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弗福德学院的兜网球教练，在2006年新生录取过程中提出了20个运动员候选人，平均SAT成绩为1320分，比该校往年新生的平均分1380分只低60分。不过，这些学生仅是候选人，并不保证一定被录取。再以更精英一点的阿默斯特学院为例，新生的SAT平均成绩是1442分。体育特长生的平均成绩，比这个水平低60到75分，打折仅4％~5％，也就是接近1400分。这个成绩，根据《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提供的数据，已经达到上一流大学新生的平均成绩。
我已经讲过，在美国，体育和教育融为一体。结合得不好，就会培养一群大字不识几个、也进不了职业队的球星。这在大学橄榄球、篮球的一级联赛中特别常见。其主要原因，是高度商业化的体育，腐蚀了体育的教育价值。但是，体育和教育结合得好的时候，两者相得益彰。学生通过体育塑造了自己的人格、品性，体育也把大学作为最重要的人才基地。这样的成功例子，主要在不给体育奖学金的精英大学，而且多集中在缺乏商业价值的项目上。比如冬奥会，除了若干顶尖的热门项目选手外，其他人不打工几乎都无法维生，差不多所有项目都没有商业价值。可是，美国顶尖的（也是纬度最高的）常青藤名校达特茅斯，竟有13位校友和学生参与2006年冬奥会竞争。若再追溯历史，美国最优秀的马拉松选手、1972年的奥运会金牌得主弗兰克·肖特（Frank Shorte），就是耶鲁出身。后来马拉松运动商业化，美国大学选手在这方面就丧失了优势。
美国的大学体育，和奥运会原初的精神一脉相承，都反映了西方文明的人文传统。体育是塑造人格的重要手段，但本身并不是目的。所以，奥运会本以业余相号召。大学也不会特别为体育特长生大开方便之门。反正体育是精英教育的核心。上大学的人，许多人身手不凡。其中才能特异、走火入魔者，就去奥运会玩玩。拿了奖牌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在各自的事业中继续成长。谁也不会靠体育吃饭。
如今世道变了。商业化的体育，如篮球、橄榄球，把体育的业余精神冲得无影无踪。而由于近年来大学录取的竞争日益激烈，本来那些冷门体育，并不具有商业化的油水，可是为了进名校，莘莘学子都将之当成了敲门砖，竞争的激烈程度，比起职业体育来也不相上下，形成了冷门体育热的局面。
要知道，美国精英的大学，一般不设体育奖学金。也就是说，你即使有奥运会冠军的水平，也得和一般的学生一起竞争，大家比考分，比履历，比作文。但是，完全一视同仁是不可能的。毕竟体育是教育的核心，精英院校的运动队也多如牛毛，需要些运动上出色的学生来挑大梁。另一方面，由于入学竞争愈演愈烈，学生的分数、履历等条件都半斤八两。在这种不相上下的局面下，一旦有项体育专长，被学校的教练看中，就会脱颖而出。
以哈弗福德学院为例，一般新生的平均SAT成绩为1380分，被录取的学生（包括那些最后没有来而去了其他学校“高就”的）平均成绩为1420分。一个运动特长生要想挤进来，成绩也要差不多是这个水平。比如一个女足队员莫妮卡·斯特格曼（Monica Stegman），SAT成绩为1380分，其中数学还得了满分，在其高中毕业班里排名前5％。约翰-保罗·卡什奥拉（John-Paul Cashiola）是男子兜网球的守门员，SAT成绩为1200分，离平均线差不少。不过是少数民族，而且父母都没有上过大学，苦出身受到优待。他花5000美元投入录取竞争，最终挤了进来。光靠体育，有180分的SAT劣势，怕是无法成功。特长生实际上是靠自己的体育才能吸引教练的眼球，让教练帮自己到学校游说。所以有人说特长生的优势是在校内有个游说团。不过，即使被教练选中，在13个中还有5个不被录取。一位长跑队教练还说，如果运动员SAT成绩低于1400分，他不会特别为之卖力。
哈弗福德学院是一所精英的袖珍型本科生学院，仅1100个学生。30年前取消了橄榄球。如今保持有21个体育项目。除了男女长跑队外，全是大学最低等级的三级联赛的队伍。15％的新生是运动队的队员，40％的学生参加各种体育比赛。大学在体育上一年的预算为180万美元。可见体育在这所大学教育中的地位。
不过，给体育特长生一点录取上的小照顾，在校园里引起了激烈辩论。社会学教授马克·古尔德（Mark Gould）直言不讳地说：“我们这所学校追求的是学术优异，体育当然重要，但体育在录取中不应该成为一个因素。现在体育在录取中占的份量太大了。”另一位二年级的学生说：“学校花3000万美元建一个运动中心，而不建艺术中心。那些运动员一天到晚聚集在一起。但体育给我们的学术环境带来了什么？这完全是笔糊涂账。”
不过大多数学生对运动员特长生的存在不以为意。各种调查表明，在学习成绩、专业的选择等学术指标上，运动员和非运动员学生几乎没有区别。这一点让支持运动队的校长感到骄傲。因为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两本书，调查了常青藤院校和精英大学的运动员的学术表现，发现运动员的成绩偏低，而且选择专业倾向于集中在几个容易的专业上。
那么，上精英大学，体育特长生是否得到照顾？如果得到了照顾，又是什么样的照顾？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得看看具体的数据。而最好的切入点，就是全美大学体育的三级联赛。
我已经介绍过，三级联赛是全美大学主要体育联赛中最低的一级，也是规模最大、最多元化的。其成员包括400多个院校。三级联赛最重要的规矩，就是不许给体育奖学金。不过，即使不给体育奖学金，录取的程序也非常神秘。各大学常常守口如瓶。因为许多三级联赛的院校，都是美国顶尖的大学。靠体育进去不是为了把学校当成进入职业队的跳板，而是以体育的特长，在进名牌大学时受到一些照顾，鲤鱼跳龙门，用最好的教育把自己塑造成社会精英，所以竞争非常激烈。大家眼睛都睁得雪亮：在这场入学拼杀中，谁抢跑了，谁犯规了，谁在进行不公平竞争？
在这样的压力下，体育特长生难免成为众矢之的，让人觉得他们来路不正。所以有些参与体育特长生录取的大学官员认为，应该把体育特长生的录取过程透明化。因为体育特长生确实受到一些照顾，装糊涂是不行的，掩盖真相只能使学校失去公信。事实上，精英院校对体育特长生的照顾非常有限，也有严格的规定。大家看到真相后，就会明白：原来事情并非像他们想象得那么坏！
一般而言，三级联赛的体育特长生录取有两个系统。一个是有指标的系统，一个是无指标的系统。有指标的系统是各学校严格规定特长生在新生中的比例，按定额招生。无指标的系统则比较灵活，看情况决定招收多少。
“新英格兰小大学协会”用的是指标系统。读者不要望文生意，一看“小大学”就以为这是些不重要的大学。其实，美国本科生教育，一大阵地就是精英的小大学。这些小大学的水平、学生素质和竞争力，和常青藤不相上下。所不同的是，这些小大学走的不是研究大学的模式，以教学为主，规模袖珍，推行寄宿制，学生和教授关系密切，质量非常高。比如这个“新英格兰小大学协会”的成员，包括威廉斯学院、阿默斯特学院、卫斯理大学（Wes-leyan University）、米德尔伯里学院等顶尖级的名校。这些学校确定特长生的指标，有特定的公式。首先要确定运动队的数量，然后乘2。如果有橄榄球队，就加14（因为橄榄球队的人数多），这样得出的平均数额大概是70名。其中威廉斯学院、阿默斯特学院和卫斯理大学三个学校同意把每年招收的特长生的数量限制在66名以内。不过阿默斯特学院曾经在20世纪90年代末招到96名。米德尔伯里学院在过去10年中赢得了7项体育赛事的24次三级联赛全国冠军，年体育投资400万美元，是小大学中的体育大户，其特长生的名额高一些，在74个左右。
以中国的标准看，这样的人数看起来小，其实则大得不得了。这些小大学，学生人数常常不足两千，有的才一千出头。体育特长生在学生中的比例达15％到30％！这简直就是半个体校了。也怪不得大家对体育特长生盯得紧。因为他们抢了太多功课比他们好的学生的位置。这也反映了美国大学对体育重视的程度。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仅是运动水平最低的学校。这些学校要参加体育比赛，只能当低层院校。它们更在乎的是维持自己的学术水平和精英的位置。因此不可能对20％上下的学生网开一面，否则还怎么竞争呢？所以，体育特长生的功课，都必须达到一定的标准才有可能。
前面提到的哈弗福德学院的兜网球教练，在2006年新生录取过程中提出了20个运动员候选人，平均SAT成绩为1320分，比该校往年新生的平均分1380分只低60分。不过，这些学生仅是候选人，并不保证一定被录取。再以更精英一点的阿默斯特学院为例，新生的SAT平均成绩是1442分。体育特长生的平均成绩，比这个水平低60到75分，打折仅4％~5％，也就是接近1400分。这个成绩，根据《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提供的数据，已经达到上一流大学新生的平均成绩。这样录取的学生有66名。另外，有50到60名的运动员，由于成绩和一般的学生完全没有区别，没有作为特长生而是正常被录取。两者相加，有120名上下的运动员学生。在该校425名新生中，占了将近30％的比例。这大概反映了美国一个精英大学教育中的体育含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