这也太巧了!”三胖儿满面红光地站起,招呼徐不凡坐下:“来,一块儿喝点儿,跟谁来的啊?在哪桌呢啊?”
“在隔壁包厢,跟我爸妈和师父他们一块儿来的,你这咋自己一个人儿吃上了呢,还整个包厢?你可少吃点儿吧,你瞅瞅你这胖的。”徐不凡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三胖儿的大肚子,顺势坐了下来:“都赶上怀孕好几个月的妇女了。”
“我这不是最近有点儿心烦嘛,自己出来吃点儿散散心。”三胖儿嗨了一声儿,从旁边儿桌子给徐不凡拿了一副碗筷。
“咋的了啊,遇上啥烦心事儿了啊?你不是不唱戏了么,现在干啥呢啊?”徐不凡有点儿微醺,说话时候脑子也有些反应迟钝,想到啥说啥,问了一串儿问题,也不管三胖儿能不能确定该先回答哪一个。
徐不凡离开评剧院之后,三胖儿本身对唱戏没啥兴趣,技艺不精,也被排挤,一来气就退出了评剧团,在家呆了几年,那几年里没少往省城跑,一去了就找徐不凡吃饭,害得徐不凡还以为他要跟着自己学二人转呢,正经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儿。
三胖儿家据说是正统的戏曲世家,要是跟着自己学民间曲艺,他家里人都能组团儿来把自己给撕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