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这座城市的冬已然只剩下冰冷挂在凋零的柿子树枝头,凌晨四点,我拖着行李箱徘徊在黑漆漆的马上中,身后跟着的是那个熟悉的,傲慢的,略带着倦意的身影,他裹着厚厚的羽绒大衣,黑色的大衣里明显晃动着大衣上橙色的线条,那是曾经我们一起购买的,代表着情侣身份的大衣,隔着那么远,仿佛也能闻到熟悉又冷酷的气息。
“还是回去吧,这些事等你生完孩子再说”他跟在后面喊道
“不用了,即使有孩子我也可以自己照顾好他”我坚定的说
“太冷了,快回去睡吧”
“你回去吧,既然走了出来,就不想回去了”
“这么晚,你去哪?即使要走,也要等明天再说”说着,他伸手夺手中的行李箱
箱子很轻,只有两三件换洗的衣服,必要的洗漱用品,孩子和我的各项检查报告,身份证,还有,眼前的这部电脑。我紧紧的拽着,因为自己知道,箱子里,带走的是这整个城市仅剩的眷念。
“再晚,我也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的没有爱的冰窖里,所谓的家不过是你不负责的港湾,你既然不爱我了,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在婚礼上拍着胸挡许下誓言,为什么要千辛万苦的要孩子,为什么要在我即将临盆的时候决绝的选择离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的不负责任要我的人生来偿还,为什么你的潇洒要以牺牲我的辛福为代价”我开始有点咬牙切齿,却依旧有着温存。
他木纳的表情显然有些惊讶,再透着点淡然,我讨厌他对我的淡然,在我眼里,他的淡然即是漠不关心,那刻,我看到了他眼神深处的无情和虚伪,五个小时前他说,他想放开我们的婚姻,已经快两年了,这两年,我居然毫无察觉,一直以为,我是他的全部。
“那好吧,我错了,我们今晚先回去”他走到身边,有点无奈和情非得已的抱住我。
那一刻,有些许温暖麻酥酥的触动了我的心,可是,脑海里迅速掠过了一个小时前我祈求他继续爱我,为孩子负责的画面,足足十个小时,我光着脚丫裹着大衣立在寒风里哭泣了整整十个小时,他只有无情的一撇嘴,推开我的那一句话“和你已经不幸福了,为什么要继续,离了吧。。。”就这样,很快,冰冷的寒风打醒了我骄傲的灵魂,我明白,祈求和怜悯后的爱让人并不舒服
“错了,一句错了能代表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吗?一句错了就能让你如一个男人一样去肩负肚子里这个孩子的责任吗?”我转身,拽着与他这八年来唯一的家当继续走向黑暗。
“这么晚了,没有车了,你去哪,明天我送你”他在身后继续踢着脚步跟随
真的很冷,脚冻僵了,我摘下围脖,重新包裹了一番,把焦糖色的大衣紧了紧身子,九个月的身孕让包裹起来有点费劲,瞬间,腰麻酥酥的胀痛起来,我用右手撑着行李箱,左手抚摸着肚子,默默的告诉孩子“坚持一下,妈妈会带你去一个有爱的地方”。
“你难受了?”他上前两步
我看到了一个充满冷漠的关心。继续朝前走去,远处,一辆出租车驶来,我坚定的招了招手,那一刻,只有一个信念,尽快离开这里,一切都让人太寒冷。
车来了,我笨重的把行李箱放入后备箱,关上门,充满了决绝,我很惊讶,自己怎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和决心,那一刻,我真的想和这么男人老死不相往来了。“师傅,你开吧,一会告诉你去哪”,我透过后视镜用余光看到他高大黑色的身影,他渐渐远去,我渐渐远去,他没有再跟随。
我开始翻开手机想自己该去哪?我想回自己的娘家,可是很遥远,8个月的身孕已经让很多交通工具受限,更何况,我是今晚从医院强行出院的高危妊娠孕妇,即是站起来上厕所都有可能一失两命的那种。两个选择,一来是到机场候机大厅等到天明,在考虑如何回娘家,二是找一个酒店暂时住下来,等待远方的亲人来接,我选择了后者,找个一个差不多的酒店,凌晨四点半,办理了入住,在酒店大堂的我,疲惫,寒冷,饥饿,身无分文,疼痛,只能用手机绑定的信用卡完成接下来的生活。但是,我知道,我必须找到地方尽快休息,已经咆哮、折腾、哭泣了近十个小时,自己也快支撑不住了。拿到房卡后,才想起来,自己一天滴水未进,饥肠辘辘的自己看了看自动售货机的香肠和方便面,全然没有胃口。
回到房间,迅速放下行李箱,换下隐形眼镜,脱了外套便躺在了柔软的床上,拿起手机那一刻,有些许期待,可是,期待落空了,没有来电,没有微信,只有冻冰的自己伴着手机瑟瑟发抖,我蜷缩在一起,等待自己给自己心灵的救赎。
脑袋疼得要炸裂了,强迫自己入睡,突然,他电话来了,什么叫心手不一,想必就是这样吧,手在滑动却被心阻止了。
疲惫拉着痛悄然入睡,五点多,这一天,我终于睡下,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清晨七点,我被自己惊醒,翻开手机,若干个未接来电,只有一个是他,突然间有种不详的预感,我裹着被子找到昨夜出院前护士给我的仅剩的最后一张羊水试纸,一厘米宽,三厘米长的试纸仿佛是我世界的全部,我小心意义的撕开若干段,用其中一段一厘米左右的试纸擦拭自己的私处,拿到眼前一看,还好,试纸没有变色,正在自己大喘气放心之余,只听噗呲一声,曾经想象过无数次,万分惧怕的羊水破了,顺着私处流淌下来,还抱有一线希望去想去测一下,走到洗手间,羊水如身体唯一的一股暖流,无法控制的流淌下来,看着手中侵湿的变色的试纸,心瞬间跌落到谷底,出院前医生苦口婆心的告诫和叮嘱跃然浮现:母亲子痫前期,有可能临盆会失去意识,宫颈只有13毫米,孩子臀围并脐带脱垂,一旦羊水破裂,很可能只有八分钟的喘息机会!这基本上已经是母亲和孩子最危险的两种症状,上帝在把他赐予我的时候也带来了考验。
环顾四周,救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只有沉着思考,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躺到床上,用所有被子将自己的屁股垫高,尽量不要让羊水流失,尽量让孩子的脐带不要冲出宫颈口,其次,我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不想拨出,让人万分无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