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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张从军转业

这些年,张从军在部队发展得还行。他入伍是他爸的一个战友帮的忙。那天,他正兴奋地和刚入伍的一帮人在县中学生宿舍换军装,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子,便慌慌张张提着了裤子跑了出来。门口一个穿着四个兜的军人拿着花名册站在那,他问道:“你是张从军?”“嗯,”张从军紧张地回答。那人朝他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回到宿舍,张从军换军装时的兴奋一下子都飞了,他弄不清楚那军人为啥喊他。旁边几个人拿话撩他。“现在正在批走后门呢,你莫是后门兵吧。”张从军也不搭腔,只管低头摆弄上衣。第二天一早,新兵集中起来在火车站候车。这时,昨天那个军人又出现在站台。他先点了一通名,然后,宣布临时负责的四名代理班长。张从军成了第一班的班长。有了这个开端,他发展得很顺利。

他被提拔成副连长时,部队推荐他去考军校。他爸为这事特意来了一趟部队,告诉他,现在不比过去,考不上军校,这干部“四化”就少了“一化”,这部队就算呆到头了。他爸走后,张从军着实下功夫,可考试成绩一下来,他知道没戏了。这样,又在部队呆了一年,他去团里找领导想再考一次。这时,他爸的那个老战友已经调到别外一个部队了。团长满脸不高兴地说:“名额有限,总不能每年都给你吧,就算我想给你,其他人能答应吗?”这样,他又在部队呆了一年提成了正连。年底,他回家对他爸说不想在部队干了。他爸说:“随你,不过可以探探部队的口气,看人家留你,还是赶你。”

回到部队,张从军去团政治处,还没等他开口。政治处李主任就没好气地冲着他说:“部队要整建制地裁减,这阵子都来找我,我去找谁啊。”张从军一听这话,心里正窝着火,便直气呼呼地说:“都说政治部主任是管人的,对人事最敏感。我看你今儿你就没把人事料准,我不是找你要留下,是要走的。”

李主任愣了下,把手一摆说:“难得,难得,关键时看出素质了。你要是迟来一步,我这转业名单就报上去了,正好再添你一个。”张从军回到连部,就开始整理东西,指导员诧异地问道:“你这是干啥?莫不是要请我们喝提升酒了。”“提升,回家等着提升吧。”张从军一边把玻璃板下的照片往出抽,一边说。指导员过来一把摁住他的手说:“你莫要神经过敏,我已经打听了,你我都不走。”

一个月后,张从军去车站送转业干部,碰见了团政治处的李主任。他正拎着一个皮箱准备上车,领章、帽徽都不见了。他一见张从军客气地上来握了一下手,表情显得极不自然。张从军见状心里涌起一阵酸楚,嘴里啥也不说,只是用劲地把手抖了两下。时间又过去了一年,张从军他爸催他赶紧说个媳妇结婚。他回信说,估计快提副营了,等职级解决了就专心办这事。可副营还没提,部队就叫他转业。他一想正好,反正呆这也就这样了,不如早点转业回地方发展。

张从军回到家和他爸商量朝哪里转。他爸说,你要是想清闲、图个舒服就和我一样到机关单位。张从军嘴上不讲,可心里不悦。他小时候崇拜他爸,人家办事找他爸时叫的那声“张局长”,让不少同学对他肃然起敬,可他慢慢懂事后,才觉得他爸不容易。他暗暗为他爸叫屈,觉得转业时不能走他爸的老路,要换个活法。

张从军他爸是抗战时入伍的,十几岁就参加了县大队。日本鬼子投降的那年,他爸已经是军分区独立团的中队长了。据说,他爸参军后,几次偷偷回到村子里,在村西北头大坡下那片柿树林绕了好几遭。

柿树林在大坡的坡底,那坡缓缓地一直延伸到一片望不到边的山谷里。在谷的最深处住着几户人家。他们在坡底朝阳的崖面打下几孔窑洞,拉上一圈围墙悠哉悠哉地过日子。这坡底的春天开满了喇叭状淡黄的柿子花,他爸从刚刚脱下开裆裤的那年就爱往这片子树林里跑。他和那些小伙伴在麦子扬花时候,抽下一只一只麦杆,专拾落在地下的柿子花。回家后,让它慢慢地阴干,想吃可捋下一串。

这片林子里的柿子,除了狗球、磨盘、红蛋,还有一种叫黑枣的柿子。这柿子是长不大的,成熟时也就小拇指那么大,而且里边还有一个不小的柿核,可这柿子在当地却十分金贵。因为它能入药。柿叶红的时候,把黑枣连枝采下来,用麦草一捆挂在房梁上,让霜杀雪浸,这柿子就变成了乌黑的“枣”。大人小孩拉肚子时,从房梁上摘下几个放在炭火上一烤,沾着蜂蜜吃是治拉肚子的良药。

这片柿树林里藏着他的梦、牵着他的情。一天,他偷偷地爬到一棵老柿子树上去摘柿子。柿子还没到月份,半青半黄,只有树梢靠阳的地方,才有个把透着晶亮亮的红,包着甜丝丝肉的熟柿子。张从军他爸用手轻轻拨开硕大的柿叶,刚伸手要去摘。突然,他看到树下不远处的窑洞前竟然站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正紧张地张着嘴朝他看。张从军他爸这才发现他已经爬到树的顶尖,脚下的那个伸出去的树枝已经被压成一张快要断裂的弓。本来,张从军他爸想停下手,乖乖地从树上溜下来,可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双脚轻轻一弹,一只手把那只诱人的柿子揽在手里,另一只手抓着树枝回身一晃落到了另一棵树粗大的树枝上。当他得意地朝那姑娘看时,那姑娘紧张地神情还没有缓过来。

从此,那姑娘看他时的那一幕就刻在了他的心里。他的魂好像被那片树林牵了去,没事就往那边跑。一个月亮特别明的晚上,他竟大着胆子从姑娘家崖顶上,开窑时挖出的水槽上走了一遭。这水槽只有一脚宽,只能头、身子和两臂贴着崖面一步一步往前挪,稍不留神就会跌到十几米深的崖下,可是,无论他去过多少次都瞅不到那姑娘。

后来,张从军他爸打听到,那那姑娘住在城里,这里是他舅家。姑娘的爸是城里开布庄的,日本鬼子闹腾厉害时,姑娘的爸就把姑娘送回舅家躲几天。这些天城里的鬼子大都外出扫荡了,日子稍微平静了一些,这姑娘便又回到了城里。

一次,张从军他爸去城里弄情报。说来也巧,竟在一个小巷口遇到了那姑娘。面对朝思暮想的姑娘,他有一肚子的话,可一时窘得啥也说不出话来。那姑娘见他不像是坏人,便打着手势问他是不是迷路了。张从军他爸憋红了脸,哼哧了好几下,才说出了北沟柿树林几个字。当姑娘忽然想起来,他就是那个爬在柿树梢上的“皮猴子”时,脸一下子红了。

姑娘转身走时,张从军他爸想给那姑娘留下点什么东西,可是他摸遍了口袋也摸不出什么东西,倒是那姑娘大方,从手里提的篮子里取出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烙饼”塞到他手里。后来,张从军他爸又偷偷和那姑娘见了好几次面。抗战胜利那年,张从军他爸正式向组织提出要娶那姑娘。组织一调查,不同意,因为,那姑娘的爸卖过日本人产的花洋布。张从军他爸一听就去找政委,他告诉政委:“那姑娘的爸卖洋布是为了糊弄日本鬼子,否则布庄早就给砸了。”但是,政委不理这一套。后来,还是军分区的领导发了话,张从军他爸才娶回他妈。

二年后,张从军他爸双喜临门,提了独立团的参谋长,又养下了张从军的大姐。解放后,独立团被整编,他爸到守备师当了副团长。可不久,部队就让他转业到了家乡,原来是他的丈人出事了。日本人投降的那年,张从军爸的老丈人从县城的仓库里搞到了一批绵纱、绵布偷偷运到宝鸡国民党的一家军工被服厂赚了一笔。为了保险,他又把平时积攒下的钱和这笔钱一起换成金条藏了起来。“*****”运动中,有人揭发了这事。政府派人到他家中一查,果然搜到金条。这个老丈人做生意还可以,但对政治太缺心眼。他竟对审查人员说,他有一个当军队干部的女婿,并写信让他的女婿来说情。本来,张从军他爸当年娶他妈时就有人反对,这下可好了,他爸再也说不清了,只好脱了军装转业回家。

张从军打定主意后,便到县人事局要求转业去县酒厂。开始,人事局不同意。一位姓潘的女同志拿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说:“我这有好几张领导批的条子,都是要到县酒厂去的,想的就是比机关多拿几个钱。你是干部,可不能为了多拿几个钱挑挑拣拣。”

张从军看了女的一眼说:“这位局长,你在糊蒙我。”“我不是局长,我也没有糊蒙你。”那个女同志的脸色有些异样,她转身朝身后那扇紧闭的门看了一眼。张从军朝前凑了凑说:“上面领导说了,去酒厂可就只批了我一个人。”那女同志一听就急了,她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几张表格翻了翻,又迅速放了回去,脸上露着一种不屑的表情。

张从军扑哧一笑说:“你那几张表格上的几个名子,我可都看见了。我刚入伍时在部队干了两年多的通讯兵,就是一只苍蝇从我面前飞过去,几天后我都从一群苍蝇中把它认出来。你要是不信,我既不说前边一个,也不说后边一个。我说中间一个,那人叫…”张从军还没说完,那位女同志身后的门忽然开了,走出一个男人。那女的一见,急忙站了起来叫了声:“王局长”。

王局长端个白瓷茶杯,对着张从军说:“我在这干了十多年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我就知道你想说,如果这几人都进了酒厂,你莫进。你就说我们进人看关系,不讲条件,对吧?哎,你还就说对了,酒厂是咱县的‘宝贝疙瘩’。什么人都想去,那怎么行。这就需要领导把关,领导推荐的人总比自己找上门的强。”

站在旁边的几个人,都以为张从军听了这话,肯定会受不住,可他脸上还是那副神情,依旧一笑说:“王局长,你说得对。你把我的转业表格拿出看看,我上面也有领导批示,而且还是大领导。”张从军说过后,眼睛直戳戳地盯着王局长。王局长给张从军看毛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直朝那位女同志看看。

那位女同志说话有点慌:“这怎么可能呢?”她从抽屉把张从军的表格翻了出来。“在哪里吗?”那位女同志气恼地说。张从军站起来说:“这么大的字你怎么看不见呢?我指给你:”“这不是吗,张从军同志荣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两次。”那位女同志一脸的茫然,还是王局长反应快。他拍了拍张从军的肩膀说:“我对上号了,你是张局长的儿子。你的脾气和你爸一个样,真是有什么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按文件精神你转业安置的去向,可以优先考虑。”说到这,王局长停了停,“你爸是咋说的呢?”“他没啥意见。”张从军脱口而出。“怪了,他爸竟没找我。”张从军转身离开时,听王局长对着那位女同志说。

拿到报到通知的那天,张从军悄悄走到他爸的办公室,他不想回家讲这件事,怕他爸骂他。可张从军还没有开口,他爸就说话了。“你自己选的路子,你自己走。”“你都知道了?”张从军问。“知道不知道都一个样,先干着再说吧。”张从军看他爸的气不是太大,也就没在说什么,拉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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