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时候影子会斜，但就这点家底，给斜到城门口去也是一样的，媳妇没啥好怕的。”
“娘安安心心过完这个更岁，然后一家人带着东西回乡，还能忽悠一下乡邻是‘衣锦还乡’，要真的折腾得什么都没了再灰溜溜的回去，才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当然，你要是觉得在外面乞讨会比回乡忽悠人好过一些，当我没说。”
穆老夫人神色犹豫，“‘衣锦还乡’是什么意思？”
穆云宝迫不及待开口，“奶，是指有人离开家乡，等出息了之后再回去显摆！”
穆徐氏差点没忍住“显摆”回去，理智最后还是阻止了她，只静静站在看戏。
穆云喜点头附和，“奶，我们在青城长这么大，还没回过乡下呢！您带着我们回去看看呗！”
“对对对，只是不能在乡下呆太久，据说乡下的人都长得丑，我们可不想也变丑！”被亲娘忽视了的穆云福压下心里的不满，也跟着出声。
他们整个青城基本都跑得差不多了，就是出城的时间不多，毕竟城外没有玩乐场，吸引不了他们。
但是乡下啊，老家啊，那可都老远了，他们活了十几年，都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都没回去看过呢！
心里可好奇他们是不是长得跟他们不一样了！
而听到这话的穆老夫人，脸上慈祥也不是，生气也不是，脸都皱了。
被亲乖孙说丑，笑是笑不出来了，但是对乖孙生气？
那肯定不行！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乡下人不也一样的吃喝拉撒从小到大？怎么就丑了？你爹不比你好看？”
穆清海到底是更“大”一些，穆云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没注意穆老夫人的脸色，穆清海都给找补好了。
被穆清海骂一顿的穆云福嚷嚷着：“奶，你看我爹，我只是表达一下我对乡下好奇而已，哪就真的说他丑了？他还骂我！”
“而且我们家明明就奶最好看，我第二，爹……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两个弟弟都只比我差一点点而已，爹只能往后排。”
说着，穆云福还很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一番耍宝，穆徐氏看着只觉得眼睛疼，觉得这儿子这么大了还一点长进都没有，一点都不像她。
穆老夫人看着却是十分欢心，脸上都换上了笑意，显然十分吃这一套。
她笑着开口，“你这孩子！真是个皮猴！好了，我们云福也只是说说而已，干什么跟个孩子较真？”
再转头看向穆徐氏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她眨了几下眼睛，沉声道，“要是都想回去，就回去吧！”
就是回去之后，再想出来，可能就不容易了。
还好，三个孙儿的亲事都早已经谈好了，倒是不需要担心了。
穆徐氏眼睛清亮，“娘想明白就好，哪怕乡下日子苦了些，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都能过来的。”
这就纯粹是场面话了，毕竟就家里这一个比一个懒的德行，就算回去了，估计也是天天不着家的。
想再来青城，简直就是做梦！
几个小的这是还没有见识过，等真的知道回不来了之后，她倒是很好奇穆老夫人的结局。
穆徐氏唇角含笑，站在那里，就是一副标准的仕女图。
穆清海不管是继续崇拜还是就此为止都没心情看她了，“娘，府里真的就支持不了，必须得回去了？”
穆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大哥现在既不能离开青城，也没有了进项，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嘴等着，府里又没有其他进项……”
穆老夫人早上听说之后之所以会发怒，就是因为大致知道穆府是真的没啥钱了。
毕竟她最看重的就是银子，穆府上上下下的开支，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却也知道个差不离。
看不懂账本是真的，但也不影响她心里有账本。
别人拿不走，改不了，除了不怎么准，能记的东西可比那些纸张多得多了。
穆清海听穆老夫人这么说，也知道了她后面的未完之意：乐云澜当年留下来的家底，已经被挥霍的差不多了，就算还有，也不会有多少。
至少，不能够穆老夫人安详去世的。
穆清海皱着眉头，“大哥，也不管了？”
习惯了被穆青阳养着，穆青阳没俸禄的事情他虽然知道，但也觉得能有穆府这个府宅，肯定不会只有朝廷的那些俸禄。
至于其他来钱的途径，他一个专心花钱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穆老夫人垂眸，“你大哥的意思，是买了穆府的宅子，重新买个小院子，自己住，银子拿自己手里。”
能给她们带回乡下的，可能没有，有也不会多。
穆清海义愤填膺，“大哥怎么能这样？娘养他成人，他也该养娘到老才是！怎么能就这样让娘跟着我回乡下！”
“娘跟着我能有什么日子过？他不能离开青城，我们陪他一起在青城待着就是，银子不够，想办法啊！”
“卖些奴才，卖了宅子，府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也都可以卖了。这还早着呢，怎么能就这么赶娘回乡下呢？”
“娘老了，大哥不仅不养，还要让娘忍受骨肉分离之苦不成？”
穆老夫人听着就感觉自己这个小儿子果然是最聪明的，不论什么时候，都这么懂事，都能说到她心坎里。
“你大哥大了，娘已经管不了了，娘一把老骨头了，留下来也是白吃白喝的，干不了活不说，还要给你大哥一堆负担，他让我回乡下也是有道理的。”
穆清海扶着穆老夫人，皱眉不赞同道：“大哥身为长子，就有抚养娘的义务，别说我们还没分家，就是分家了，大哥也该侍养娘才是。”
“他自己没有进项，没有银子是他自己无能，怎么能就因为这个就要赶娘回乡下呢？他这是不尊孝道！不重老人，不善侍养！”
穆老夫人点头，“还是我儿最懂事，可惜你大哥不如你明事理。”
穆徐氏在旁边不想看，靠自己大哥活了这几十年，转头就说大哥无能！
是她错了，她不该觉得穆清海一事无成，一无是处的，至少就穆清海这脸皮，远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要是出去当乞丐，凭这死皮赖脸的气势，估计一般人还真比不上他，毕竟外面的乞丐也有脸皮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