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章小小绝对有理由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
除了幸运的来到这个世界、幸运的被冠以“小小”之名外,从小到大幸运之神一直慢悠悠的走在章小小的前面。
总是先挖个坑绊她一脚,然后把她扶起把坑填平。
就这样,一路上一边挖坑一边填平一边扶的,陪着她一直走着。
之所以这样说,并非言过其词。
先说上小学一二年级时,章小小的班主任是章爸爸同事的爱人孙阿姨。
孙阿姨还曾经教过章小小的二哥章冰。
章冰学习从来都是班里第一,长得也眉清目秀。
所以孙阿姨,啊不,应该是孙老师,特别喜欢他。
而且,章冰在读完四年级后,直接跳级上了初中。于是,章冰就成了孙老师时常挂在嘴上的骄傲。
章小小在上学前,一直是她二哥章冰的跟屁虫,再加上章冰很懂事,照看妹妹的责任就落在了他身上。
有时候,章冰还会带着章小小去上学,因为章小小在学龄前没地方去,也没上过幼儿园。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小县城,也没有什么幼儿园,有的也就是单位办的托儿所,章小小爸妈的单位倒是都有。
但顶多就是一个老阿姨,看着五六个孩子满地爬,即使小孩子拉了尿了,也是草草处理了事,弄得孩子们都脏兮兮的,比没娘的孩子强不到哪里去。
章妈妈可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受这份罪,所以,章家的三个孩子都是雇保姆看起来的,基本上都是看到四岁。
那时,章妈妈一个月的工资只有19元5角,雇保姆每月就要花19元。
章家老大比老二大四岁,老二比老三大四岁,由此章妈妈十二年的工资,基本上都交给了保姆。
扯远了。章小小的保姆英子姐走时,章小小也已经是四岁的小姑娘了。
言归正传。
章冰带妹妹去上学,是孙老师特许的。让章小小搬一个小马扎,坐在二哥旁边一起上课。
期间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插曲。
有一次,章小小跟哥哥上学,坐在小马扎上煞有介事的听课。
孙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上一节课学的生字,其中有一个“煮”字。
孙老师点了一个又高又胖的女生起来读,结果读到“煮”字就卡了壳。
孙老师是很严厉的,读不对就别想坐下。
那女生把“煎、炒、烹、炸、烤”猜了个遍,楞没猜对。
章小小实在憋不住了,小声说:“煮(zhu)呀。”
孙老师听见了,很严厉的说:“谁在提示她?!”
章冰周围的同学都齐刷刷的指着章小小。
章冰气的剜了妹妹一眼。
孙老师并没有生气,而是批评那女生:
“你看看你!还不如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脑袋是榆木疙瘩吗!每天就知道吃,却不认识煮!为什么叫你起来读?不知道吗?你在下面偷吃东西,你以为别人看不见呀!”
听了老师一顿损,那女生居然还笑嘻嘻的。
章小小觉得她好可怜……
所以章小小在还没入学前,就已经是孙老师的学生了,孙老师自然会对章小小另眼相看。
而章小小也挺争气,一二年级时也是总考第一名。
三四年级时,换了班主任,但却是章爸爸的学生。
因为章爸爸是当地师范学校的老师,教古代文学和古代汉语,他的很多学生都分到当地的学校当老师。
章小小自然颇受照顾,但也有很多不便之处,就是章小小必须努力的去“当”一个好学生,啊不,是“装”。
因为章小小其实是女孩中的淘气包,经常爬树上墙的,而且也挺厉害,能动手绝不动口。
她曾经把欺负人的小强摁在地上打,从此一战成名,同龄的男孩子都不敢欺负她了。
所以章小小在老师面前必须时刻压抑着自己的淘气,一本正经的装一个好学生。
成绩呢,保持在班里十名左右,老师和家长也说不出什么。
其实章小小特别讨厌学习,就想着玩。
她精通所有适合她那个年龄玩儿的游戏,她喜欢上学的原因之一就是课间可以和同学们跳皮筋、丢沙包。
只要一下课她就倾情投入到游戏中,那股认真劲儿似乎玩游戏是她的正业,学习才是副业。
到了五年级又换了一个班主任,章小小的“噩梦”就此开始。
新班主任第一堂课就罚站了章小小,原因是上课时,章小小的后位女生孙莉莉戳她,低声和她借铅笔,章小小回头看了孙莉莉一眼,结果就被老师点名罚站了。
章小小又羞又气,长这么大从没被人训过,更别说罚站了,而且还是被冤枉的!
简直比窦娥还冤!
章小小那节课一句也没听进去。
只看到新班主任那张有点歪的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新班主任姓韩,也是章爸爸的学生,而且经常去章小小家,请教章爸爸教学和学习的问题,章爸爸说他是很刻苦的学生。
韩老师和章爸爸一样,日常是很严肃认真的人,不苟言笑。
章小小从没见韩老师笑过,但章爸爸对章小小历来都是笑眯眯的。
由于韩老师经常去章小小家,所以洞察了章小小压抑住的淘气本质。
决心为自己的老师管教好章小小,让她成为一个真正优秀的学生,不辜负老师对自己的悉心教诲之恩。
所以,第一节课韩老师就给章小小来了个下马威。
虽然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但初衷是为了震摄住章小小,韩老师也就心安理得一些。
但毕竟知道章小小是章爸爸的掌上明珠,有些担心对章小小过于严厉了,也有些担心章小小会到章爸爸面前告他一状,所以当天晚上韩老师又去了章小小家。
但并无异常发生。
章爸爸依然悉心的指点他在教学中遇到的问题,而章小小低眉顺眼的叫了一声韩老师后,就钻到里屋写作业去了。
韩老师悄悄的对章爸爸说:“老师,今天我罚小小站了,她回来没说吗?”
章爸爸摇摇头啥也没说。
章妈妈听见了说:“小韩,小小是不是又淘气了?对小小你该训就训,该罚就罚,不用担心我们护她。”
章小小在里屋哪有什么心思写作业呀,竖着耳朵听见这么一说,直气的肺都要炸了。
殊不知章小小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小孩,这样的奇耻大辱她想藏还来不及呢,怎会和爸妈说?
本想压下这丢人的事,却不曾想韩老师自己跑来主动说这事,这不是捣乱来了吗!
章小小咬牙切齿的腹诽:
“好你个歪歪嘴,真是缺德带冒烟的,还跑来恶人先告状!走着瞧!”
不久,一个“韩歪歪”的外号就在校园里流传开了。
谁都知道这是五年级二班班主任韩老师的外号(据说这个外号跟了韩老师几十年如影随形,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外号仅仅源于对一个小女孩的罚站)。
章小小虽然用起外号解了气,但却因为罚站这点事更加重了厌学的心态。
她上课总开小差,成绩开始下降,已经跑到20名左右了,数学甚至出现不及格的情况。
章爸章妈由于工作忙,很少过问孩子的学习。
再加上章家两个男孩在学校都是尖子生,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学霸,所以从不用操心孩子们的学习,考好考坏全凭自觉。
章小小考砸了也不会和家长说,实在躲不过去时,就顺手改改成绩,爸妈也看不出来。
以至于当章小小考初中时,没被县一中(重点学校)录取,章爸章妈才恍然发现章小小的成绩已经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七八十年代,初中是要考的,而且重点中学要比普通中学的分数线高一大截呢。
章小小的分数只能上一个普通初中。
章爸爸倒觉得无所谓,但章妈妈觉得章家老大老二都上的重点学校,老三也不能例外。
因为章妈妈有个坚定不移的信念:一定要把三个孩子都培养成大学生!
章家老大章鹏,在章小小读二年级的时候就考上了省工业大学,是章爸爸单位所有的孩子中第一个大学生。
其实,章家老大本想上完高中就去工作的。
他梦想着要去电影院当放映员,能天天不花钱看电影。
章妈妈坚决不同意,一定要他上大学。
当届章鹏考上了中专,那时能考上个中专,在小县城就很了不起了。
可章妈妈让他复读一年,考大学。
章鹏也不负众望,点灯熬油,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终于迎来了省工大的录取通知书,还是老师亲自送到章家的。
那时候家里出个大学生可真是无上的光荣。
章小小也清楚的记得亲朋好友、左邻右舍来恭贺大哥成为大学生的盛况:
脸盆、水杯、笔记本(可不是笔记本电脑呀)、鸡蛋......贺礼摆满了桌子。
于是章鹏成了章家的骄傲,也成了章家老二、老三的榜样和标杆。更成了章妈妈的动力。
所以,章妈妈毅然决然的让章小小留级,再重读五年级。
章小小心里虽然郁闷,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自己理亏,没认真的学习。
但她提出个要求,留级可以,绝对不在原来的小学读书了,因为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