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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忆一】青墨

街市边上,靠近城门的地方,有一处药房,匾额上写着“无忧堂”三个大字,而青墨自小随着父亲经营,父亲家里世代都是医师,用着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做着救人的生意。

母亲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心思细腻,在青墨小时候,家里就教她辨识草药,打理店面,一家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等到青墨十四五岁时,家里的药房生意兴隆,也算是有了些产业。青墨到了出嫁的年纪,父亲母亲想着给她找一个大户人家,也好让自己的女儿衣食无忧。

青墨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名叫林逸,比青墨大两岁,家里是农民,住在城郊,无忧堂离城门也近一些,因此两人长长跑到城外的林子里玩耍,钓鱼、爬树、只要是小孩子想得到的游戏,他们都会一起尝试。

可惜,林逸家里的收成一直不太好,商人当道的年代,农民的粮食交税之后所剩无几,若是没有祖上传下来的耕地,便只能去租大户人家的地来用,交完税后剩下的粮食还要交给地主,林逸家里的日子愈发难过了。

“林哥哥,不然,你来爹爹的药房帮忙吧?爹爹总说岁数大了,要是家里多个人,平时帮忙去采采药,整理整理柜子就好了,我跟爹爹说说,工钱一定不会少你的。”看着林逸脸上的愁容,青墨想助他一臂之力。

林逸露出欣喜的表情,“谢谢你,墨儿。”

青墨相貌平平,并不出众,虽然算不得丑,却是那种混入人群之中便无法认出的人。林逸虽然是农民出身,却人高马大,相貌堂堂,虽然皮肤黑一些,也称得上相貌堂堂,平日里对他送香囊的姑娘也不在少数。小时候,两人一起玩耍,其他家的孩子就对青墨冷嘲热讽:

“长成这样也配和林逸哥哥玩?”

“林逸哥哥是不是中了她的迷药啦?听说她是药房老板的女儿呢。”

“算了,看她能得意多久。”

……

刚开始青墨听见了,会伤心地跑回家哭泣,父亲母亲知道了在一旁安慰,“都是些不知深浅的丫头,以后咱们墨儿要嫁给富家公子,一辈子荣华富贵,看那些丫头严不眼红。”

青墨抬起哭红的眼睛,“可是爹,娘,墨儿喜欢林逸哥哥,他从小就对我很好。”

“农民出身的孩子,有什么好嫁的?你好心让他来我们家帮忙就算了,课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说不定他对你好,是为了攀上我们家的产业呢。”

母亲的话并无道理,因为在闹市之中长大,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流言蜚语,哪家的姑娘攀上了哪家的公子,于是被娶回去作妾的事迹,青墨也听了不少,但她相信,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林逸在药房工作后,每日起早贪黑,十分尽责,因为这份工作,他家里的担子也没有这么重了,赶上收成好的时候,还能有剩余的填补家用。

就这样几年过去,虽然青墨相貌平平,但林逸一直感觉得到她的善良和质朴。为了降低成本,常常需要需要出去采药,鞋子磨损严重,青墨会自己缝制鞋子给林逸换上。后来药房生意好起来,在后院开垦了一片药圃,林逸便同青墨一同照料,两人感情也越来越好。

等到青墨十四五岁时,林逸攒了一些银子,准备向青墨的父母求亲。谁知,已有媒人前来提亲,对方是王城有名的富商弟子。

“这位王家大少爷可是独苗,到时候继承家业,你还怕自己的女儿得不到荣华富贵吗?”媒人苦口婆心劝说道。

青墨在一旁小声说道,“爹、娘,我不想嫁。”

“这……”父亲面露难色,“这样吧,谈婚论嫁之事还是要看女儿的意愿,容我们先考虑考虑。”

媒人面色一变,“您可得考虑清楚了,若是不能给个满意的答复,我怕后果您承担不起啊。”说完,拂袖而去。

面对这样的威胁,青墨并未放在心上,婚事不成,捞不着好处的媒人,气急败坏的多的是。父母并没有强求她嫁给富家商人,她觉得十分欣慰。

不料第二天,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来到了药房,青墨一看便认出,这是街市上有名的泼皮无赖,只要给一点钱,就会接下打手的买卖,十分不好惹。

“哟,听说你们得罪了王家大少爷?”带头的泼皮刚一进门,就把药柜上的杆秤摔到了地上,“你们胆子不小啊。”

前来看病的客人一看,都吓得纷纷逃跑,青墨虽心中有气,但此时药房就她一人,她自知不是对手,陪着笑脸,上前说道:“想必是有所误会了,用不着动手吧?要不我们请二位喝口茶?”

“呵呵,我们要想喝茶,自己拿便是了。你就是药房女儿吧?相貌平平,要不是看你家药房能挣些银子,王大少爷会看上你?呸,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吧,下次我们来,就不是摔点东西这么简单了。”说完,带头的泼皮将柜子上的花瓶砸碎,之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青墨心中有委屈和怒火,但自己一介女流之辈,什么也做不了。

青墨的父母这时买菜回来,看到满地的狼藉,连忙询问情况,青墨如实相告,父母听了愁云满面。

“墨儿,要不然我们逃吧。”母亲忧心忡忡地说。

“逃?可是娘,逃到哪里去,都会遇到这种人,难不成我们要因为这种事放弃祖上传下来的药房?”

“墨儿说得对,这毕竟是王城,天子脚下,我明日便去告官。”青墨的父亲义正言辞,说完便开始写状纸。

黄昏时分,林逸采药归来,给药圃添上几株幼苗,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走之前,犹豫再三,还是向青墨道出了心事:

“墨儿,其实我攒了些银两,本是想向你提亲……但这几日,家父太过劳累,病倒在床,我也跟你爹爹说了,要回去照顾。”林逸说完,小心翼翼拿出一枚玉镯,晶莹剔透,光洁如脂,“墨儿,你若收下,就当是我的订婚信物,等我回来,就同你商量婚事,如何?”

青墨接过玉镯,满心欢喜,“林逸哥哥,那你可不能反悔!”说完,就将玉镯戴上,依偎在他的怀中。

又过一日,青墨的父亲将状纸递到了衙门,过几日便会审理此事,却不料还未升堂,那些泼皮无赖再次来访,变本加厉。

“你们胆子真大,还敢告到官府,可惜啊,我们王大少爷可是速来跟那些大人们称兄道弟呢。兄弟们,给我上!”带头的泼皮一声令下,那些喽啰就像疯了一样冲进药铺。青墨的父亲把她和母亲护在身后,可还是经不住重重的拳头打在身上。

“爹!”青墨心急如焚,抱住其中一人的拳头,被狠狠甩在地上,母亲早已吓晕过去。

药房的抽屉被扯出来丢下,店中一片狼藉。青墨苦苦哀求,“你们住手,我嫁,我嫁还不行吗。”

带头的泼皮示意喽啰们停下,一只手捏着青墨的下巴,模样凶狠:

“小丫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这下我也好给主子有个交待了。”

说完,带着喽啰们走出门去。

几天后,林逸从家中回到无忧堂,只见青墨的父母打理着药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匆忙询问原因。青墨的母亲拿出手绢,里面包着的,正是他送给的青墨的玉镯,之后把事情的因果一一道来。

“是我对不住墨儿,对不起二老。”林逸听完,心中惭愧万分。

“傻孩子,我们都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这里有些银子,你拿着,以后找到个好姑娘,就娶了吧。以后这药铺,就是王大少爷的了,我们两,也只有替人干活的命了。”

林逸悲痛欲绝,谢过青墨父母之后,来到街上。此时街市热闹非凡,锣鼓喧天,唢呐齐鸣,街坊群众都围了过来,成亲的队伍走在前面,红色的轿子里坐着的,正是青墨,从此,她便要嫁给王家大少爷为妾。

而这位少爷,不过是想要他家的药房而已,却用了这种方法,逼得她用尽自己的一切来换一丝安宁。

她恨只恨,自己无能为力,无权无势,可怜自己的爹娘勤勤恳恳一生,最终得了这么个结局。佛说恶有恶报,为什么善良却得不到好结果?

轿子里,青墨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把剪刀,上面闪着锋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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