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垠的海洋会让人感到敬畏,无边无垠的天空会让人感到轻松,那无边无垠的荒漠戈壁会给人带来什么呢?
答案已经在无数边塞诗歌中被睿智的古人们描绘的淋漓尽致。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羲和本想吟诵这首篇目,却忽然发现,比起描绘这荒漠戈壁的壮绝之美的绝句,他反倒是觉得,“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这首诗更加能描绘此刻的意境。
羲和骑着星熊赠予的质量过硬的电单车,以绝对要被判危险驾驶的速度向着地平线行驶着。远处,夕阳如同红墨,滴入了名为天的海洋,染红了周围的一片海域,便称之为晚霞。晚霞之下,高飞的鸟儿也被染成了红色,挥动着的翅膀搅动着诸天的云彩,带起轻柔的风,吹散火红的云,诞生赤红的波涛。
正所谓落霞与孤鹭齐飞。可惜这个世界的海洋是危险的,无法做到秋水共长天一色。
“霜星?”
偶然通过后视镜的一瞥,羲和发现了望着东方兀自出神的霜星。
她雪一般长发被荒原上扑面而来的狂风吹得翻飞,有些甚至贴在了她苍白的脸上。她静静的坐在羲和的身后,身体有些冰凉,却不再寒冷。
她就宛如一个瓷娃娃,鼻梁上的伤痕不是不是她的痛处,反倒是她倔强的证明。
霜星在想什么?她在看什么?
羲和偏转了一下车头,然而后视镜毕竟不如眼睛来的视野广阔,他只能看见车轮后滚滚而去的黄沙和霜星那张静默的面庞。
霜星看着远方,远方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荒野是一副中国画,是这片大地嘴普遍的装饰,而在这之上的移动城邦和星星点点的森林反倒是画上寥寥几笔的墨迹,无需太多,因为本就不是主角。
但霜星看着的不仅仅是荒野,更是荒野的尽头,地平线之上的翻滚着的天灾之云。
天灾,泰拉世界最骇人听闻的概念。或许在我们看来,地震,火山爆发,海啸都可以算作是天灾,但是在泰拉人的眼中,概念则完全不同。
天灾可以是任何东西,它当然可以使普普通通的具有自己独特署名的灾害,但它却绝对不仅仅是普普通通的灾害,因为它会带来神赐予的能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造物者之无尽宝藏——源石。
一颗会造成感染的草可以是天灾,一块被扔进人群中的高纯度源石可以是天灾,一个因为矿石病而生命走到终点的人的尸体,也可以是天灾。天灾无处不在,只要源石在哪,天灾就在哪。
所以霜星要盯着它,盯着那远方的天灾云,绝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好了,霜星,我们到了。”
羲和的声音打断了霜星缕缕的思绪,少女回过神,点点头,最后望了一眼云的方向,满意的笑着跳下了车。
“说起来,你刚刚都在看些什么呢?”
忙于赶路的羲和没有机会去确认霜星所眺望的事物,但到达目的地后的一瞥再一次挑起了他的兴趣:
“我看你看了一路了,东边有什么吗?”
“东边有天灾。”
霜星拍了拍沾染上了黄沙的不合身的白衣服,声音清冷的像是一把冰刀。但她说出来的话比她的声音还要让人心惊肉跳,羲和几乎是张着嘴巴回头向着东方望去的,但一望无际的荒野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
天灾云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它们也是准点下班的工人,干完了对不合时宜的墨点的清理工作,将大地重新留白之后便会消散开去,于是,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疯狂科学家宣称天灾也有生命和智慧。
“哪里有天灾啊。”
羲和擦了一把额头惊出来的冷汗,回过头颇为不满的对霜星咂咂嘴。但霜星却一本正经的握起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一副“我很得意”的小孩子模样,宣告道:
“现在没有了,我把它吓跑了。”
“.......”
羲和张望了一下周围,确定这个因为矿山而聚集而成的小村落中,夕阳西下的时分已经没有了在村口闲逛的人,才以“你说的对,我完全同意”的表情赞许的从兜里摸出了一颗糖果,递给了霜星:
“那你真厉害啊,奖励你吃颗糖?”
“不是伏特加味的不吃。”
霜星再一次脱口而出,这几乎已经是她的本能了。但羲和早就料想到了这种情况,所幸惯着她,将手中的糖收了回去,变魔术一般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颗用白布包裹着的圆球,递给了霜星。
“吃吧。”
羲和本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霜星突然睁大了眼睛,满脸恐慌的伸出了手指向自己:
“你居然有这种东西,糖果不是在我的衣服里面吗?你对我干了什么啊变态!”
“嗯?”
怎么回事?
霜星怎么突然....
一定是我的错觉....
神情有些恍惚,羲和定睛打量着面前面色有些扭曲的嚼着伏特加味手工糖果的霜星,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开车开久了疲劳驾驶产生了幻觉。
事实上,他的确已经很累了,修补灵魂可不是什么小工程,对体力的消耗丝毫不亚于去龙门市区与十一个兄弟一起和四百个整合运动的士兵干架。
更何况,这可是在神的手里抢劫的事情,精神力消耗更是难以计数,简单来说,是折寿的。
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来,呼唤道:
“好了,霜星,找家旅馆住下吧,你把帽子戴上,别让人认出来了。”
但霜星却再一次伸出了手:
“我还要。”
开玩笑,伏特加味的糖你一次吃两颗?别说你了,我吃了都上头。
羲和当即拒绝了霜星的要求,却见霜星一反常态的撅起了嘴巴:
“明明我帮了你这么大忙。”
这倒是让羲和摸不着头脑了,他问道:
“什么忙?”
霜星再一次指向天空:
“我帮你吓跑了天灾云。”
“霜星!天灾云是吓不走的,只有我们被它吓走的份。”
“我知道,所有我盯着它,不让它伤害你!这么大的恩情连一颗糖都换不来吗?”
倔强的眼神让羲和一怔,他突然怀疑,自己拼凑灵魂的时候是不是有那两根拼错了,怎么这个霜星明明只是失了个忆,看起来却还莫名其妙傻乎乎的。
恐怕讲道理是没办法说服她的了。但给糖也是不可能的,霜星的身体才刚刚恢复,刺激性的食物最好是能少吃就少吃,这是羲和给自己下的最低准则。
那就只有顺着她的话说了。
“这么大的恩情能够换两颗糖。”
羲和又拿出一枚糖果,放在了霜星的手上。
“但是霜星,这么大的恩情你可以换成我每天给你的一颗糖果。是要现在一口气吃两颗糖让我把恩情还清了,以后再也没人给你发糖好,还是让我每天给你一颗糖,让我永远还不清这份恩,一直当你的自助糖果机好,你自己决定?”
霜星刚刚还因为又拿到了一颗糖果而有些兴奋的脸一下子僵在了空气中,她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糖果,又抬起头看了看一脸决绝的羲和的脸....嘴角勾起了一个奸计得逞的微笑。
“我当然要两颗糖果!”
“......”羲和哭笑不得的看着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糖果放进嘴里的霜星,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咱这算不算是养了只白眼狼...不对,白眼兔子...也不对,霜星眼睛本来就是白的....?
我居然找不到一个形容词!
“我知道就算我要了两颗糖你也会每天都给我的!”
霜星插着腰,小公主般有些娇蛮的打断了羲和的自我吐槽,她那本来用来思索战略战术的大脑被她用来打这种小算盘之后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但她并不仅仅如此而已。
“但我还是你的助手,这点是不会变的,星熊说过要我相信你,所以你也可以相信我。”
“所以,以后每天我都会帮你盯着危险,不让它伤害你。”
“你欠我的恩情会每天每天都在刷新,直到我彻底把你(和你的糖)吃干抹净为止!”
那只雪白的兔子骄傲的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