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鸿雪百无聊赖,一上午都躺在河边大柳树下的藤椅上纳凉,边上搭着一支钓鱼竿,手里摇着把蒲扇,有模有样地等着鱼儿上钩。左邻右舍的顽童都顶着一脑袋汗珠,沿着河边蹲坐,孩童们甩着钓鱼竿,乐呵呵地跑来跑去也看不到一丝疲惫。鸿雪冲着不远处一个黝黑干瘦的五六岁女童招呼道:“小郑,帮我提壶凉茶来。”
小姑娘站起来双手一插腰,熟练道:“两个铜板!”
鸿雪捏出两个铜钱抛了过去,小姑娘笑嘻嘻地接过铜钱,她指着河边一众孩童嘱咐说:“大家伙帮我看着哈~有鱼咬钩帮我提下。”
小姑娘一蹦一跳跨过小石桥,从自家摊铺里提着个大茶壶过来。
她把茶壶放在鸿雪面前的小桌上,眼睛一瞟,说:“小鸿,你这鱼篓里怎么空空的。我都钓好几条大鱼了。”
鸿雪辩解道:“你懂什么,这叫放长线钓大鱼,有耐心才能等到真正大鱼。”
“布噜~布噜~布噜——”小姑娘冲着鸿雪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便又蹦蹦跳跳的跑开。
“哇!快看,那是什么?”孩童们七嘴八舌叫嚷起来,惊动了鸿雪。鸿雪转头一看,一只小巧的纸鹤缓缓扇着翅膀飞来,他一招手。小纸鹤飞到手里。鸿雪停顿片刻,随手扔出小纸鹤,小纸鹤又扑腾翅膀飞走了,那些孩童们沿着小河奔跑着,叫喊着追逐嬉闹过去。
喝了一口凉茶,鸿雪躺在藤椅上,他嘀咕道:“什么情况?闻人言通知我今晚带信得过的人去大理寺的府衙,那可是在全是修士们居住的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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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鸿雪所属的天鉴司府衙外。三道以宽大黑袍蔽身的身影聚集在此。
南霁询问道:“头儿,有什么事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办,却让我们入夜去往内城?”
鸿雪无奈道:“肯定是有新鲜事,光天化日下不能说的事。大半夜的咱们还要跑一趟。”
王筱珣接过令牌,这是一块黑色木牌。上面以朱笔写着‘回避’二字。王筱珣忽然说:“这是阴司的通行牌,夜间在仙都行走,回避鬼神用的。”
三个一头雾水的家伙悄无声息的遁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入夜宵禁时分,隔着里坊高墙,犹能依稀听到各个坊里喧哗人声瞥见里面灯火通明,但是仅仅一墙之隔的寂静街道上,确是鬼气森森,天色黑的像是墨汁打翻一般。
鸿雪满头汗水地抱怨道:“什么鬼天气,明明阴气森森的却这么热,在刚赶路没一会儿,就全身汗透了。”
南霁安抚道:“七月里流火天,也就现在晚上还能偶尔刮点凉风。”
两人正说着,忽然停住脚步,屏住呼吸,看着一团模糊的瘦长鬼影从跟前飘过去。看那鬼影走远了,南霁才接着说:“我给你说个好地方,我今天在‘天之美禄’消磨了一整天,你知道不,他家的冰酪可是整个仙都最好的......”
“你俩少废话,要进城了。”王筱珣指着前面高大城门下的守卫说着。
城楼巍峨,一缀缀比人还高的巨大灯笼挂在城楼上,也挂在城门前的路杆上,映照这里有如白昼。横亘眼前的坚厚城墙开有九座城门,皆高大,仅有最侧地一座数丈高的最小城门是打开的。鸿雪仰着脖子张望了下,才将目光投向看守城门的守卫,其中修为最低的也是是玉府境的修士。
鸿雪颇为客气的向守卫一边递上他天鉴司的腰牌,一边套近乎道:“在下鸿雪,阁下怎么称呼?”
那守卫不冷不淡道:“瞎打听什么?要进去赶紧的,不要打搅我们清静。”
鸿雪尴尬一笑,接回腰牌,对着南霁和王筱珣招手,三人默不作声地步入内城。
步入内城的一瞬间,三人顿觉天地为之一变,天地间的灵气变的极其浓郁起来。外城中那种鬼气森森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神清气爽之意。
“哼~”鸿雪不自觉的哼了声。
王筱珣疑惑道:“怎么了?”
鸿雪步履不停,他边走边说:“这座仙都~是我见过最庞大的大阵,比我们乾陵的护宗大阵更加震撼。”
南霁催促道:“赶紧的吧~咱耽误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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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面破败,野草杂生,一块彩漆斑驳脱落的斗大牌匾斜靠在门前高大的獬豸石像上,就连那尊原本威严高大的獬豸石像,头上的角也断掉半截,落满灰尘和蜘蛛网。要不是依稀辨认出那块斑驳匾额上写着“大理寺”三个打字,鸿雪三人看着眼前破落景象踌躇不前。
正此时,有人也过来了。
“哎!这不是镇平康的三位吗?也过来了。”
鸿雪他们朝来人看去,正是闻人言身后带着数人,缓缓走来。
“闻人兄,今夜与会,所为何故?”鸿雪从始至终都是不得其解。
闻人言摇头苦笑道:“应该不是小事,据我所知。你我在内的我们天鉴司八校尉,天策府六将军,阴司四游神都被上面召集过来。看来是真的有大事发生才把我们全都召集过来。走吧,别傻站着了,一起进去吧。”
他们穿过半掩的大门,步入庭院,看到里面的厅堂里早已是灯火通明,不少人都已聚集在此。
一行人边走边看进去大厅。先前到来的不少人都向他们投来上下打量的目光。
“列位,这边请。”
马上有几位炼气境界的小修士领着鸿雪和闻人言他们寻找相邻座位坐下。
这厅堂内虽然简朴,却宽广有余。数座青铜树烛盏摆在大厅里,照亮每一寸角落。正对门的首座摆一张案桌,案桌左右两侧有副座。沿着左右副座高阶往下,依次往下排列一排坐椅。这些坐椅后面又有侍座。简单、整齐划一的陈列更显得这里等级森严。
鸿雪和闻人言坐在相邻坐椅上,南霁、王筱珣以及闻人言带来的十来人,都自觉地坐在二人身后的坐椅上。
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有其他人赶来,有些人鸿雪认识,像是天策府的汉将军,天鉴司的权留等人,还有不少鸿雪不太熟的人。
待到整个大厅里面的人到齐了,一直给众人安排座次的几个炼气修士一起压低声音低喝道:“三司齐聚,恭请少卿移步!”
大厅里鸦雀无声,紧接着就有三道人影从后堂来到前厅,在三席首座上各自落座。
鸿雪定睛一看,端坐在首座之上那人脸色白净,仪表堂堂,着一身绯色襕袍,上绣云纹,有别于常人的贵气让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出现在她身上。这位少卿正是和鸿雪有过一面之缘的嘉瑞郡主。
而她边上其中一位鸿雪也认识,龙幽依旧是一副无所事事的神态,一身白色襕衣,发冠上别着显眼的玉簪。
三人中的的最后一位鸿雪就不认识了,那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长的还算过得去。鸿雪又瞧了那人一眼,感觉那人看上去愣头愣脑的。
鸿雪悄悄对闻人言传音道:“那男的是哪方管事的?这三位贵人今晚把我们都召集来究竟所为何事?”
闻人言也对鸿雪传音道:“他是阴司的头,名为段式,仙都人称段十六郎。”
“好家伙,天鉴司的嘉瑞郡主,天鉴司的龙幽,阴司的段式,三司的头儿都到齐了,看来今晚是不得安生了。”鸿雪心里暗自叫苦。没来由的想起自己今天才买了一把安神香,本来想今晚睡个好觉的。没成想还要熬夜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