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的一声喊打破了尴尬。
“先生,你们看,这是什么?”小雀手中举了一张人皮问道。
“是人皮面具。”湿淋淋的吴三用一脸忧郁。
小雀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撑起:“你们看这个象谁?”
银白胡须,满脸褶皱,尖鼻濶嘴,标志性的眉端上调,刘七脱口而出:“是老孙头。”
“阿弥陀佛”智藏和尚有些沮丧:“怎么会这样?”当智藏和尚说出:“我们这里就有人可以打碎六道轮盘。”的时候,吴三用和陈玄风同时看向了刘七。
觉得不可思议的刘七:“我?怎么可能?”。
陈玄风点了点头:“天地玄门可以拒止千端,也可以收纳万妙,理论上是可以的。”
话虽如此,刘七仍然惴惴不安。他还记得收纳鬼蝠魂力之时,全身麻胀,气血翻滚的滋味。那只是一世的魂力。六世轮盘一旦被打碎,六道万千百世所积的魂力,就会汹涌澎湃,汪洋肆意而出。
智藏和尚显然察觉到了刘七的不安:“刘七不用太过担心,我们会先行将轮盘进行封印、定性、设枢。至少我认为你是值得冒一下险的。当然我们不会勉强你。”
对于一个武林人,智藏和尚的要求是无法拒绝的。是一个习武人梦寐而不可得的。有封印、定性、设枢能力的本是凤毛麟角。再加之要三教协力。可谓是千载难逢。这样的机遇撞上自己,怎么可以拒绝呢?听了智藏的解释,刘忙不迭的答应。
三教高人自认为做了万全的准备,可是仍然状况百出。大大的低估了其艰险程度。
刘七刚一点头,六道轮盘就像意识到了危险一样,本来在三人中间静静旋转的它,急遽的变厚变大,向上腾起。幸好有好奇的看着六道轮盘兀自转动的白虎,仍然全神贯注。一个急跃,将其扑到地上。夜叉再踏上一脚。
但是谁都想到六道轮盘的反应会那么的激烈。迅速膨胀,掀翻了夜叉,撞飞了白虎。再次腾空,试图飞遁。青龙疾射而至,几个扭动将它緾了一个密密匝匝。巨大的轮盘,带着青龙四处乱撞。竟然撞塌了几处陵墓。一时间地动山摇。
英魂毅魄合力抓住青龙之尾,夜叉再合身扑上。才将六道轮盘,按在地上。六道轮盘不肯坐以待毙,激烈的反抗。有控制不住的趋势。
三教镇守使三人齐上,封印、定性、设枢三管齐下。终于止住了六道轮盘的膨胀。在三人合力的施为之下,轮盘也越来越小。而它的抵抗越发的激烈。三教高人终于感觉到,自己希望渺茫。是在以一已之力,对抗天人地鬼畜魔六道。胜算微乎其微。
只是非如此,六千年来三教守护的秘密有泄露之忧。在接受这个任务之前,三人曾经以自己的此生性命和六道归宿发誓,定然不辱使命。
离三教使命达成,只有不到八年的时间,岂可冒功败垂成的风险?
三人无奈,只得孤注一掷,毕其功于一役。
刘三和小雀吃惊的看到,青龙、白虎、英魂、毅魄、夜叉、金翅鸟的体形正在不断缩水。随着三教镇守使脸上的汗如雨下,头顶的雾气蒸腾。魂灵的体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萎缩。
六个已经有了智识的魂灵,脸上有了悲戚之色。夜叉是悲愤狂吼。金翅鸟振翅哀鸣。白虎仰天嚎啸。青龙呜咽轻吟。毅魄、英魂竟然唱起了悲壮苍凉的《易水寒》:“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也许是天地感应到了六大魂灵的悲愤,也许是六道轮盘邀到了天地助力,天地为之变色。本来湛蓝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骤雨狂风。
在雷鸣电闪,骤雨狂风之中,最后一个步骤设枢完成。
陈玄风大喊:“到你了刘七。”
还好他的徒弟没有让他失望,没有临阵脱逃。
刘七祭出了天地玄门刹那,三人已将被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六道轮盘,合力掷进了天地玄门之中。
刘七急闭玄枢。六道轮盘被吸向刘七的掌心。生死攸关,六道轮盘誓要拼个鱼死网破,希望可以破门而出。
六道轮盘在天地玄门之中,乱冲乱撞。
就在枢动门鸽的弹指一挥之间,刘七就像一只提线的木偶一般,被六道轮盘甩了成千上百次之多。几乎被摔散了架。摔的遍体鳞伤。
六道轮盘终于被吸入刘七的体内。
仅只一个瞬间,刘七就从惊喜变为了惊骇。
随着六道轮盘的注入,刘七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油脂一样燃烧了起来。五脏六腑,四肢百脉,被架上了烤架。黝黑的皮肤变成了碳红。瓢泼大雨淋在身上,迅速蒸腾起了一团团的白雾。
身体变得轻若鸿羽。在狂风中如飞絮花瓣般飘零。
三教高人都已经累得瘫坐在地上,无计可施。
幸亏金翅鸟,将不知飘飘何所以的刘七按在地上。小雀冒着被烫伤的危险,将其固定在地上。
焦灼、烤炙的痛苦将时间拉长、变慢。不知过了多久,灼热感退去。
刘七声音微弱:“小雀我知道神龙宴当中神龙的感受了。”
听他如此说,小雀终于放心:“飘飘欲仙?”
“对呀,所以今天的神龙宴,咱们还得吃。你说呢?”劫后余生的感觉太棒了。刘七的话也越来越多。
小雀将刘七扶起:“看样子你是真没事了。活动活动,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小雀仍有担心。一想到刘七被甩得像提线木偶的惨样,他仍不免有些心有余悸。
刘七伸伸腿,扭扭腰,晃晃脖子,甩甩胳膊,一切都常。只是气息相较以往,更加的雄浑、沉稳。想是功力大增之故。
云雨散去,阴霾匿迹,狂风止歇,艳阳重现。
三教高人仍然瘫坐在地。衣服上的血迹经雨一淋,浸散的满身都是,发黄发锈色。紧紧地贴在身上。像裹了一身的尿布。
高大威猛的英魂、毅魄,不在是大丈夫形象,而成了两个书童模样。青龙变缩为两米长短,胳膊粗细。看起来还没有小雀和刘七神龙宴当中肉蛇有肉。白虎现在是一只大猫。金翅鸟是一只羽毛光鲜的小鹰。夜叉也变得与常人大小。
这一战可谓惨烈。
这些人当中只有刘七在这一战可谓收收获颇丰。应该说巨大。
刘七真的非常想安慰一下他们,尤其是那六个魂灵。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说起。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还好有小雀,他的一声喊叫,打破了尴尬。
他本以为自己对整个葫口镇了如指掌。
陈玄风也长叹了一声气:“本以为这厮,不过是个碰巧路过,或是慕名而至,看来我们都错了。很有可能是畜谋以久,包藏祸心。”
“我们太懈怠了。哎,真是有负圣人所托。”吴三用一脸的自责。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师弟也不要太过自责。”智藏和尚安慰吴三用,但是自己的脸上却是愁云密布。
“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至少师兄功力可谓突飞猛进,仅仅半个月的时间,跨越数层,可喜可贺,为我们完成使命,添了不少的底气。我想不用多久,师兄的天龙八部,就可集齐了吧?”就连同为三教镇守使的陈玄风,也对智藏和尚在短期之内功力连跨数层惊诧不已。
智藏和尚非常谦逊的:“但愿如此吧。天龙八部老衲已然集齐。只是要形成战力,不知还要多长时间。希望对我们达成使命,会有助益。半个月前,我拣到了一只狗,我为他取名“放下”。每一天都喊放下吃饭,放下睡觉,放下起来。境界提升也许与此有关吧?”智藏和尚将一切合盘托出。
陈玄风、吴三用急忙称谢。
在其他的魂灵都在黯然神伤的时候,只有青龙在半空中旋舞欢吟不止。
察觉了青龙异样的陈玄风微一感应:“刘七你们是不是本来要去碧圭湖?”
刘七和小雀点头称是。
陈玄风:“那么你们现在可以去了。希望还不算晚。你们也许会有所得。”
看着他们两个兴奋的远去,智藏和尚不无忧虑地说道:“我们会不会害了刘七这个孩子?”
“师兄不必担忧,我已经为轮盘定了最惰之性。”
陈玄风接过吴三用的话头:“我为它设了一百个关枢,想无大碍。”
智藏和尚:“希望如此吧。都怪我听估了轮盘之力。真的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役鬼者的轮盘会有三神七魔五鬼之力。”
听他如此说,陈玄风和吴三用也震惊不已。
如果知道六道轮盘的实际情况,陈玄风绝对不会拿刘七冒险。传说中的天地门玄可以收纳万妙,但容纳魂力的仍然是丹田、气海。三神七魔五鬼之力,如果打破封印,拒止定性,冲开关枢那么刘七就性命危矣。刘七白白牺牲不说,轮盘还会重塑。役鬼者的灵魂,还会重回六道。地狱使君,还是会知道秘密。其结果他们的苦战仍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着智藏和尚一脸的愧疚,陈玄风不忍心再埋怨他。只好宽慰他:“师兄不必担心,刘七这个孩子福大命大,造化也大。这对他只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其实陈玄风想揍老和尚一顿的心思都有。刘七虽然顽劣,不够刻苦,但是绝对的天赋异禀。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他对刘七是寄与厚望的。
吴三用也安慰智藏和尚:“师兄不必太过多虑。我已经定了最惰之性。再加之道家的百道关枢,佛家强力封印,刘七只要勤勉一些,努力的扩展气海、丹田,想来是无碍的。是大福分。他能在此时此刻,恰巧使出天地玄门,必然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刘七这个孩子真是很有天分,如此年轻,就会如此玄妙绝学。一定是陈师兄教导有方。”顺便拍了一下陈玄风的马屁。
“说来惭愧,他的天地玄门并不是我教的。”由于刚才的忙乱紧张,陈玄风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不是你教的,那是谁?难道他还有另一个师父?”
陈玄风也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现在只能做此想。等我机会问一问刘七。真的没有想到小小的葫口镇会藏龙卧虎。我实在想不出,在谷地之国,我们道家门派谁还有这个能力。关于天地玄门,我也只是听过传说。”对于自己的灯下黑,陈玄风自责不已。
接下一阵沉默。
过了很久,智藏和尚率先打破沉默,以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两位师弟,不要回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远远的看着我们?”智藏和尚早已过了只能用眼耳口鼻身意,去感知外界的阶段。
“真的吗?是敌是友。”陈玄风和吴三用,听过之后不禁冷汗直冒。
“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是我还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存在。至于是敌是友,还无法判断。咱们是现在揪出他,还是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
“事不宜迟。”
刘七的事情,那个该死的人皮面具,让陈玄风有点沮丧。再加之受了伤。
吴三用从来是愈挫愈勇。一身的伤,加之被愚弄的感觉,更加让他斗志昂扬。
智藏和尚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被一脸的沮丧所代替。
“怎么了师兄?”
智藏和尚:“那个人消失了。”
陈玄风:“会不会听到了咱们三个的对话?”
智藏和尚:“希望不是,如果是那么这个就太可怕了。咱们三个就是齐上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吴三用有些头大:“那咱们怎么办?需不需要向圣城求援?”
智藏和尚:“也许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况且圣城离此有万里之遥,谁也无法判定咱们镇守的是不是疑阵。圣城会不会派出强援也是个问题。并且我们也不确定,我们确实受到了危胁。”
陈玄风终于恢复了三教镇守使的胆色与清醒,说道:“现在咱们最为紧要的先是查清,葫口镇还有多少的役鬼者余孽。第二个查清刘七第二个师父是谁?第三查清暗中偷窥我们的是谁。最好分头行事。二位师兄怎么看?”
吴三用:“我查役鬼者余孽。”
陈玄风:“刘七的事情我责无旁贷。”
智藏和尚:“好,就这么定了。我来查出那个偷窥者。”
三人各自行事。葫口从此再无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