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军是一名送报员，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家就住在东三环边上的塔楼，老爷子已经过世多年，不过老太太还健在，身子骨还算是硬朗。老两口一辈子就攒了这么一栋房子，房子不大，二室一厅，是他们前些年用工龄换的。孙建军还有一个哥哥叫孙建国，比他大上几岁，前几年老太太托了人情，好说歹说的算是在厂子上了班，没过多久还娶了媳妇，算是了了一个心愿。不过老太太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子孙建军的身上了，因为他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但让老太太犯难的是如今这工作不好找了，厂子前两年兼并重组了，孙建国下岗，现在就靠着在地铁站门口开“三蹦子”拉黑活凑合着活儿，孙建军现在是每天给人家送报纸，一个月就挣那两葫芦醋钱，没姑娘看得上他。
不过孙建军倒是不发愁这娶媳妇的事情，“有钱就娶，没钱就算了，我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不是也过来了？”他倒是整天是满不在乎，一副是大大咧咧的样子。
“铃，铃，铃……”每天一到早上五点，孙建军床头的闹钟就准时的响起来了，他用尽全力把眼睛睁开，掀开被子穿上衣服来到了厕所准备漱口洗脸，这时候发现老太太已经把早饭给他准备好了，“妈，我一会儿在外面吃早点儿就行了。”
“外面吃的不干净，这都给你做好了，热热乎乎的喝碗粥，这还有刚刚炸好的馒头片。”老太太把一碗热腾腾的放到了桌子上，又切了点咸菜放到了旁边的碟子里。
“我跟您说了多少次了，别给我做早点儿，回头您再累着儿。”
“你要是怕我累啊，你就赶紧找个媳妇，让她伺候你，我就不用这么累了。”
“妈，我不是都跟您说了，就我一个送报纸的，一个月就挣那么点儿钱，谁能跟我过啊？我就跟您凑合着过得了。”
“别说那废话！我能跟你过一辈子啊，我这还能活几年，你要是不娶个媳妇，我能死了都不踏实，都闭不上眼！”
“不至于吧，我看您把这娶媳妇的事看得也太重了，现在没钱娶不了！”
“我当初跟你爸爸结婚的时候，他也没钱，我不是也跟他过了一辈子？”
“那是什么年代，现在是什么年代？”
“‘何事居穷道不穷，乱时还与静时同’，什么年代也得结婚娶媳妇！”
“我看不是那么回事，我怎么没看出我哥有多幸福？您瞧瞧我嫂子那模样？”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哥就喜欢那样的，不就是胖点儿吗？”
“那叫胖点儿？就是个煤气罐成精！妈，我真不知道您当年事怎么给我哥挑的。”
“娶媳妇是为过日子，不是当花瓶看的，长的好看有什么用，漂亮脸蛋能当饭吃？”
孙建军一看自己说的话老太太不爱听了，便赶紧把饭吃完，站起身穿上工作服，“我说您还真别不爱听，跟您说实话吧，我昨天下班的时候在地铁站门口又碰见我哥了。”
“他跟你说什么？”
“说什么？还是房子的事情呗，刘丽华让我哥劝您把房子卖了，我哥还跟我说，这房子有我一半钱，我当时就跟他急了。”
“你别跟他打架，有话好好说。”
“还好好说？我就没见过这么怕媳妇的人。”
“得了，你赶紧走吧，你哥起码还有媳妇呢，你有吗？”
孙建军一听老太太说出这话便不再说什么了，索性推门下楼走了。老太太见天还没亮，又重新躺在了床上，却怎么着也睡不着了，因为她的心里有开始惦念起了孙建国。其实就像刚才孙建军说的那样，她现在也开始有点儿后悔给儿子娶的这媳妇了，当然倒不是说这个女人长得不好看，漂亮不漂亮的，老太太并不在意，关键是她这人性，实在是没法说。
孙建国的媳妇刘丽华是超市的收银员。原来也是个工人，后来是办了内退。她是两年前经人介绍和孙建国结婚的，起初他们是住在老太太家，但好日子没过几天，家里便吵翻了天。因为刘丽华想让老太太把这个房子卖了，可是孙建军住在家里成了她的心病，于是她天天没完没了的指桑骂槐，孙建军没少跟她打架。
随着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声，孙建军骑着车来到了报站门口，他停下车后走进了屋里，抬头看了眼对正在干活的赵白生，“都忙上了，小赵儿，我的那份报纸呢？”
“早给你放桌上了，你点点数啊，看看缺不缺页？”
“谢谢你了。”
“你怎么又晚了，幸亏站长老李不在，要是让他看见了，又得骂你了。”
“还不是我们家里那点事吗？我妈跟我念叨个没完。”孙建军边数着报纸边说道，“今天有副页吗？”
“有，还没发呢，怎么着，你又跟你嫂子吵架了，她不是都搬出去了吗？”
“搬出去？她能去哪儿？过两天还得搬回来住！”
“要我说啊，干脆就把房子卖了算了，这没地方了，你嫂子还能找你妈麻烦？”
“卖了？我妈身体这么不好，要是把这的房子卖了，一半钱给我哥，剩下的那点儿钱也就只能在燕郊买房了，到时候看个病都不方便。”
“不对，建军，你看看今天报纸上的新闻……”赵白生边说边把今天早上的报纸递给了孙建军，“你好好看看，‘以房养老’，这是新的政策，好好学学吧。”
“什么政策啊？”孙建军拿过了报纸刚要看，就在这个时候，站长老李领着一个乡下模样女的来到了他们身边，“跟你们说件事，这是新来到，你们两个人谁帮忙带带啊？”
听了这话后，孙建军抬头一看这女的也就是个二十来岁的样子，个头不高，眉清目秀，挺招人喜欢的，“建军，你带带吧？”站长老李问道。
“行啊……”孙建军刚要答应，就被旁边的赵白生给拦住了，“建军，你不是说你妈身体不好，今天要早点儿回家？”他边挤着眼睛边说道，孙建军一看他这个样子，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顺嘴又说道，“对，站长，您就让赵白生带吧，我妈身体不好，我今天得早点儿回去。”
“那行，张玉啊，这是赵白生，这是孙建军，你先跟着赵师傅跑跑，看看行不行？”
“赵师傅，我叫张玉，今天第一天上班，给您添麻烦了。”张玉羞涩的说道。
“没事。”赵白生连连摆手，“咱们这送报纸的活儿好干，我带你跑两天，你就准保会，你先把报纸放到我的包里，然后把它拿到我的自行车上，就是靠墙边的那辆车。”
“好嘞。”张玉答应了一声后，开始干起活来。孙建军看着这个女的走出去后，他瞅了眼赵白生，“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带徒弟呗。”
“你平时不说最不愿意干的就是带新人吗？说耽误你自己的时间，今天变卦了？”
“是吗？我说过这样的话，你记错了吧？”
“装傻是不是？”孙建军踹了赵白生一脚，他见状往外一蹦，一脸的不高兴，“回头让张玉看见了这多不好，我今天人家的师傅了，得有个师傅的样子！”
“装什么啊，我告诉你，你别看见个女的就作不住劲儿，她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老李能管这事吗？这事我得自己问。”
“你问得清楚？你说你上次惹的那篓子，也是让你带个女的，你就整天想着勾搭人家，最后是把人家的老爷们给‘勾’来了，堵着门口这个骂，你倒好，凉锅贴饼子，蔫溜！”
“我那天是没来，要是来了还能有那小子的好！”
“你就别吹了，辛亏你跑得快，要不然，那天非把你打得腿断胳膊折的！”孙建军把报纸说装到书包里说道，“我看你还是别动那歪点子了。”
“建军，你要是说这话，我就不爱听，遇到了困难就低头，要不然你娶不上媳妇。”
“你小子说什么呢？”孙建军刚要发火，就见张玉从外面走了进来，“赵师傅，报纸都装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这就走，你从车库找辆自行车，一会儿好跟着我。”
“知道了。”张玉说着又走了出去。赵白生从窗户看着这个女的背影，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样子，馋得是直嘬牙花子，“你还别说，这女孩长得还真不错，身材也挺苗条的，你说我跟她，配不配？”
“瞧你那点儿出息吧，眼珠子就差贴人家的身上了。”
“你出息大，谁看上你了！”赵白生瞥了他一眼，然后迈步走出了屋子。
孙建军隔着窗户看着这小子带着张玉一起骑着车走出了报站，不禁冷笑了一下，“你见过什么啊，一个乡下妞就给你美成这样了？”想到这时候，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赶紧把报纸打好捆，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然后骑上了车就冲出了报站。
孙建军其实早就惦记上了一个住在公园五号的漂亮女人，每天早上，他都要来到这个小区的门口，亲自为她打开大门，以便能看到她那迷人的容颜。因为今天走的有点晚，所以他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在人流当中穿梭不停，飞快的行驶，他一路急行的到达了小区的大门口，看了一眼栅栏门上的钟表，还算不错是没迟到，他长长地喘了口气，刚想下车歇一会儿的时候，就发现从小区里走来了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