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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省城相见

张从军走后,瞿南在房间里走了几圈,然后找了支毛笔,铺开一张宣纸,写了“秦岭仙芝露”几个字。写完后,他哑然一笑,摇摇头,又写“太白草精”,写罢又是哈哈一笑,随手把刚才写的东西揉成团,丢在桌子上。

这时,电话响了,他拿起听筒一听,心就好像被电话线麻了一下。电话是陈爱武打来的,她说,她找了一圈子才找到他。这会儿,她在省城,准备在那里办一个音乐学校,这两天准备回家乡一趟。说到这,她明显地放缓了声音,语言有些吞吞吐吐,似乎等着瞿南说什么。

瞿南也沉默了一下,低沉地说:“好长时间都没有你的消息了,我还以为外国有什么人拦着不让你回中国了。”那边嘿嘿笑了起来:“我咋也不会被个外国人拦住了,我倒是担心你被家乡一个什么人拦住了,不敢来见面。”瞿南笑笑,没吱声。那边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急促,“你怎么不说话呢?”瞿南也是嘿嘿一笑:“县城这几年变化挺大的,就怕你都不敢认了。这样,你什么时候来,我县中的大槐下等你。”

听了这话,陈爱武一下子就想起多年前那个夜晚,俩人在大槐树下的一幕,脸上不觉一热,说话时声音竟一时凝滞起来。瞿南有些急促地问:“你怎么了?”陈爱武本想说,“那好吧”,可又一想,他是随口一说呢,还是有意这么说呢,就咳嗽了一声笑着说:“哪里都行,有你在,我还怕找不到路。不过,这趟回来的事,咱熟悉的人你先别说。我在省城还有不少事要办,恐怕呆不了多长时间,就是想和你聊聊。”

俩人对着电话说了一阵儿,谁都不想先把电话放下,陈爱武舒展了一口气说:“要么,你来省城一趟,倒是可以给我出点主意,遇到啥事我心里也有个底,毕竟场面上的事你见得多,就算帮我个忙吧。”

瞿南刚放下电话,张从军就来了。他笑着说:“瞿主任,你可别急,刚才,催你那是激将法。这给产品起个名,为的就是名扬天下,哪能像母鸡下个蛋那么容易。这样,再给你点时间,明天我来找你。”瞿南笑笑,朝桌子努努嘴。张从军见桌子上摊开的宣纸、摆着的笔、墨、砚台,忙把那两团纸打开,晃着脑袋看了一阵,一拍手说:“就它了。”

瞿南连忙说:“我要外出办点事,这个呢不算,等回来再弄一回给你,再说了,郁经理给你的配方也不齐。说起来丢人,我这个秦岭脚下长大的人倒是莫去过太白山。有时间,咱俩进一趟山,也算不上是寻仙问道,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在白云深处能遇见一位高人讨教一番,说不定把你这方子也就配齐了。”

张从军摇着头说:“头淋醋,原浆酒,就要这个了。当下,不是有个什么词,‘原创’吗?这脑袋里闪出的第一道光是最有灵气的。至于去秦岭的事,你啥时叫一声,咱就去了。至于方子吗?天下事神奇得很,”说罢,拿着瞿南写的字笑哈哈地走了。

瞿南是第二天一大早去省城的。去之前,他给柳主任请了两天假,只说自己有点事要办一下。柳主任好奇地朝他打量了一下,也没说啥,只是笑着点了一下头。从办公室出来,他回家给父母说了声,便急匆匆让司机送他到火车站。司机小张是个机灵人,他知道瞿南这趟外出不想让自己跟着,便知趣的一句话不说。火车到达时,已经过了中午,瞿南打了个“的士”来到西兰大酒店。下了车,他径直走进酒店大堂,就在他左右打量准备找个服务员问519房间怎么走时,伴随着一股似茉莉又似玫瑰花味的人,忽然飘到了他的跟前。“瞿南,我等你好久了。”

尽管在车上,瞿南对这位喝了几年洋墨水的人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可面对着她时,却显得有些诧异和局促不安。眼前的陈爱武已经脱去了当年的腼腆,齐耳短发的“运动头”变成了一束随意扎着一条丝巾的马尾巴,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米黄色短风衣,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紧腿裤,脚上是一双综红色的皮鞋。也许,陈爱武从他瞬间的表情看出了些什么。她含蓄地说:“咋了,我真变得让你不认识了?”说着用手理了下自己的头发。

瞿南愣了一下,他似乎对这句话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脚穿布鞋,手里握着一只白手绢的女子。恍惚间,他意识到那是吕红,就在他惊讶地要叫出来时,那女子却向他挥了挥手绢不见了。

陈爱武望着他瞬间怪异的表情,心想也许是一路赶来,又过了吃饭时间,心里一时激动罢了,便上前拉了他一把说:“还没吃饭吧,知道你就喜欢吃面,前边不远有一家正宗臊子面馆,咱去过吃面的瘾吧。”

瞿南点点头说:“今儿起了个早,昨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这会肚子真是饿了。”吃过饭后,陈爱武倒是像个东道主似地说:“去喝杯咖啡吧,又提神又暖胃,还有使人妙语连珠的作用。我的记忆中,你就是会说,我可是好久没听你海阔天空地神聊了。”

瞿南笑了笑:“那时年轻,都是瞎聊,想想也可怜,有个收音机听都不容易,实在没辙,只好开发自身资源,自娱自乐吧。”俩个人来到一家咖啡店找了个幽静的地方坐下。陈爱武点了两杯咖啡,端起杯子抿第一口时,不经意看了一眼瞿南,见他脸上舒展的表情,心也就缓缓地放了下来。俩人边喝边聊,瞿南的话也越来越多。这时,陈爱武拉开包从里边拿出一个塑料壳的小本子,又从本子里拿出一张照片,轻声地说:“你看这是谁?”

瞿南一看,是他和张从军、黄祥一张合影的老照片。照片中,他穿着一件部队的绿军装,黄祥和张从军头戴军帽,上身穿着白衬衣,下身是军队的宽腿裤。“你怎么有这照片?”瞿南有些惊讶。“是从张从军那里拿的。为这,我还从生产队的瓜园里给他背去了一只大西瓜。”瞿南有些感动地望了她一眼。他突然觉得她看他时轻轻向上一眨的眼神与吕红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便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陈爱武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往他杯中添了些牛奶,转了个话题说:“现在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各家基本上都是一个娃。我以前的几个老师劲头都挺足的,想办一个艺术学校,主要就是给孩子教点东西。地点也找好了,暂时租我母校的房子。”

瞿南的情绪有些好转,他认真地说:“昨天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觉得这事弄对了。上学时读外国小说,就觉得人家洋人挺牛的,感情一上来要么对着钢琴弹上一曲,要么就在小提琴声中翩翩起舞。原以为人家的天性好动,对音律这些东西敏感。这会儿一想,咱华夏民族才是音乐的鼻祖,舞蹈的天堂。孔子把沂水弦歌、礼乐诗赋看成是盛世的像征。你看壁画中走在大唐长安街上那些云髻高耸、博带长袖、裙佩响环的女子,哪个不是一副飘飘欲仙、如歌似舞的模样。这说明啥呢,音乐这东西和国运是连在一起的。大凡治世中兴、社会昌明,人们才会有个闲情逸致在茶余饭后拨个琴、弄个弦、吹个箫啥的。”

陈爱武边听边轻轻地点头。瞿南下意识地朝她看了一眼,嘎然而止,又笑笑说:“见笑了,这不是班门弄斧吗。”陈爱武用汤勺搅动了一下杯中的咖啡,流露出一副的专注的表情,接着他的话说:“这世上啥事都有个传承性。咱上学的那个年代,祖上留下的那些美妙乐曲,不管是黄钟大律、阳春白雪,还是丝竹管弦、民歌戏剧都被划到了‘封资修’的行列,就像用一把带血的大刀,把音乐传承的命脉给砍断了。我要不是借着唱样板戏的缘故,学了点皮毛,也就变成‘音盲’了。这些年,不少人有钱了,可有钱后就把握不住了,人性中恶的一面都显了出来,钱再多也掩饰不了精神上的贫乏。好在不少人觉察到这些,把弥补自己缺憾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了。我就是想办个学校,为自己找点事,也为社会做点事。”

陈爱武的话,让瞿南心中一亮。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她的观点是那么的一致,便情不自禁地朝她打量了一下。陈爱武是个敏感的人,她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情感上的细微变化。“我寄给你的照片都收到了?”她突然问了一句。瞿南的嘴唇抖动了一下说了声“嗯。”

时间在飞快地流逝,从咖啡馆出来时,省城繁华的街道已是灯火辉煌,俩人相视一笑,瞿南打趣地说:“天黑得这么早,这时,间可比坐在办公室快多了。”陈爱武嘿嘿一笑,“我还担心你不习惯喝咖啡呢,喝了那么多晚上可别失眠啊。”瞿南笑了笑说:“要失眠也没办法。”

俩人来到西兰宾馆的大厅,边说话边等电梯。等电梯门打开后,她很自然地上了电梯。瞿南上电梯时停顿了一下,脚步有些迟疑,电梯很快就到了五梯。出了电梯,踏着松软的地毯,他心里有些乱,偷偷地看了一眼陈爱武,却见她一边迈着轻快的步子,一边从身上背着的包里往外掏钥匙。他冷静了一下,心想自己心里才有鬼呢。陈爱武打开房门后,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他先进。瞿南嘿嘿一笑说:“在国外可都女士先请啊。”

“那看是对谁呀,你又不是客人。”说罢,她又是嘿嘿一笑。进了房间,她指了指窗台下的椅子示意他坐,然后放下包,进到卫生间。听着卫生间传来的细碎声,他的心开始跳了起来。虽然片刻,她就出来了,可他感觉过了很久。陈爱武用毛巾擦着手说:“上了几年戏台,养成了进门就洗手的习惯。”说罢,她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包来,笑嘻嘻地说:“来时匆忙,也没啥准备,上飞机前给你带了点东西。”说着大方方地把东西放在了他的眼前。瞿南刚才有点晕乎,这会儿更是感到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他觉得也许这是暗示他该离开了,便干咳了一声说:“这么老远你还想着我,我倒是失礼了,要么,你早点休息?”

陈爱武暗暗朝他看了一眼,没吱声音,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把钥匙说:“房间给你开好了就在隔壁,睡个好觉。”瞿南出门时,她又轻轻地说了句:“晚安。”

回到房间,瞿南把钥匙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胡乱洗了把脸就和衣上了床。在床上了躺了一阵,他的心境才慢慢归于平静。直到第二天早上,听到走廊旅客大声说话声,他才醒来。起床后,他刻意把头发修饰了一下,又在屋子活动了一阵,这才出来去敲隔壁的门。陈爱武在房间轻轻说了声:“来了”,就迅速地开了门。瞿南突然觉得一夜间,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陈爱武似乎看出了他的表情,打趣地说:“我本来就是这发型,就是把马尾放下来了吗。”看着她略长于耳的发梢,他喜形于色地说:“还是这样的好,还是这样的好。”

吃过早饭,瞿南陪她到政府的一些部门跑了一上午。下午,他准备回去,开发区晚上有个会议,他要参加。陈爱武送他来到火车站。上车前,她说:“办学校的事还算顺利。这样,我就先回法国,这次就不回县里了。我妈这会也不在那,她回湖北老家了,等把一些事情处理好我再来看你。”瞿南点着头说:“有什么事,你就打电话。”

她朝他凝视了一下,表情有些复杂,但没言语。瞿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又不是时髦的大学生了,倒有点像电影里的浪漫镜头了,再说,你很快就回来了,说不定我还要去你那应聘当老师呢。”陈爱武嫣然一笑说:“我可当真了,你还别说我真希望有一天咱俩能一起做点事,这样,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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