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盼盼，你变了
大殿中人看着洛云突然冷言相对，不惊都怔住了。只知道这个女人口齿伶俐，聪明绝顶。不想，她竟然有这样凌厉的气势，让人的心也忍不住寒冷起来。
“在太后宫的暗室里，你可知我是怎样生下我的孩儿？你知道当时是怎样的情景吗？我是生生用刀划开了自己的身体，这才保住我孩儿的一命。这些痛苦，就是你一句心魔，就能抵消的吗？”洛云想起当日所受的苦，气得浑身发抖。“只因为你放不开从前的事情，你便这样对待一个对你无害的人！你是怎样的心肠？你陪母仪天下吗？”
众人皆是处在极度的震惊中。因为洛云收到的痛苦折磨，因为她言辞的凌厉辛辣，因为端庄温和的太后的狠厉毒辣。
肖浩然的眼睛通红。他实在想象不到当时云儿受了吃了多大的苦，皆是拜这个太后所赐！
“如果太后能把云儿所受的苦，自己亲身尝一遍，我便既往不咎！”肖浩然眼中杀意四起。这几月，他的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现在，他也不怕再多死一个人。而且，那个人居然这样对待他的云儿！
“大胆！太后贵为一国之母，千金之躯，岂可受那样的苦楚！”皇帝猛然站起来，厉声喝道。
“一国之母？千金之躯？难道我凌月国的皇后，便不是一国之母，便不是千金之躯。向来凌月国和新和国，进水不犯河水，论实力，恐怕你新和国还不如我凌月国。你这样说，可是在向我宣战？”
肖浩然句句在理，字字凌厉。
新和国王讪讪的，一时无言以对。如果反驳的话，维护了母后，但是便极有可能要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如果默默不作声的话，那么，母后受到这样的凌辱，新和国真会颜面扫地。当真如何才好。
“罢了……哀家愿意自贬为平民，剃发出家，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以做惩戒。”说完，便要离开。那背影，突然之间，老了十岁。让人深深地感到衰败和颓废。
“太后轻慢！”洛云突然叫住了太后，眼中原本的怨恨凌厉消去了大半。
“太后没有问过我，是否接受你这样惩罚自己的方法！”她望着太后苍老的面庞，心中有些不忍。“我要向太后要两个人！”
太后忽而转首望向洛云，眼中一片沉寂的死灰中隐隐有一丝光亮：“哀家对不住你，莫说两人，就是两百人，我也答应你。”
“好！那洛云先谢过太后了。”她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漠然道：“我要的是陈千妩！还有，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的紫英。太后可知，紫英曾经是那个人的贴身宫女？太后真是大意，居然把这么特殊身份的人放在自己身边。”
太后一怔，没想到她只要这两个人。那个陈千妩，只是太子的一个侧妃，而且太子也不怎么喜欢，倒也没什么。至于紫英，她居然是她曾经的主子。想来洛云是要护着紫英，所以才要了她去。罢了，这个人也是无甚重要的。
“哀家答应你！”
众人皆是脸上一松，心里庆幸这件事情能够如此解决。只有户部尚书陈大人，一脸的阴郁，但是在场的人是谁，太后和帝后在，日照国的二皇子在，凌月国的帝后在，而且是身为凌月国皇后的洛云亲自要了千妩，他能说什么，他哪儿有发言的权利！
不过，千妩还真是会惹祸！居然惹到了一个最最不该惹的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去把陈千妩带来。”太后苍老的声音开口了，语气是一片肃然，却少了几分威严。她……累了，也，老了。
“太子侧妃陈千妩给太后请安，给皇上皇后请安。”陈千妩不知道为何突然有懿旨传唤自己。、
“陈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设计害我的皇后！”肖浩然上来，便是劈头盖脸的一句话。
陈妃低着头，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设计害皇后？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呀！懵懂的她，尚不知发生了何事。
只是抬头，看到整个大殿的人都把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有几个人，本不该坐在上位的。其中一人是洛云，坐在肖浩然旁边！
肖浩然！她看到肖浩然时，眼睛里突然闪烁着掩不住的喜悦。
“我没有！”她小声地辩解道。眼睛只是定在肖浩然身上，但是并不知道刚才说话的人便是肖浩然。
他的声音，连日的赶路，多了几分疲惫，而这样的厉喝，多了几分寒意。全然不是以前肖浩然温润如春风般的语气了。
“你没有？云儿，是她害的你吗？”肖浩然转首，温柔地问着洛云。
“浩，这件事情不必问我，问太后便知道了。”
众人又齐齐望向太后。太后苍老的脸，此时显得毫无生机：“确实是她。”
“不，不是我！不是我！”陈千妩悲怆地摇着头，尚不知发生了何事。
“大胆！你说不是你，难道太后会冤枉你不成！”慕玄厉声喝道。这个陈妃，素来心机很深，一直不喜她在府中搞的那些小动作。
陈千妩仍是不明白，为何众人都对她怒目相对。
洛云轻声笑道：“陈妃，我知道你恨煞了我。可是，我自问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刻意伤害你的事情。是你自己求而不得，便把怨气撒在别人身上，这一点上，你和太后还真像呢！”
洛云的话，连讥带讽。虽然她不忍追究太后，但是并不代表就可以原谅了她！洛云可不是善良到人人可欺的地步。
肖浩然心中顿时有些了然，这个陈千妩，不就是妹妹说过的对自己有意的那个女子？既然对自己有意，为何又会嫁与太子？哼！这样的女人！真是让人都找不到借口同情。
而且，既然敢伤害云儿，那边是怎么也无法容忍的！
“哼！你是什么身份？我好歹是太子的侧妃，怎么容得你在我面前说三道四！？”陈千妩兀自站起身来，直视着洛云，一股子盛气凌人地感觉。
洛云扫视了全场，眼神制止住了众人开口说话。
“太子的侧妃，好大的来头！我今日到要看看，你这有名无实的太子侧妃有甚本事！”洛云句句狠毒，把这种糗事也抖了出来。
陈千妩气得浑身发抖，这样隐私的丑事，居然当着这么多人说。而且，爹爹也在，这样，让她陈家以后如何立足！
她气急，顾不得肖浩然在一旁，冲过去，便要给洛云一巴掌。
“嘎吱！”一声，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陈千妩痛苦地拧着秀眉，大颗大颗地汗珠立时爬上了额头。她痛苦地呻吟着，眼睛不断地发出可怜的额求助讯号，但是，在场的人连一个为她说话的人也没有，更不用提扶她一把了。
她就那样狼狈地半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痛苦的表情，恨恨的盯着洛云。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洛云觉得，此时的自己，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这一天，洛云带给大家的震撼太多了。先是口齿伶俐，聪明机智地拒绝二皇子的求亲，然后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凌月国的皇后，现在又使出这般阴毒的手段来惩治得罪自己的人。这还都是冰山一角而已。大家对这个女人的好奇心，已经达到了极致。
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妙的人儿了。不仅倾城绝色，而且还这般神秘魅惑。
“你不服吗？好！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你确实得罪了皇后，不是你以为的那个皇后，而是凌月国的皇后，洛云！”洛云傲然地站在她的面前，姿态里尽是一国之母的风范。
陈千妩的瞳孔不断放大，放大，最后恢复成一片死寂和绝望。他看着坐在贵宾位置的肖浩然，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还是有些没弄清楚。只知道，洛云当着额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那定时事实了。而且在座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敢吭声的，说明她的身份确实不容置疑。
“你……你是……”她仰着头，神情凄楚地望着一脸愤怒鄙夷的肖浩然。满满的绝望和心痛。这个男人，她是那么地爱他，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没错，浩便是凌月国的信任皇帝。”洛云提醒道。
殿中，是这样的静。静的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洛云重新回到肖浩然身边落座，十指相扣。一直久违的安全感重新回到了身体里，那么安心，什么都不用怕了。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消化。一个大殿中，两个皇帝的对峙，两个一国之母的对峙。其他的角色，譬如太子和皇后，都成了配角。
“浩，我们很快就要去凌月国了吗？”洛云轻声问道。
“嗯。朝中的事物还等着我回去处理。既然揽下了这个包袱，就要尽量去做好。”他温柔地凝视着她。
“墨门和昀珞山庄的人全部都转移到凌月国了吗？还有左护法。”左护法，那个男人，他不是洛云的人。虽然洛云已经在墨门中安插培养了不少自己的亲信，但是左护法对墨门的影响力，还是有的。
那个邪魅到极致的男人，他说如果有事的话，就让左护法通知洛云去办。可是，这么长时间下来，竟然一点他的消息也没有。虽然如此，但是洛云知道，他不断在利用墨门的人替他办事。这一点上，洛云不过问，两人倒是达成了共识。
现在，应该是可以把那个人的存在，告诉浩了。
“浩，我有件事要和你商议……”
“你有没有留意一些蛛丝马迹，可以证明那个人的身份的。”肖浩然分析着。
洛雨极力地思索，正想摇头否定，脑中闪现了一块玉佩。“对了，我倒是一时大意，并未联想起来。现在，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难怪昨日在大殿之上并没有看到三皇子。我隐约记得他腰间有块玉佩，上面刻着‘玢’字。”
肖浩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么，就一定是他了。原来墨门一直被他控制着，这下就解开了，为何在你做墨门门主之前，朝廷中会有那么多的官员，死于非命。原来竟然和三皇子有关。”
“浩，在走之前，我想去看一看太子和盼盼。顺便把三皇子的事告诉太子，毕竟是他们自家的事情，需要他们自己解决。唉……虽然知道皇位相争，必然是骨肉亲情不容，但是真正目睹时，却是说不出的悲凉。”
“嗯，应该的。我也陪你去吧！”
“盼盼。”
“哥哥！”肖盼盼喜极而泣，很长时间没见到哥哥了。他变得更加沉稳英气了。
“你受苦了。”看着妹妹有些憔悴瘦削的脸，他有些心疼。从前的事，他愿意让它过去，他们还是兄妹。
“盼盼没想到，哥哥便是凌月国以前的太子，现在的皇帝。盼盼真是高兴！盼盼希望哥哥和云姐姐能够永远这般恩爱。”她的语中真挚，句句肺腑。
“盼盼，你变了。谢谢你。”肖浩然怜惜地看着她。
她叹然，端庄微笑道：“如何能不变。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深宫之中如何能不变。这是我的选择，要想活下去，活得好，有立足之地，就必须要学会改变。盼盼再也不是那个被爹娘宠着，哥哥惯着的，不知愁滋味的肖家大小姐了。已为人妇，我就要学会放弃，学会隐忍，甚至学会失去自我。这才是存活之道！”她说的掷地有声，而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凄然。
唉……洛云心里叹息。“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除了走下去，别无他法。只是，尽量要给自己少些遗憾。有些事，要先问问自己的心，是否值得，是否后悔。要想得到太子的心，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只要坚持，就算不成功，那么，你也赚了。至少，你陪在自己爱的人身边，一辈子。而这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求的。”
“云姐姐，你是幸福的，因为有哥哥。哥哥也是幸福的，因为有你。”满满的羡慕和无奈。
肖浩然轻轻搂着洛云的肩，静静的看着她，无比坚定。
“你也会幸福的，只要坚持，只要一心对他好，少一点嫉妒，不计较得失，便能长久在他的身边。”洛云看着肖盼盼，她的变化，也是惊人的。从那么单纯天真的女子，到现在这般心思缜密，费神筹划。真是让人叹然。
“你好自为之吧！”洛云转而对着浩：“浩，我们走吧。去看看太子。”
“云姐姐！”肖盼盼突然叫住了他们，“盼盼从前很多事情，对不起你！请云姐姐原谅！”说着，泪如雨下，双膝已经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地上凉。”洛云扶她起身，温和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也是为情所困，偶尔魔障了。你能想通，便是好的。我不仅是你的云姐姐，更是你的亲嫂嫂，如何会与你怄气。要是真的心里有什么，今日便不会来了。你好好保重吧！”
“浩，我真不愿看到盼盼这样，从前多么单纯可爱的女孩儿，成了今日这般。实在让人看着不忍。”洛云闻着一路上青草的芬芳，却有丝丝苦涩之意送入鼻端。
“人，总是要长大的。她不可能永远生活在父兄的羽翼之下。我倒是为她高兴，她真的长大了。”肖浩然微微笑着，语气却是有些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