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县城的那一天,章小小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变得模糊,时而熟悉,时而陌生。
她觉得自己也好像不再是章小小了,总之感觉怪怪的。她心里对小县城居然也有一丝丝不舍。毕竟,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光,都留在这里了。
由于章妈妈暂时不能去,章小小很伤心,但章妈妈告诉她,周末或是放假,她可以回来陪妈妈。
再说小县城离着彬市也不远,坐公共汽车也就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章小小才安下心来,盘算着,只要周末就回来陪妈妈,还能自己坐公交车,她还从没有坐过呢。
一家人忙碌的收拾东西,左邻右舍也都来帮忙搬东西装车。彬市的中专学校派来了两辆卡车,东西仅装满了一车,另一车是一些杂物。
家里只有章爸章妈卧室里的东西没有搬,因为章妈需要用,而且师范学校答应让章妈先住着,等章妈单位给她安排了住处再搬走。
章妈对章小小千叮咛,万嘱咐,事无巨细都想到了,可还是不放心。
于是,章小小带着章妈的万般挂念,也带着对新生活的百般期待,和章爸一起坐上卡车驾驶室,告别了她生活了将近15年的小县城。
章小小望着车外不断后退的树木和房屋,悄悄按耐着心中的好奇和兴奋。
谁又知道,这是章小小第一次坐车呢?而且还是大卡车。
这也是章小小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她最远也就是,去过住在隔壁小县城的姨家。还有五岁时,跟章爸和大哥回过一次老家。
那都是大哥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去了多远的地方。
但确定的是,彬市绝对是她15年来去的最远、最大的地方了。
两个小时的新鲜路程,对章小小来说既漫长又短暂。
漫长是对彬市的期盼,短暂是对沿路风景的好奇。
当卡车驶入彬市,远远的就看到路口转盘中央的白色仙女雕塑,宽而阔的柏油马路,刷成鲜亮的黄颜色的三层高楼,还有只在书本的漫画中见过的红绿灯......
这一切都是提示着章小小,城市和小县城的不同。
绕过路口的大转盘,行驶不远就是中专学校了,原来它就坐落在彬市的中心位置,是新建不久的学校。
驶进学校大门,章小小的新家就在一栋新建的三层宿舍楼里。
由于章爸是中专学校请来的人才,所以分配了一套算是学校最好的楼房,在新楼第三层上,虽然是顶楼,但却是享受的副校长的待遇。
因为这栋新宿舍楼,每层都有三种不同大小和格局的宿舍,西面最大的80平的,由校领导居住;东面稍小一些65平的,由校中层干部居住;中间40平的,是年轻的且已经结婚的教室居住。
一栋三层小楼,一共九户人家,就分了三六九等,也真不怕麻烦。
据说80平的单元楼房,算是当时彬市最大的住房了。一楼住的是校长,二楼是副校长,三楼分给了章爸。
章小小可真是高兴坏了,住楼房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虽然在小县城时,章家住的也是学校最好的房子,独门独院,但没有卫生间,上厕所还是要跑到公厕去。三更半夜时,寒冬腊月时,真是担惊受怕又受罪。
现在可好了,楼房里卫生间、厨房、客厅,两个大卧室,一应俱全,且南北通透,宽敞明亮。
唯一的遗憾就是,两个卧室,章小小没有份。因为她二哥已经高三,为了备战高考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自然其中的一间卧室就归了章冰。
章小小就选择了封闭的阳台当卧室,拉上窗帘也是一个不错的小天地。没过几天,学校请了木匠,给80平的房子都安装了隔断,将客厅隔成了一个新的卧室。
毕竟,每家每户都是好几个孩子,睡觉的地方都不够,用客厅也太过奢侈了,不如改成卧室来的实惠。
于是,章小小就有了一个不小的独立卧室,虽然背阴,但大大的窗户弥补了这个缺陷,章小小尽最大的能力,精心的布置了自己的小天地。
蓝色的窗帘,蓝色的铁架子床上,铺着蓝色的床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单开门的挂衣橱,墙上还挂了一张可爱的小猫的画。
一切都很完美,没有任何遗憾了。
更让章小小开心的是,大哥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彬市政府工作。
大哥虽然住在单位宿舍,但每天下班都会回家照顾弟妹。而且还答应每个月给章小小十元零花钱。
接着提到议事日程的,自然是章小小的入学问题。离家一里地处就是市第三中学,于是,章小小自然而然的成了三中的一名初中生,她被分到了初二四班。
本来章爸想让小小留一级,因为她的物理学得一塌糊涂,数学也是在及格线左右徘徊,照这样下去上高中都悬。
但章小小死活不同意,本来就已经留了一级,再留一次,真成留级专业户了。
她答应章爸,不再贪玩,一定好好学习,反正她情急之下,发了很多言不由衷的誓言。
到了新的学校,新的班级,章小小也的确想以一副新的面貌示人。
但往往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章小小吃惊地发现,自己已经落下很多课了,彬市的初中二年级教课进度,要比她原来学校的进度快很多。
除了语文她有绝对的自信以外,其他几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到了新班级,章小小感觉城市和小县城学生的不同在于:事更多。
章小小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同位是一个挺漂亮的女生,是留级的。因为上体育课时,从双杠上摔下来,导致小脑出血,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恢复后只能留级了。
章小小发现,班里的几个男生,有事没事的,就到她们位子前凑乎,不是假装问章小小从哪里转来的,就是故意的问章小小叫啥名字。
章小小不傻,他们感兴趣的并不是相貌平平的自己。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旁边那位相貌姣好的李莉莉。
看着这几个男生的装模作样,章小小心里感叹:哪里的男生都一样呀。
李莉莉对人总是笑嘻嘻的,长得俊,人缘非常好,也难怪男生喜欢她。她和章小小更是好朋友,总在一起玩。
而且她爸爸是某局的领导,老师们也很喜欢她,尤其是班主任邢宝贵,对李莉莉特别的好。李莉莉的爸爸也会帮班主任解决一些问题,以此回馈。
由于靠近市委、市府两大院,三中可以说官二代云集,各种级别的都有。像章小小这样的平民老百姓家庭出身的孩子,仅占一半。
所以三中的老师们也颇与众不同,能够享受很多额外的待遇。
章小小能明显感觉出,老师因学生家长的地位不同而态度迥异,和小县城一中老师的差距有点大。但也可能是章小小没转学前有些迟钝,没察觉吧。
是呀,时代不同了,一切也不同了。不是有首歌都唱:“......,我们都是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八十年代是改革开放的年代,各种新生事物层出不穷。人们的思想观念,真的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去走后门、搞关系那套,被人不齿,可八十年代中后期,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思潮已经逐渐抬头,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之争,哪里都不是净土。
一个小小的初二四班,就已经沾染了很多社会习气,对出自小县城的章小小来说,很不适应。毕竟,小县城民风还是相对淳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