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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人是不归人

这日,接到孟曦的传书,崖香带着已经痊愈的差不多的孟祁清晨便赶了回来。

将孟祁安置辰阳宫后,便又匆匆赶回羲和殿,内殿外殿竹林竹楼全找了一遍都未曾见到孟曦的踪影。

南屏寺青瓦红墙,坐北朝南,外围开阔,寺内外松树浓密成林,是汉中专门用来接待各国王孙使臣的,修建的恢弘气派,寺内设有五重大殿,禅院更是不胜数。

可皇家寺院从不对平民开放,加之连日来各家皇子以防变动,几乎都已快马回国,寺内显得很清冷,随着寺院晨钟响起,在清晨第一抹晨曦的渲染下,竟露出几分高处不胜寒的意味。

停在南屏寺前,孟曦利落的翻身下马,帝令一出,无人敢拦。她匆匆跑至云水台,曲径山石,鸟语蝉鸣,阁楼上传来幽悠婉转,和风缓慢的箫声,如梦似幻。

少女放缓脚步,眸光注留阁楼,阁楼上的公子,一席白衣,外袍袖口衣角皆用金丝绣着宋白,一只白玉雪萧吹着一曲踏浪寻仙,似乎感知有人闯入,公子原本闭着的眸微微抬起,两处目光在空中交接,少有默契的没有人先去打破这份静逸。

淡淡相看,曲声和缓,洗涤着山川河海,飘荡过花香烂漫。

曲毕,他终是忍不住嘴角微扬:“总算是想起我来了。”

“来看看你走没走,帐还没算完,总不能让你跑了。”孟曦答他。

“我想要得还没得到,自然不能走。”话毕,目光直直的盯着她。孟曦被他盯的受不了,白了他一眼,笑问:“那敢问这位公子得空否,小女子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邀公子一游啊。”

“美人之邀,焉有不应之理。”司马旻奕痞笑。

晨光的打磨下,二人周身透着光影,香花绿草,亭台楼榭,硕人良士,相顾一笑,清扬婉兮,如绢美兮。

二人并肩出寺。

“你想去哪?”

“你为主,我为客,你说了算。”

“你用膳了吗?”

“为了等某人,我可是茶不思饭不想。”

“......”

清晨二人悠闲地逛着汉中城的早市,排着长队吃了有名的汉中烧饼,喝了东街的豆花,又晃去西街吃了张记的馄饨,买了孟曦想吃的糖炒栗子,买了司马旻奕想玩的风筝,直到早市的人群从熙熙攘攘到稀稀拉拉,二人又带着风筝去了齐郡山。

齐郡山是汉中有名的秋游山,地势较为平坦,花种繁多,四季皆开,春秋两季前来游玩的名人雅士多如牛毛,最适合开办一些流觞曲酒会,也是放风筝的好去处。

“你行不行啊?”孟曦嫌弃的瞧着他,这都十几次了,风筝愣是连个三丈都上不去。

“你行,你来。”司马旻奕拨弄着绳线。

“我才没你那么幼稚,非要放什么风筝。”

“你敢说你不想玩,明明看见风筝眼睛里都在放光。”

“啊......”只听草坪上传来一声惨叫:“孟曦,你属狗的啊,咬我干什么。”

孟曦被他揭穿,面子上端不过,抓起他胳膊便是一口,嬉笑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喽。”

说话间,一只‘老鹰’突然从天降落,大剌剌的落在他们眼前,再瞧远处一个肉嘟嘟的黑胖小子正往这边跑来,是想把这‘老鹰’捡回去,像是见两位陌生人有些害怕,停留在两丈外便不动了,奶声奶气的问着:“叔叔姨姨,能把我的风筝还给我吗?”

“叔叔?”司马旻奕。

“姨姨?”孟曦。

二人相视一望,司马旻奕笑道::“叫你呢”。

孟曦:“叫你呢,叔叔。”

司马旻奕:“明明是叫你,姨姨。”

接着便听到远处传来的一男一女的呼喊声:“虎娃子......”

黑胖小子听到了,大声回应:“阿爹,阿娘......”

夫妻二人匆匆赶过来,先对着小黑胖子便是训斥:“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也不怕摔着......”

训了一会儿,想是终于意识到这还有人,夫妻二人抬起头一脸不好意思,那夫人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吧。”

孟曦浅笑,回她:“没事儿。”

说罢,将地上的老鹰风筝捡起,蹲下来还给那小黑胖子,年龄正是相仿,孟曦想起重伤未愈的祁儿,不禁摸着他的头与那夫人说道:“你们家小孩真可爱。”

夫妻俩眉开眼笑,那夫人回道:“你们小夫妻两个这般好模子,生出来的娃子一定更好看,你看你家的,长的就跟画里的天仙似的,俺还没见过这么好看滴人物嘞。”

那夫人边说脸颊上还飞过两抹红,与她相反,她丈夫的脸色反而黑了一黑。

孟曦只得尴尬一笑:“是么?”

随后那夫妻客气了几句便离开了,孟曦看着他们远去背影,若有所思。

回首间才发现,司马旻奕正望眼欲穿的瞧着她,脸上眸中都是从未见过的温柔。只是那么定定的瞧着她,瞧得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就在她又打算闪躲那炙热的眼神时,二人只隔一臂的距离,让他可以轻而易举的便拽过她,下一刻她便沉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的很牢,很紧,勒的生疼。孟曦却并想不想推开他,只问:“你干嘛”

“既是夫妻,抱一抱,感情好。”

“谁跟你是夫妻。”

“那你刚刚为何不否认?”司马旻奕将她松开一些,好望着她的眸子,眼神期冀着她的回答,他太了解她,依她平日的性子,是不可能不解释清楚的。

“忘了”孟曦面无表情的回他。

转而似又想起什么,盯着他看了又看,说道:“瞧瞧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司马旻奕:“吃醋啊”。

孟曦白他一眼:“美的你,本姑娘是在想,如果我不是在沙场久经风霜,一定比你好看。”

司马旻奕痞痞一笑:“没错,我夫人最好看了。”

孟曦明眸望着他,眸中亦是流光闪烁,曾几何时,金乌一战,谁又不是输家呢。

垂着的双手,渐渐抬起,轻垫双脚,扬起下颚,送上柔软的双唇,两颗心渐渐靠近,听着彼此的心跳,从一丝丝温热,到缠绵后的炽热。

司马旻奕倒是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主动亲她,脑中飞快地划过一丝什么,却又抓不住那种感觉,只能感受到此刻双唇上的舔舐,正在将他慢慢拉进一个无穷无尽的深渊。

孟曦还是第一次看南屏山的日落,晚霞映千里,胭脂悄上妆,云海淡漂泊,只为斯人矣。司马旻奕躺在草地,孟曦依着他,红霞似是落于头顶,千里红妆,万里喜被。

忽而他开口:“草知堂不错,以后我们便寻这样一个村子呆着,体验体验什么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司马旻奕”她唤他。

“我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会的,快了......”他呢喃着。

“你不是常说我心机深沉么”她说,“这一次原本就是我自私了。”

“做错了事情就要负责”,他莞尔嬉笑“我不介意让你多亲几下,耍流氓也要耍得彻底么。”

原本倚在他怀里的孟曦,抬手便给她胸口来了一巴掌:“小人”。

两个人在南屏山附近找了护农家住下,两日间,除去研究如何做饭,便是研究如何种菜。

做饭对于孟曦而言,倒算是有些心得,毕竟行军时,常见大厨把土豆茄子白菜放锅里这么一煮,也是能吃得,尤其猎得一些山鸡野兔,拿来随手烤一烤,也是香的很,可这种菜么,二人蹲在农户家的菜地里:

孟曦:“你会吗?”

司马旻奕:“不会,看看不就会了么。”

孟曦:“那你看会了吗?”

司马旻奕:“......,我在考虑,当个教书先生也不错。”

孟曦:“我觉着......,你说得很有道理。”

晚膳时,孟曦将煮好的大锅菜端上桌,二人面面相觑。

孟曦:“做给你吃的,你先尝尝。”

司马旻奕:“你辛苦了,你先吃。”

孟曦盯着他:“你是在嫌弃我吗?”

“呃......我是在想,你平日里行军都是谁照顾你的起居饮食?”司马旻奕将她拉坐在腿上,乖乖的顺着毛,转移着话题。

“崖香菘蓝啊,再不济,还有秦昊呢,他什么都会。”孟曦诚恳的回答他。

“那个秦昊,什么都会?”

“大致吧,至少他会做饭。”

“我也可以学。”

孟曦哑然失笑:“学什么,是醋溜丸子,糖醋排骨,还是酸黄瓜啊。”

司马旻奕听出孟曦话里的调侃,也不反驳,只是想起孟曦近日的殷勤,猛然觉着有什么不对,正声道:

“你该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吧。”

“我能有什么瞒着你。”孟曦心里有些虚。

“例如明日的禅位大典上,某位大将军被招为驸马什么的。”司马旻奕瞧孟曦神情有些不对,脸色显得更差了。

“你想什么呢,秦昊现在人还在疏勒。”孟曦怼他:“再说,我只当他是兄弟,近日还想着萧......”孟曦话道一半,又瞧了他一眼,“国家机密,外人不可知。”

轮到司马旻奕失笑,愣愣地望着她,他早便知道秦昊去了疏勒,一时半会儿根本回不来,可只要事关于她,自己的头脑便不清楚了。他用力将她揽入怀里,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糯糯的说着:“我怕,你不要我了”

孟曦心头一滞,像是心口被戳了个窟窿,鲜血淋漓。

良久,她缓了缓,提着气声说道:“司马旻奕,你别以为用这套便可以不用吃了,吃饭。”

“吃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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