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只听得院门一响,进来两个穿着官服的人。
杰子暗道不好,难道老范也是官府派来的?想到这儿,他欺身而上,手一翻,手中便多了那把刀,杰子的刀对着老范便要出手。
眼看杰子就要出手,进来的一个人大声喊着道:“杰子,别动手。老范是自己人。”杰子闻听此言,硬生生地把要砍出的这一刀停在半空中。
怎么呢?原来杰子听出来人是谁了。此人正是杰子的大师兄,柳白。柳白是孙六爷的大弟子,也是深得孙六爷的喜爱。柳白出身于一个书香门第,爷爷和父亲都是中过举人,一直在乡下教书,也置办了几亩田地,一家生活到也安稳。
谁承想,祸从天降。柳白家有个祖传的宝贝,是一颗核桃大小的夜明珠。当地的知府知道了以后,便想据为己有。可是柳白的爷爷死活也不肯交出来,知府便动了杀心,让手下人化装成土匪,把柳白家洗劫一空,柳白一家老小也被杀害。
正巧柳白当时去县里参加乡试,才躲过一劫。当柳白闻听消息赶回家中,被家中的惨景震呆了,等缓过神来以后,就要去找知府拼命。乡亲们死活拦着不让柳白去,说去了就是送死。柳白当时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讨得了好呢?没办法,柳白便起了寻短见之心。
正巧孙六爷途经此地,听乡亲们说明了情况,当晚便去杀了知府,夺回了柳白家的夜明珠。柳白自当是千恩万谢。可是这样一来,柳白也在家待不成,孙六爷见柳白的资质还算不错,就收了柳白为徒。自此,柳白成了孙六爷的大弟子。
杰子见到大师兄,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赶紧上前跪倒行礼。柳白也是赶紧上前一步,搀起了杰子。
老范不知道刚才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低声说道:“都进屋说话。”于是四人一起进到屋中。
杰子急切地问道:“大师兄,你怎么在这儿?”柳白望着杰子,又看看老范。老范点了点头,柳白才微笑地道:“前两天我到天津,去接你和张先生。由于出了叛徒,我们被官兵拦住,死了不少好兄弟。我杀出重围,赶到码头的时候,你和张先生已经出事儿了。还好码头有望风的兄弟,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
柳白接着沉吟地说道:“我得知你没事,也就放心了。知道你很快回到京城,我和兄弟们也刚处理完张先生的后事赶回来。”
杰子看着大师兄,小声地问道:“大师兄,你也是革命党吗?”柳白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杰子看到眼里,高兴地蹦了起来,急切地说道:“大师兄,快想想办法,我们一起去救出张先生的家人,”
柳白坚定地点点头,沉声对杰子说道:“放心,我们正在想办法救人。你先歇会儿,我和老范商量一点事。”说完,柳白站起身来,对老范一使眼色,三个人来到了院中小声地商量着什么。
杰子见到了大师兄柳白,知道他也是革命党人,终于像没娘的孩子又见到了亲人。这两天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杰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突然感到一阵剧痛袭来。
原来在码头一战,虽然杰子受伤不是很重,但是也流了不少血,又在海水中浸泡了半天,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只是匆匆包扎了一下。这两天又是长途奔波,又是着急上火,此时的伤口火辣辣的疼,那几处伤得重些的伤口已经化脓。
杰子拿出随身的刀,割去裹着伤口的破布条。刀锋又轻巧地割去已经化脓的肉,直到露出鲜肉。
可是一摸,金创药并没有带在身上。于是杰子站起身,想找大师兄要一些伤药。刚走到门口,就听大师兄急切地说道:“那怎么办?如果名单没有落到官府手中,那还好,如果要是被官府的人得到,燕京城的革命党人,全都要遭殃。”
杰子听到此,知道大师兄他们在找这份名单。别人他信不过,大师兄他是万分信任的。
于是杰子推开门,轻轻地说道:“大师兄,你们不要着急了,名单在我这里。”柳白闻听,回手一把就抓住了杰子的肩头,惊喜地问道:“名单真的在你这里吗?”由于太过兴奋,柳白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力气。
杰子一是没有防备,二是伤痛之后过于疲惫,身上没了力气,被大师兄的手一捏,疼得直呲牙咧嘴。
这时柳白才看到杰子身上的伤口。赶紧回身对另一人说道:“快拿伤药来。”
不由分说,柳白一把抱起杰子,快步来到里屋。柳白把杰子放到炕上,从旁边的人手中接过金创药,轻轻地在杰子的伤口上涂抹起来。柳白手是那么轻,仿佛生怕把杰子弄疼似的。
杰子从小就是个孤儿,一直到师父收他为徒,把他领进门中。进了师门以后,杰子一直是跟着大师兄练功。从入门功夫,一直到练刀法,都是大师兄在教他。二人从小就感情深厚,柳白更是把杰子当作亲弟弟来看待。
在杰子心中,大师兄就是自己的长兄。他对大师兄又是喜爱,又是尊重,当然,还有就是崇拜。在杰子心中,天下除了师父,就数大师兄最亲了。
很快,柳白把杰子身上几处伤口都上好了金创药,重新包扎好了以后,才轻声地问道:“名单真的在你那里吗?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杰子轻声地回答道:“我一直带在身上。”说着,他从怀中把那个皮箱把拿了出来,交给了柳白。
柳白接到手中,用刀子轻轻划开。只见里面藏着一个小竹管。再打开竹管,里面有一个丝薄卷成的卷儿,展开了,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柳白回身把名单交给了老范,他们商量着如何去通知上面的人,尽快转移,躲藏起来。此时的杰子浑身发烫,竟然发起高烧,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杰子忽然感到额头一阵清凉。睁开眼睛,只见大师兄坐在身边,正在用毛巾蘸着凉水,在给他冰敷额头。
杰子想起身,但是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柳白微微地摇摇头,轻声说道:“躺着别动,你已经烧了两天了。郎中刚走,给你开了药。等一会儿就煎好了,把药吃了,病马上就会好。”
杰子轻轻地点点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张先生的家人怎么样了?救出来了吗?”接着又说道:“对了,大师兄,麻烦你一件事,到后海边的何记当铺,找何掌柜,告诉他我没事,这两天没有回去,肯定把他急坏了。”
柳白安慰着杰子说道:“你放心吧,老范他们组织人去营救张先生的家人了。何掌柜那里你也放心,我马上就派人去通知他。”正说话间。只见门帘一掀。一个相貌俊美的姑娘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柳白赶紧起身,给杰子介绍道:“这是老范的女儿,叫范红玲。这两天你一直昏迷着,多亏了有范姑娘一直照顾你。”
杰子微微抬起头,感激地说道:“谢谢你,范姑娘。”说话间,杰子的脸一红。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近的距离和一个姑娘说话。柳白看此情况,站起身微笑着说道:“范姑娘,麻烦你了,照顾好我师弟。我还有事,晚一些时候再过来看他。”
说完柳白站起脚走了出去。范姑娘端着药碗,坐在了床边。用汤勺,一勺一勺地把汤药喂到杰子的嘴中。杰子虽然满脸不好意思的表情,但是苦涩的汤药在嘴里,又非常的甘甜。
吃完了药,杰子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年轻人的身体恢复的就是快。第二天早上,杰子已经能起床下地了。
杰子来到院中,轻轻地踢踢腿,打打拳。身上的伤口也已经结痂,不再像以前那么痛了。这个时候范姑娘做好了早饭,端了过来。杰子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吃饭了,也不管那么多了,吃了四个馒头,喝了两碗粥,这才放下筷子。
但是,他抬头看范姑娘的时候,发现她眼圈通红,好像是刚刚哭过。急忙关切地问道:“范姑娘,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范姑娘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收拾好碗筷就出去了。
杰子正在纳闷,就在这时,大师兄柳白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门槛还差点绊了他一跤,满脸焦急的神色。
杰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一直稳重的大师兄如此慌张,忙问道:“怎么了?大师兄。”
柳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催促他,赶紧收拾好东西。然后带着他和范姑娘一起出了门。上了一辆等在门口的马车。
人刚坐上车,马车就启动了。出了阜成门一直向西。一路无话,大概走了两个时辰,马车在西山山脚下一个农家小院门前停住了。赶车人把杰子和范姑娘一起领进小院儿里,又对院中的大娘交代了几句,就又急急忙忙地赶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