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兮是被丫鬟小琴叫醒的,说是新姑爷快要过来了,红盖头被重新盖上,容兮端坐在婚床上,慢慢清醒了过来。
哄笑吵闹声由远及近,看来人快到了,容兮交代一旁的小琴,待会儿让所有人都止步婚房外,除了新姑爷,并且让周围的丫鬟仆妇都离开这儿,理由就是你家大小姐洞房不想让外人围观。
小琴听令行事,挡住了所有妄想闹洞房的人,并且按容兮的要求让围在屋子周围的下人们都离开。
不一会儿,周围闹哄哄的人们就四散开去。
容兮一直都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原本还吵吵闹闹的屋外此刻安静了不少,杂乱的脚步声也在渐渐远去,看来外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心中对小琴的行动甚是满意。
计划到目前为止还是挺顺利的,力气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离开这间屋子,自己就彻底自由了,正这般想着。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关门声,再来就是一道不紧不慢地脚步声向自己靠近。
应该就是不久前与自己拜堂的那位吧,容兮这般想着,虽然很对不起他,但只好说抱歉了,希望不会吓到他。
李晨风是李家三少爷,李家也是这武城有名望的人家,容李两家联姻倒是门当户对,而且这李晨风娶了容府大小姐,虽说是入赘容家,可大多数人都知道,这容家大小姐对经商一事不感兴趣,且是个女子,这容家下任当家做主的自然还是落在李晨风头上。
今日席间李晨风并没喝太多酒,自己酒量一般,而自己那帮兄弟为了让自己度过一个美好的洞房之夜,替自己挡了许多酒。
刚刚在门外站那会儿,清醒了不少。
这桩婚姻,李晨风虽不排斥,也没太多欣喜,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晚辈自然要听从长辈安排,所以,当告知要入赘容家时,李晨风没觉得什么不妥。
成家立业本就是每个人生下来的使命,李晨风并不讨厌这些,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这倒也没什么,就性子来说,这李三少爷倒是看得很开。
待周围的人群走得差不多了,李晨风方迈步进屋,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床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容家大小姐容兮,现在该称呼是‘夫人’。
虽未曾亲眼见过,但听人说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晨风虽性子佛了点,爱美之心自然也不例外,此时心下也隐隐有几分期待,轻声关了门,转身向床榻走去。
就在李晨风来到床前的圆桌时,坐在床上的女子有了动作,只见女子一把掀开盖在头上的红盖头,站了起来,顿时之间,四目相撞。
李晨风没震惊于容兮的容颜,却被容兮的动作惊到立在原地,这盖头不是该我来揭吗?虽不知这容大小姐要作甚,但既然成婚,便是夫妻,虽然容兮行为有异,作为丈夫的自己礼让一些也是应该的。
看着眼前的女子,李晨风略微思索了片刻,对着容兮说出了第一句话“夫人风姿绰约,今日一见,晨风能娶到夫人真是三生有幸”
这边容兮望着眼前身着喜服的男子,举手投足之间沉静从容,倒是个俊秀儒雅的贵公子,虽惊讶于自己的动作,却仍是沉静稳重。
老头子倒是挺会看人的。
嫁给这样的丈夫,相敬如宾一辈子倒是挺不错的,奈何自己全无相夫教子之心,可惜了。
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竟有些不忍心,放着这么个俊俏相公独守婚房,自己真是罪孽深重;转念一想,但总比以后抛夫弃子好,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为了不让今后罪孽更重,只能今日先负了。
容兮望着眼前称呼自己夫人的这个人,心神微敛,开口道“李公子安好,容兮有幸得公子青睐,万分感恩,但接下来说的话,万望公子谅解”
听着容兮客气疏离的语气,李晨风微微愣神,只听眼前女子又道“公子气质清绝,容兮有幸见之,此生幸事,想来公子也是玲珑剔透明白人,此桩婚事,乃家父一力促成,非我之愿,若不是形势所逼,容兮定然不会拖到今夜行事,在此,只能对公子说一声抱歉”
要是早些时候跑得掉,的确不至于闹到成婚当夜,可容府这十多日像防贼似的防着容兮,容兮只能假装同意,消除容父他们的戒备,而今日成婚才稍有松懈,也是容兮的机会。
说着又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封信,盯着眼前愣住的男人,复又开口道“这两封信,一封是写给公子你的和离书,另一封是写给家父的书信,请公子转交给家父。容兮并非公子良人,以公子之才他日定能寻得佳偶。”
容兮明白,今夜此举定然会令容李两府难堪,明日一早,容家大小姐洞房花烛夜逃跑,定会轰动武城,那时自己就是两府的罪人,但即使背负罪身却不能违背自己心中所想“此番作为,容兮有愧公子,令公子难堪,非我之愿,但请公子谅解”
说到底,今夜逃走,伤害最大的还是李晨风,新婚之夜,新娘丢下新郎逃走,势必会让李晨风成为全城笑柄,今日之后,李晨风的处境定然艰难,自己造的孽,只能以后再还“今日之事,容兮欠公子一个人情,他日必定报答。”
说罢不等李晨风作反应,连忙把手里的信塞到他怀里,又去到床边掀开被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向门边走去。
李晨风愣愣的瞧着容兮一连串动作,直到门被打开,那身着红衣的人在即将踏出门槛的那刻背对着他说了一句“保重”
然后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李晨风的目光落在屋外微凉的夜色里,好一会儿才微微回过神来,‘自己莫不是喝多了还没清醒,不然刚刚发生的一切怎么那般玄幻’。就在这时,一阵凉风随着敞开的门扉灌了进来,陡然的寒意让屋子里站着的男人打了个寒战。
桌上红色的烛光微微摇曳,李晨风收回望向屋外的眼神,盯着塞在胸前的两封信,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