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中有浓稠血水凝聚成无数狰狞人形,不断翻腾。
武上手中长镗幻化巨大,盖地压下,御空执刀的鸿雪被一镗压落,整个人被压向下面翻滚血海。腥脓血海中突然幻化出一只庞大血手,一把攥住鸿雪左脚。血手握住鸿雪左脚的一刹那,他脸色惨白,一指向下方血海点出。翻滚血海瞬息平静,一棵参天大树突然出现在血海之上,接二连三的茂盛大树在血海中无端长出来。
鸿雪杵着光芒暗淡的窄身长刀,站在宽阔的树冠上,他转头看向自己左脚,刚才被血手握住的左脚此时只剩下森然白骨,不留一丝血肉。豆大的汗珠从鸿雪额头不断滚落,他只剩白骨的左脚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血肉。
广袤血海中,唯一露出海面的往生塔顶端。一黑面修士啧啧称奇道:“赵道友,久闻东海浮生宗,号称天下仙法尽知之,不知那乾陵鸿雪在滔天血海中瞬间长出一片森林,是何术法,竟然压下一小片血海怒浪,还能勉强抗住这血海的吞噬之力。”
赵若梦惊地撩起幂篱下的纱布,露出一张别人从未见过的普通面容,她亦是不解地看着遥远血海中鸿雪施展的术法。
名为徐忘的眼盲青年,挑着一支灯笼,也在张望着远处血海,他缓缓道:“不过是世间最普通的木属神通罢了!有何大惊小怪?”
黑面青年惊讶道:“最普通的术法竟然能用处如此气魄?”
赵若梦放下遮面纱布,了然道:“熟能生巧,巧能生精。这乾陵鸿雪倒是颇怪。”
“轰隆隆——”雷声大震!
胸口一片焦黑的公输正背着个孩子被宇文重庆一脚踹到鸿雪不远处的树冠上。宇文重庆和武上御空俯视二人。
“公输正!这孩子没有得到往生塔的认可,无法登塔离开这里,你保不住他的,为何还要挣扎?”宇文重庆怒道。
公输正取出曲江前宴上获赐的那件天策府法袍,将瑟缩惶恐的小孩子裹在身上。他正色道:“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
宇文重庆讥笑道:“哼哼~墨门的修士都是一根筋。既然如此,那我就连你一块杀了!”
武上扛着长镗,傲视鸿雪,轻蔑道:“念你有些手段,若跪下求饶,仍可饶你一死。”
鸿雪一瘸一拐向公输正方向挪动,他迟疑道:“公输正,要不......”
公输正狠狠瞪了鸿雪一眼,开口说:“怎么?怕了?”说罢!公输正一挥玄尺,大喝一声“墨守成规。”
虚空中浮现无数黑色线条,乱纷纷地往宇文重庆身上缠绕。宇文重庆面色阴沉,双掌散出流光,挥散不断缠绕过来的密集黑色线条。趁此时机,公输正手中玄尺一震,大喝一声掠向宇文重庆。
不远处的武上,密切关注着挥尺如风的公输正。武上双手在长镗上慢慢游移,慢慢等待公输正露出破绽。
“他会露出破绽,迟早而已!”武上心里这般想。片刻后,武上眼中精芒一闪,长镗一震!看准时机就要出手。
“刷——”一声,一道不知从哪窜出来的藤蔓突然缠住武上手中的长镗,武上大怒,怒喝道:“大胆鸿雪,胆敢找死!”
只见武上一把震碎缠上来的藤蔓,手中长镗金色光芒炽盛,他双眼中尽是杀意,向着鸿雪所在狠狠掷出金光耀眼的长镗。
鸿雪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迎面飞来的金色流光,只见他举起左手,正对虚空中武上方向。
茂盛的藤蔓狂乱疯卷,无数粗大藤蔓从鸿雪身后窜出,将他团团护住,还有更多的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虚空蔓延。
“轰——轰——轰——”单调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化作金色流光飞来的长镗触及横亘在前的疯狂藤蔓,发出怪异爆炸声。绿色藤蔓上升起烟雾,慢慢地燃烧起火星,藤蔓只能稍微延缓长镗飞来的速度。鸿雪脸色涨红,拼命控制藤蔓阻挡一往无前的金色长镗。
耀眼的凤翅鎏金镗越来越近,震碎无数藤蔓,但其速度正以肉眼可见变化越来越慢!眼看寒光锋锐的镗尖距离鸿雪眉心仅有三寸距离,终于被藤蔓缠绕住,长镗上金光退散,彻底停了下来。此时的鸿雪浑身汗透,好像刚从水里爬出来,他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虚脱了一般。
屹立虚空的武上脸色冰冷!他抬手在虚空往下一按,静止不动地长镗竟然再次颤动,焕发金光。
“噌——”
殷红血水滴答滴答落在鸿雪脚下树冠上,只见他左手一把抓住疯狂颤动的长镗尖刃,但那长镗却仍然嗡嗡响。
鸿雪怒喝一声:“放肆!”
“噔——”嗡鸣声戛然而止。
武上面色难看,对着虚空一拳砸下,巨大拳影子显化,一拳砸落鸿雪不甘示弱,单手掐诀,无数藤蔓纠缠一起在血海中乱舞,一片怪异景象。
“半个时辰了,那四人竟然还未分出胜负!”往生塔上有人小声说。
赵若梦手里提着刚才遮挡狂风阵雨的那把纸伞,她淡淡道:“胜负已分!”
“轰隆——”
一颗“流星”重重砸在往生塔上,砸塔一角平台。众人都投来好奇目光。烟尘散去,但见鸿雪全身鲜血如注,左腿插着杆金镗,露出一茬白骨,他手里提拉的半截断刀“啪嗒——”掉在地上。
“惜乎!乾陵鸿雪气机絮乱,怕是要陨落于此!”往生塔山,一个肤色黝黑的壮汉颇为惋惜道。
“褚圣贤!依陈某观之,这鸿雪倒像是有蓄势待发之状。”有个怀中抱剑的修士平静道。
一身干净白衣的傲仙宗韩逸眼神晦涩道:“哦!陈星河,难得啊!我这次倒是和你看法一致。”
——————
几个观战者讨论之间,武上已经一步步走到鸿雪面前。
武上嘲讽道:“姓鸿的!下辈子老实点!”
武上虚抬右手,眼看便要施展术法神通一掌拍下。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藤蔓一把缠住武上抬起的手腕。更多的藤蔓骤然从鸿雪身上涌出,刹那间便将武上团团缠住。任由武上不断挣脱,只惹得藤蔓缠绕更加疯狂。
耸拉着脑袋的鸿雪猛一抬头,猩红凶光从鸿雪双眼中溢散出来。暂时被束缚住无法挣脱的武上,此地接近二十位修士,眼睁睁见着鸿雪一把掐住武上脖子。
武上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脸色憋得通红,挣扎愈发剧烈。
“鸿雪猖狂!怎敢如此?”宇文重庆传来一声怒斥。
“——轰隆”一声,宇文重庆重重落在往生塔上,脚下堆砌往生塔的砖石被震动到崩塌散落。公输正衣衫被鲜血浸透,他背着用法袍包裹起来的孩童,横握玄尺,以拒宇文重庆。
“鸿雪!武上乃是武宗修士?”宇文重庆呵斥道。
鸿雪慢慢扭头,目光如炬,流光溢散,他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
宇文重庆一愣,他急道:“你——你可知武上兄长乃是武宗当今道子,武元圣。”
鸿雪没有言语,慢慢转头看向惶恐失措不得挣脱的武上。鸿雪左手死死掐住武上脖子,右手一招,地上那把断刀回到他手里。鸿雪慢慢将断刀凑到武上脸前。
“你——你——你——呃——”
武上被掐住脖子,说不出话来,鸿雪一刀捅进武上左眼,断刀插入小半截。
“——啊——”武上一声痛呼,他身上泛出一层金光,使鸿雪插入半截的断刀不得寸进。鸿雪松开握刀右手,右臂高高抬起,用力向下一砸,一拳砸在刀柄上,插入小半截的断刀连柄没入,贯穿武上头颅,武上仅余的一只眼睛死死睁大,瞳孔渐渐涣散。纷乱藤蔓松开武上身躯,全都回到鸿雪身上。
“轰——”武上尸体重重倒在地上。一个虚幻到几乎透明的光团从武上尸体上飞出,鸿雪一把抓住,虚幻的光团里面像是未成人形的虚影。还沾染着斑驳血迹。鸿雪不以为意,一口将其吞下。
“魔道功法!魔道修士!”宇文重庆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