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和李志刚对望一眼,看着柳白的吃相,不由得哑然失笑。席间,柳白和李志刚大谈北伐时的往事,不一会儿一坛五斤重的黄酒便见了底。
李志刚大声喊道:“孩儿他娘,再拿一坛子酒上来,你也过来陪柳大哥喝两杯。”
李婶又端上来一大盆酱烧板鸭,这才笑呵呵地来到了桌边,打开了一坛新酒,给柳白倒满以后,自己也坐在了李志刚身边,陪着柳白一起喝酒。
说起来李志刚这个夫人,也不是一个一般的人物。他和李志刚两个人是同乡,都是湖南娄底人。只不过二人的身份相差甚远,李志刚家境贫寒,祖上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而他的夫人一家,则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李志刚夫人的父亲是前清的秀才,本来想混个一官半职,以光宗耀祖。可是时局不好,又加上义和团刚刚被剿灭,大家都是人心惶惶的。所以他就回到家乡,继承了祖业。
本来一切都是顺风顺水,但是也有烦心的事儿。他一共娶了三位夫人,但却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把这个女儿当做了掌上明珠,从小就当个男孩子养。给他起个名字,就叫明珠。李志刚就是在他们家做佃户。
李志刚从小就为他们家放牛,后来长大一些,又开始为他家种地。由于他夫人一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办法,最后只有招个上门女婿。
李志刚从小就和他的夫人在一起玩,长大以后,两个人也产生了感情。开始,明珠他爹还找当地有名的媒婆提亲。可是由于要招上门女婿,门当户对的不好找。好不容易在外县找了一家地主的儿子愿意过来入赘,可是明珠却死活不同意。他爹拗不过他,最后只好按照明珠的意思,招了李志刚为女婿。
由于小时候家里给明珠请过教书先生来家里教书,李志刚在有空的时候,也跟着一起读过一些书。入赘以后,李志刚并没有忘本,还是一直操持着农活。可是树大招风,他们一家被土匪盯上了。就在那一年的端午节,大家都沉浸在节日的快乐当中。那伙土匪把李志刚的岳父绑了票。
最后没有办法,李志刚只得卖房子卖地,凑足了绑匪索要的两万大洋,才把他岳父赎了回来。他岳父回来以后,见家道中落,便一病不起,没有多久就去世了。
李志刚当时就下决心,要找土匪报仇。可是他却是手无缚鸡之力,李志刚知道,光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完成报仇的愿望。所以他就报考了保定军官学校。当时家里面的地和房子,大多都卖掉了,李志刚索性把剩下的田地和院落也都卖掉了,拿着最后的这点钱,带着明珠一起来到了保定。
这个明珠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像个男孩子一样。到了周末放假,李志刚从军校回家的时候,明珠就缠着他,让李志刚把在军校所学的知识讲给她听。开始明珠只是自己在家闲的没事儿干,可是慢慢的到了后来,明珠边上瘾了。她自己在家自学了军校的课程,成绩比有些军校里的学生还要好。
李志刚从军校毕业以后,便参加了柳白的队伍。后来李志刚又到了黄埔军校,在这期间明珠一直跟在李志刚的身旁,照顾李志刚的生活,带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李志刚出色的才能在北伐战争中显露无疑,得到了柳白的信任和重用。直到后来在战斗中为了搭救柳白自己重伤,去了一只胳膊,这才离开了军队,来到这里开了这家茶楼。
说实话,李柳白很欣赏李志刚的为人和才能。更重要的是,李志刚对他是忠心耿耿,也加上柳白身边能用的人并不很多,此次双十节的会议,更将是各派势力的拼争,也是政界和军界的各方势力的重新洗牌。柳白也只需要充实自己的力量。
所以柳白才过来,请李志刚重新出山。今后有李志刚和北斗在身边,柳白才会真的会感觉到高枕无忧。不一会儿,第二坛酒也见了底。柳白意犹未尽,还想再继续喝。
坐在身边的北斗,却及时地拦住了他们。只听北斗笑着说道:“大师伯今天你跟李叔叔相见甚欢,已经喝了不少了。等回到了燕京,我请李叔叔尽情畅饮。您看这螃蟹多肥美呀,多吃些螃蟹吧。”
此时柳白已经微微有些醉意,他又当着李志刚的面把北斗猛夸了一顿。由于李志刚当过七星的教官,对七星十分喜爱。所以爱屋及乌,对北斗也非常喜爱。
他见北斗拦住柳白,不让再喝酒了。便说道:“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这些老东西就听他们的吧。到了燕京再大醉一场。”说完和柳白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柳白和李志刚又聊了一些闲天。最后,柳白嘱咐李志刚:“你抓紧时间,把茶楼的事情处理一下。双十节会议一结束,你先跟我回燕京。等在燕京安顿好了以后,你再把弟妹和孩子一起接过去。有什么困难和要求,你就找我提出来,我让北斗帮你解决。”
李志刚说道:“也没什么事情可准备的。只不过这个小茶楼,目前还不想转让出去。主要是你弟妹对他很有感情。我答应过她,要让她过上安稳的生活。所以这一次,我自己跟大哥过去就行了。”
柳白见李志刚说的坚决,也就不再坚持了。笑着说道:“那好吧,你的事情你自己来做主。这两天你收拾一下,过两天我让北斗来接你,咱们一起回燕京。”
从李志刚这里出来以后,北斗开着车便往城里而来。中午的酒,柳白真的是喝的有点多。风从车窗中吹了进来,柳白又清醒了。他对身边正在开车的北斗说道:“走,先不回家了,直接到张凯年家看一看。你不是说他有钱要捎给他太太吗?”
北斗从兜里掏出了张恺琳家的地址,在柳白的引领下,车子停在老张凯年家的门外。北斗走上前去,“啪、啪、啪”一敲门,不一会儿大门便开了,一个腰间扎着兰花围裙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看着敲门的北斗,有些诧异地问道:“请问你找哪一位?”
北斗笑着说道:“请问这里是张凯年先生的家吗?我是他的同事,我叫北斗。”
那个中年妇人一听,马上满脸含笑地对北斗说道:“原来是北斗兄弟呀,我们家老张早就提过你,快请进,快请进。”说着闪身把大门让出来,请北斗进来。
北斗一侧身,让出了身后的柳白,继续说道:“这位是我和张大哥的长官柳先生。今天正好有空,过来张大哥家看一看。”
那名妇人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把柳白和北斗一行人让进了屋中。张凯年的家不是很大,但是很别致。小院当中栽种着一丛竹子,三间北屋收拾得干干净净。
柳白和北斗被让进了堂屋,李昊阳、何大有和邓三宝三人在小院内警戒。柳白先问问那个妇人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对他提出了。又在房中走了,走看了看。
北斗从衣兜中拿出了一个信封,交到了张夫人手中,笑着说道:“张大嫂,这是张大哥在我临行前让我交给你的。我们长官也非要来看一看,看看家中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解决的。长官对我们手下人,是非常关心的。”
那名妇人笑着说道:“柳长官真是太有心了。我和孩子在南京这里一切都好,有没有什么困难,请长官转告老张,让他安心在眼睛工作,不用惦记家里面。”说着那名妇人便张罗着给柳白沏茶倒水。
柳白却阻止了他,又简单地聊了几句,然后便带着北斗回到了家中。回家以后,北斗首先问家里的佣人,有没有从燕京打过来的电话?在得到否定的回答以后,北斗皱了皱眉头,暗想付立春的动作也太慢了,说好了今天就要把准备工作做好,然后打电话通知自己。可是现在已经是快要到傍晚了,还没有消息传来,北斗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柳白回来以后洗了把脸,换了件衣服,漫步走到北斗这里,轻声说道:“看来,张凯年的事情他的家属并不知晓。刚才过去,看他太太的反应还算正常。”
北斗说道:“也许是伪装得好,演戏演得真。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柳白却不以为然,笑着说道:“他一个妇人,如果要真的能把戏演成如此逼真,那也证明张凯年实在是太厉害了,不除不行了。”
北斗赶紧说道:“我已经从电话局那边下手,查一查那几天咱们公署有没有可疑的电话打进打出,今天就应该有消息了。”
柳白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北斗,笑着说道:“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交给你,我不再过问,我要的只是结果,具体怎么做由你来定。”柳白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你那位李叔叔可不是凡人,以后你要跟着他多学习学习,对你的提高会有很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