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外一处山庄内,此时灯火通明,护卫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山庄天子祠前,庄主豹白眉从傍晚开始,就独自跪在门口,紧紧的盯着祠堂内地面上燃烧着的上百根红色蜡烛。直到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子夜,他都一动不动,未曾离开这里一步。
颇为奇怪的是,祠堂里燃烧的蜡烛,从入夜开始,就不时的出现自动熄灭,有时一根,有时接连几根。却不见有人进入,吹灭蜡烛,而祠堂里也未见起风。而前一刻还好好燃烧的蜡烛,就没来由的突然熄灭了。尤其是方才,接连熄灭了一大片正常燃烧的蜡烛。
而跪在祠堂门口的豹白眉,对此却毫不奇怪。只是每当有蜡烛熄灭,他就会神情一紧,双目迅速的看向位于最中间的那根蜡烛,直到确认它依然燃烧着,这才暗暗的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豹白眉确认完那根蜡烛还在正常的燃烧,刚刚放下心来,就听见自己身后,寂静的祠堂广场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豹白眉白色的眉毛不禁皱起,正要转身呵斥打扰之人,就听见一阵话语传到耳畔。
“爹爹,孩儿没辜负您十年来的煞费苦心,完成了刺杀,现在是一名真正的刺客了!”来人压抑着激动,恭敬的轻声说道。
听见此话,豹白眉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一丝笑意爬上脸庞,然后被他迅速的掩藏起来,一脸恭敬的朝着天子祠堂,“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缓缓起身,不再关注祠堂里蜡烛熄灭与否。转过头,看了一眼毫发未伤的儿子,然后面露由衷微笑,向着远处亮灯的房间走去。刚刚归来的儿子则紧随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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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谁都没有发现,此时天子祠堂内角落里,原本燃烧的一根蜡烛突然熄灭,之后却又神奇的再次燃烧起来。而此时正是“外来者”灵魂进入猫星眸身体,和刺杀豹六指的那段时间。
算上这根灭了,又再次点燃的蜡烛,此时天子祠堂内,一百根蜡烛,仅剩五根还在燃烧,熄灭了九十五根。
而这五根原本该是光明的蜡烛,却照耀的天子祠堂愈发神秘而诡异。
借助着这五根烛火,可以看见天子祠堂的陈列摆设,正对大门的是一张靠墙的桃木供桌,供桌上摆放的是一块大大的名牌,名牌是红木制作,上面书写着“万寿大帝”四个金色的大字。牌下有一香炉,炉中燃烧着三支残香,旁边有一封折子,封皮上写着六个工整的黑字:草民豹白眉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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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者”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终于见到了来人,但他此时却不在监牢之中了,而是突然的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外来者”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换了一个地方,他借着天空中的月色,看见自己此时的所在:面前是一个坟墓。
坟前跪着一个壮硕的男子,看背影衣着,“外来者”认得,正是自己刺杀的,猫星眸打算刺杀的那个脸上长着一块黄底带黑纹短毛的人。
因为猫星眸最近的记忆残缺,他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而预料之中的来人正站在坟前侧面,看背影是个女子。感觉到“外来者”的注视和打量,女子转过身来。因为蒙面,“外来者”看不见她的长相,露出的双眼确很妩媚,望向自己的目光感情复杂。
“外来者”一时看不出那里面蕴藏着什么情绪,但他可以肯定没有杀气和仇恨。这让“外来者”稍微放松了戒备。而看眼前的情景,女子的目的应该是跪在坟前的人,看情形两人还是仇人。
“外来者”正打算用猫星眸的语言问女子如何称呼,就见她指了指坟墓,开口道:“这是我娘。”又指了指跪在坟前的男人:“这是我爹。”
听到这两个称呼,“外来者”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暗暗驱动灵魂外衣,正要释放攻击。
就听女子叹了口气,声音一转再次说道:“多谢你为我娘报了仇!”
“外来者”听闻,收了就要释放的攻击,暂缓驱动灵魂外衣。
但他没有就这句话本身产生疑惑,他丝毫不诧异自己杀了她爹,反而是替她娘报了仇。更不觉得她娘和她爹有仇,在自己意料之外。他好像对这类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开口说道:“你不用谢我,他要杀我,我自然先杀了他。”
“将我从屋子放进牢狱,又从牢狱变到这里,你是如何办到的?”
“外来者”只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其余他都毫不在意,没有丝毫兴趣了解面前女子是谁,她娘为什么和她爹有仇?
“我是天子使者,这是我的使者能力。”女子直接说道。
天子使者是什么,使者能力又是什么?“外来者”并没有在猫星眸记忆中发现关于这些的描述,他想也许猫星眸不知道,也许关于这些的记忆很少,而那些少量的记忆恰好又在撞击中损毁了。
“外来者”相信猫星眸不知道的可能性居大,否则这么神奇的能力和存在,不可能没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记。就像他和他母亲、妹妹的感情烙印一样,铭刻在灵魂之上。
瞬间转过这些想法,“外来者”开口问道:“天子使者指的是什么?”
他没有直接问使者的能力又是什么?他知道对方想说自然一起说出口,不想说也许就是秘密了,起码自己现在不能问。
女子扫了“外来者”一眼,见他占据猫星眸的身体稚嫩而年轻,眼神就很不遮掩的透露出一个信息:“哪里来的乡下人,这都不知道!”
随即解释道:“天子使者,就是天子门生,是在县城参加知县大人亲自主持的科举仪式,能够唤醒前世,出现胎记。在胎记之上铭刻行当花纹的,都是天子的门生,就是尊贵的天子使者。”说完颇为自豪的扬了扬小小的头颅,看“外来者”的目光也变的高高在上。
“外来者”虽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记下了她的话语。见他高傲而稚气未脱的动作神情,详细的解释,猜测她的年龄应该跟猫星眸不相上下。
说完话女子转过身去,对着跪在坟前的男子一挥手,“外来者”就看见那个男子竟然凭空消失了,而坟前的地上却出现了一块半人高的深坑。
女子又一次挥手,那个男子再次出现在了坑中,仍然跪着,面向坟墓。
然后女子再挥手,坑被填满了泥土,死去的男子被掩埋,因为坑里多了男子,泥土稍稍高过旁边的地面。
做完这一切,女子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猫星眸。”“外来者”毫不在意的借用了这具身体原本的名字。
“你过来,将坟前这块土堆踏平了。”女子头一仰,吩咐道。
听了这样的吩咐,“外来者”有些不适应,好像以前只有自己才能吩咐和支配别人。
但他只是稍一思考,就走到坟前,双脚开始踩踏土堆。此时离坟墓近了,借助着月色,他可以依稀看见墓碑上写着:先母猫黛眉之墓。
“好了,你可以走了。”蒙面女子见他踏平土地,开口说道。
“外来者”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于是问道:“这是哪里,怎样才能走到官道?”
女子指了指山下,就不再理睬“外来者”,双眼注视着墓碑,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借着月色一路下山,“外来者”看见不远处有一条大道,有了猫星眸的记忆,“外来者”知道这是通往县城的官道。看了一眼这条大道,“外来者”想了想,决定先去豹白眉的山庄,弄清楚那些点燃的蜡烛,和刺杀的仪式代表着什么,有什么作用?
毕竟在查看猫星眸记忆时,只有这个仪式才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剩下的一切,无论是生活习惯,所处地域,还是语言,都是那么的陌生。
他觉得自己也许能依据那一丝熟悉的感觉,发现一些线索,虽然未必能够找到自己是谁的答案。
“我需要尽快找到身世来历,灵魂里的诅咒只是暂时被星星压制,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早日恢复记忆,才知道如何去除诅咒。”
“更何况,我感到这个诅咒并不简单,仇敌应该可以据此追踪而来。”自语了几句。
看了看天上的星光,根据猫星眸的经验,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明了。“外来者”迈步朝着东方的远山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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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家庄,天子祠堂外,广场上。
“老爷,参与刺杀的一百名刺客,除了少爷,回来了四人,九十六人未归。”管家说道。
豹公子走到天子祠堂门口,看了看祠堂里的蜡烛,开口说道:“爹爹,还有一个活着的刺客没有回来。”
一旁的管家打开一张纸,看了看标记,跟祠堂内的蜡烛对照了一下,说道:“老爷是派去刺杀六指寨寨主豹六指的人,猫家庄的猫星眸,护卫亲自送他进入的六指寨。他不可能刺杀掉豹六指,不知是躲起来了,还是被豹六指生擒了。”
“原来是猫星眸那个胆小的家伙,爹那小子孩儿记得,平时他就胆小怕事。”豹公子很是不屑的说道。
“没关系,即使他被豹六指抓到,说出我指使的又能怎样。猫星眸的话做不得证据,不怕告到知县大人那里。至于豹六指,他可不止一次的打劫过我的生意,这次算是个警告,相信他会明白,若还不收敛,也就别怪我不给他面子了!哼哼!”豹白眉说完,冷笑了几声。
“现在不宜多事,一个猫星眸刺杀失败后没有死去,还影响不了仪式,一切以天亮后的唤醒为重。等明儿唤醒了前世,成为了天子使者,再去料理其他事情不迟。至于那个猫星眸的事情,之后就交给明儿你随意处置吧。”豹白眉淡淡的吩咐道,在他心里和猫星眸相关的事情,无关紧要,根本不值得他去关注。
“是,爹!”豹公子恭敬的回道。
豹白眉抬头看了眼东方,见太阳已经照出第一片曙光,刺透了一切,将黑夜翻过。
心想,昨晚出现在临沙县不同寻常的刺杀,终于就要迎来它的真实目的了。
豹白眉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心中自语道:“先祖啊!终于,我们豹家就要再次迎来这个辉煌的时刻了,九十九名刺客的性命,足以承受住我们豹家后代豹明的唤醒前世。这是先祖曾经做到的,您的后代子孙,我的儿子豹明,在您的保佑下,必然能够继承您曾经的辉煌!”
又看了一眼即将出生的太阳,豹白眉转身对管家吩咐道。
:“将那三个回来的刺客带到这里来,准备向天子祈求唤醒明儿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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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祠堂对面是一个三层的高台,叫作社稷坛。社稷坛和天子祠堂都是对天子信仰的场所。
此时朝阳出生,金光洒落大地,照耀在社稷坛之上,为白色石制的社稷坛镀上了一层金光,使他显得愈发神圣而庄严。
此时,社稷坛上站立着四人:分别是豹公子豹明,和活着回来的三个刺客。此时三人都换上了崭新的白色丝绸衣装,显得郑重而肃穆。
坛下在豹白眉的率领下,一庄老小整齐的跪在社稷坛之下。豹白眉看了看时辰,正要开始祈祷天子赐予,突然听到一声呼喊从天子祠堂方向传来:“等等!”
坛上四人,坛下近百口纷纷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一身材瘦弱,身着青衣,脚穿黑靴,双目暗蓝,金色竖瞳犹如猫眼一般的十五六岁稚气少年,缓慢而旁若无人走出天子祠堂,朝社稷坛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