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路凡再次踏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旅店的餐厅是自助餐形式,虽说是自助餐,但种类绝对不多,而且会有凶神恶煞般的老头在你取餐的时候一直盯着你,以防你多取浪费。
用餐的地方是一张大长桌,此时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桌上的人并不多。路凡随意打了两样饭菜,刚要坐到桌子前,却不巧抬头看到隔壁的女孩正坐在对面。
女孩闭着双眼,嘴里慢慢咀嚼着刚刚送进的饭菜,选择无视对面的少年。
还没坐实的路凡起身想要换个地方,女孩却鼻腔嘲讽似的哼了一句。
主在上,女孩绝对能听到男孩咬牙切齿的声音。路凡没好气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怒视着女孩。女孩依然闭着双眼,似在享受面前简单平常的食物,每一次筷子都能精准的夹到食物送进嘴里。
虽然路凡在山中长大,但自幼接受师傅言传身教的他自然能认出这是前秦贵族所使用的用餐礼仪——食不见。
前秦贵族在用餐时颇为讲究,为了更好的享用美食,他们认为要屏蔽其他感觉,仅仅使用嗅觉和味觉。因此在用餐的时候,他们会闭上双眼,不说话,不思考,放空心灵。
用餐过程中亦杜绝使用金属餐具,因为握在上面冰凉温度会触发触觉,影响嗅觉和味觉的观感。因此前秦贵族通常选择使用竹制筷子来用餐,这样既有助于集中注意力,不影响感官,也不会被竹制的筷子伤到嘴巴。
而法斯特常常戏称后秦人为“用竹子吃饭黑白熊”。(注:黑白熊,后秦一种以竹子为食的熊类动物,皮毛黑白相间,憨态可爱)
这是秦人用餐的最高礼仪,即便是爵位崇高的公侯们一年也用不了几次,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路凡接受的教育是完整的妖术师传承,作为世界上最高傲的一类人,路凡也熟练掌握着这项礼仪。正当他要闭上双眼时,他的六感突然感觉到一股妖力在不远的地方悄然释放。
隔着墙壁,路凡紧紧的盯着妖力释放的地方。突然,他的眼角余光发现一旁的少女也睁开了双眼,和他一样看向相同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女孩同样发现了路凡的表现,终于是按耐不住开口问道。
“关你屁事。”说罢男孩闭上眼睛开始吃饭,也是女孩之前使用的礼仪食不见。
女孩愤怒的瞪着路凡,他却不为所动,慢条斯理的用着餐。突然对面传来双手拍桌的声音,路凡听着女孩站起身来,嗒嗒嗒的从他身边离开。
作为胜利者的路凡,今天第一次心情如此愉悦,连原本粗劣的饭菜都变得可口起来,却不小心一口咬到了一块骨头渣上。
“疼疼疼……”他眼角含泪,捂着自己腮帮。
“但这次是我赢了吧。”路凡到底是少年心性,想到这里却又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回到房间的路凡好好的沐浴了一番,消除了这段时间来赶路的疲惫。沐浴完的路凡随意的裹了条浴巾,站到了阳台前,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说不出的舒爽。
此时他回想起吃饭时隔壁女孩和他一样的举动,不禁猜疑难道她也是个妖术师。
恰在此时,一道刀光突然在路凡身侧出现,他机敏的向后一仰,锋利的刀光贴着他的鼻尖斩空。
他顺势向后翻滚,拾起放在床头的秦刀,此时才抬头看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隔壁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件黄色吊带和粉色睡裤,睡裤穿在身上稍显肥大。她头发湿润,夜色里可以闻到女孩发丝上传来的幽香,恰是刚刚洗完澡。此时的少女,面色红润,皮肤白皙,在月光下更是耀眼。她站立在阳台上,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双目隐含泪水说道:“臭流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等等,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路凡想起今天和女孩儿发生的种种摸不着头脑的行为,便出言问到,可是话还没说完,女孩就提刀冲了上来。
妖术师本来就没有好脾气的,即便对方是个妙龄少女,路凡也是被打出了火气。因为房间不大,两人很难施展的开,但看着女孩一刀轻易的将床铺一斩两开,路凡就对女孩手里的短刀有了新的认识。
后秦国内以秦刀最为常见,前秦史记:“刀制有四,一曰仪,二曰障,三曰陌,四曰横。”
仪刀曾为王室禁卫所配,皆施龙凤环,装以金银。障刀,按照当代后秦的长度单位度量,多为40到50厘米,刀首为环,贴身肉搏时使用,故称盖用障身以御敌。陌刀,又称长刀,形制多样,刀身长度多在一米二以上。
现在所说的秦刀大多为横刀,其刀身笔直,长柄小镡或无镡,单峰单刃,刃口坚硬,善劈砍破甲。秦刀亦是后秦军队的制式武器,直至今日仍有不少军官日常佩戴。
路凡手中的秦刀便是秦横刀。
而在秦刀之外,后秦还有世界四大名刀——唐刀。炼刀离不开钢,四大名刀分别对应着四大钢。而唐刀则由月钢炼制,月钢通体发亮,即使在夜里也会发光,用月钢打造的唐刀也就更显冷冽。
唐刀略弯,单面开刃,前窄后宽,刀形优美。唐刀分长短,长者称正,短者称肋,而女孩手中的便是肋刀
女孩不仅手握宝刀,刀法更是远胜路凡。肋刀本身就擅贴身肉搏,女孩所练刀法也正是如此,出刀诡谲,防不胜防。虽然路凡有力量上的优势,但也渐渐不支,但他知道女孩并没有杀心,否则他早就被开膛破肚了。
路凡还没有使用妖术,但感受着秦刀上传来的力量,和晚餐时女孩在餐厅的表现,他已经断定女孩也是一名妖术师无疑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上门找自己的麻烦。
这时,房间角落里传来一股微弱的妖力,战斗中的两人迅速分开。
路凡没有顾忌,嘴里咬住刀鞘,双手快速结印使用妖目,嘴里小声念道:
“斗!”
“前!”
“小妖术,妖目!”
再次睁眼时,只见一道黄色光晕包裹着一个袋子和一条布带迅速的向阳台跑去。
“拦住它。”路凡失声喊道,但站在阳台前的女孩却没有丝毫反应,还只是盯向刚刚有妖力波动的地方。
路凡没有管从嘴里掉落的秦刀,连滚带爬的冲向阳台,而此时窗外却没有了妖的踪影。
“你为什么不拦住它。”少年仍失神的望向外面的街道说道。
“因为我没看到啊。”少女理直气壮的说道。
路凡双手抓着栏杆,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惨的际遇,凄惨无力的回头望向女孩哭诉道:“那是我的钱袋,我所有的钱啊。”
“那你还看到啥了。”女孩没有理睬路凡的哭诉,若有所思的问道。
“一个黄色光晕,还有……还有……”路凡努力回忆着,原本落魄失魂的表情逐渐变化,目光缓缓的定格在少女胸前。
“为什么刚才打了半天没有注意到啊。”他心里这么想着,却听见头上传来一句娇喝:
“臭流氓!”
少女一脚踩在路凡的脸上,少年仰面躺在阳台,脑袋被踩进了两根阳台护栏之间,脸上一道红色脚印,嘴里犹自喃喃着:“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女孩气愤问道。
“白色的……”
女孩看着躺在低处的路凡目光瞟向自己的睡衣短裤,如何不知他的意思,脸色瞬间涨红,再度伸脚踩了过去。
“臭流氓,臭流氓,臭流氓……”女孩每喊一次,就踩出去一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可刚刚经历过男女厮杀的房门哪里还经得起敲打,上半个门身顺着刀痕缓缓滑落。
“旁边的房客说您这里有些……”身体魁梧的老板说话语调慢慢拉长,目瞪口呆,被自己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缓缓滑落的半个门身,破碎的柜门,房间墙壁上纵横的刀痕,被砍成不知道多少块的各类家具,以及月光下,一个上身赤裸下身裹着浴巾的男孩,被一个穿着吊带睡衣的女孩一脚脚踩在脸上。老板不得由衷的感叹道:
“现在的年轻人,真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