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天空上,太阳落下,斗转星移。
第二天,秋日的温和太阳慢慢从地平面露出。倚靠在树下的鸿雪睁开眼睛,掸去落在身上的几片褐色大片梧桐叶。
“公输正,你怎么样了?”鸿雪把手臂向后伸,几巴掌都胡乱拍在公输正脸上。
公输正拍开鸿雪的手,他一副没睡醒模样,不耐烦道:“还能喘气。”
鸿雪站起来,迎着初升旭日伸了个懒腰。
“我们现在回到青莲界了,这里不是无法之地,你不能再仗着皮糙肉厚招惹赵若梦和宇文重庆这种玉府境的修士了。”公输正盯着鸿雪一瘸一拐的左腿,好心提醒他。
鸿雪伸展腰身,不以为意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无法之地从一个老滑头的神魂那里得到的造化不小,我感觉自己现在精力充沛,神魂凝实,修为已经稳固在玄丹境后期,似乎随时能进阶玉府境。”
公输正似乎想起什么,他神色凝重道:“对了,我们逃离无法之地的时候,我似乎留意到,被困的一批远古修士神魂也一起逃离了无法之地。”
鸿雪悚然一惊,舒展的双臂僵在半空,他脸色难看道:“不会,不会那些神魂现在就都散落在青莲界吧!”
公输正语气平淡点头说:“可能吧!”
鸿雪闷闷不乐道:“那你还一副无所谓表情,那些个远古老妖怪,虽说都只剩了个神魂,但人家灭我们这种小修士还不跟捏死个蚂蚁一样?”
“人怕没理,狗怕夹尾。人动手杀你也要个由头吧,就像你,会没事找蚂蚁麻烦?”公输正觉得鸿雪是杞人忧天。
鸿雪心里直打鼓,回想起自己在无法之地所作所为,摸着良心讲,确实过分了些。他还真有点怕那个叫杨振的远古修士找自己麻烦。不过转念一想,世人皆言“宁可做过,不可错过。”要他再选一次,他一定还要狠狠从无法之地的那些神魂那里捞上一大把好处。
“无法之地行程也算是告一段落,我接下来要回一趟奈何碑里面的小世界,怎么样,公输正,要不要一起去?”鸿雪对公输正发出邀请。
公输正摇头说:“就在这分开吧!闲云洲的墨家弟子在某处遗迹中发现了一座远古机关城。正在召集墨家修士前往探索。”
“唉!既然你伤势好的差不多,那我就先撤了。”鸿雪先是走了几步,左腿疼的厉害,始终一瘸一拐,确实是受了道伤,即使是术法神通,也无法让其痊愈。只见鸿雪将木剑握在手里,剑尖朝天,一道青色流光冲天而起,离开这里,青黄色、褐色的梧桐叶被纷纷扬扬吹起飘荡。
一片巴掌大的叶子盖到公输正脸上,公输正黑着脸扯下叶子。
“鸿雪这混账,连滚蛋的方式都这么膈应人。”公输正将玄尺横到身后。也起身离开这里。
“——咻——”
一声尖锐细长的呼啸向他飞来。鸿雪如同一只断翅的鸟,从高空中笔直坠落,没入一片无垠的白茫茫荻花荡中。
一个皱着眉头的修士突然出现在鸿雪方才坠落的地方。比人还要高的白色荻花在微凉秋风中轻轻摇曳,看着原本洁白的荻花被血迹染红。皱着眉头的修士下意识四下张望,可是这比人高的荻花荡遮住视野,不知为何,就连神识也只无法延伸出去。律长恭屏住呼吸,左手持一把黑色硬弓,右手一抹储物袋,一支黑簇白羽的箭矢出现在他手中。
“——咻——”
一只箭矢沿着血迹滴落方向射了出去,箭簇破开荻花,划断无数荻草秆。
鸿雪在落入荻花荡的瞬间,一个侧滚,没入荻花深处,隐匿在某处。
“律长恭,青莲界这么大,你我竟然也能撞到。”鸿雪一咬牙,拔出洞穿小腹的箭矢。丢开箭矢,鸿雪一咬牙,从李婉颜给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手掌长的矩形木条。
“——咻——”
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矢突然破开荻草,朝鸿雪迎面射来,鸿雪瞳孔突然放大,瞬间扭动脖子避开箭矢,由于太过突然,鸿雪脸上被箭矢划出一道血痕。
伸手抹去脸上血迹,鸿雪面露狠色,发现无法用神识探查这里。他一抖手中木条,一把双掌长的单手弩出现在手中,接着他又取出一条手掌长,双指宽的木匣扣到弩臂上。
鸿雪眼神阴冷,抬手朝刚才箭矢飞来的方向射出一支弩箭,放完冷箭,鸿雪再次钻入更深处荻花荡。
“——嗖——”
一支短箭如同毒蛇般,突然从茂盛荻秆丛里闪出。虽然在这片荻花荡中无法用神识探查,但是律长恭早有防备,在听到有箭簇划断草秆的同时,律长恭迅速闪避,可是他却不曾料到,飞出的那支明亮短箭突然炸开。
“砰——”
律长恭突然一惊,他本能的一挥大袖,挡住剧烈的炸裂。
剧烈的爆炸将方圆数丈炸为灰烬,雪白的荻花被黄色的火舌瞬间吞没,律长恭被炸飞出去。
“可恶……”律长恭狼狈地从草木灰烬里爬起来,他原本洁白的锦袍被炸的漆黑一片。周围草丛上还残留着爆炸留下的火焰,一些秸秆上尽是些暗红色余烬。雪白无暇的荻花荡中出现这一小片扎眼的污点。
律长恭一抓手掌,周围火苗全被同时掐灭。脸色一沉,他看向自己腰间那块白色玉牌,上面刻着“天涯路”三个字,紧接着律长恭一把握住黑色长弓,咬牙切齿道:“姓鸿的,看来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这片无边无际的水荡中,百草丰茂,芦苇、荻花、苇花应有尽有,这片世界,此时正值深秋,雪白的荻花,飘摇的苇花,摇曳的芦花,全都在秋风中肆无忌惮地招摇盛开。
不为人知的花荡深处,矗立有一座宽广却又精致的楼阁。黛青色的瓦片在一片白色海洋中分外醒目,朱檐碧廊的高处阁楼,有人在倚栏眺望。
斜阳映照,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格和洞开的落地窗扉投落到楼阁里。楼阁西朝向的大窗旁,有个看上去郁郁寡欢的年轻男人斜靠着雕栏,眺望这无边无际的白色天涯荡。
“祁望……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都过了——
——这么多年了——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有个中年男人躺在阁楼的木地板上,双手紧紧捂住脖子,他的脖子不断往外冒着血水,染红身下的实木地板,即使这样,中年男人依旧死死盯着靠窗地年轻男人。
名叫祁望的男人看也不看地上躺着的将死之人,他只是沉默的望着无边无际地白色海洋。
“天涯星没有人了,没有人了……全死光了。都是因为你们这种人存在,修士、凡人都在这个星球上绝迹了。”祁望看似平静的说,窗边的栏杆被他折断一截,看得出他心底并不像表面这样平静。
“哈哈哈……人才是……
宇宙中的蛀虫……
……你看到了吗……
这颗星辰,没了人,才显得更加生机勃勃……”地上躺着的中年男人用尽最后地力气说。
祁望念头一动,地上躺的中年人彻底陨落,元神也灰飞烟灭。
天色开始变得昏暗,云彩也开始聚拢的浓厚起来。一滴水从祁望脸上落下来。
“下雨了!”望着这颗空荡荡的星辰,祁望只能自言自语,毕竟,他是这颗星辰上最后一个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