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两壶茶,评书也告一段落,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就在这时,只见几个身穿黑色制服、头戴大壳帽的警察走进茶馆。一些茶客纷纷起身避让。只见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恶相的警察,仿佛是他们的头,一走进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根警棍,四下打量着茶馆里面的茶客。
这时,茶馆的伙计连忙迎了上来,把靠中间的两张桌子腾了出来,让警察们坐下。可是这个警察并没有就坐,而是阴阳怪气地说道:“最近不大太平,城里面出了飞贼。几家大宅门儿,都是接连被盗。我们正在奉命追查,各位都坐好,让我们查上一查。”
此时,茶馆的掌柜也迎了出来,一边给警察递着香烟,一边笑呵呵地说道:“王警长,都是街里街坊的,你看看,来的都是周围的街坊们,哪里来的飞贼呀?”
这个姓王的警察,斜眼看了一眼掌柜的,冷哼了两声说道:“你说没有飞贼就没有了?”说着眼睛就往杰子和北斗,就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杰子小声嘱咐着北斗道:“少说话,不用搭理他们。”正说话间,姓王的警长来到了杰子和北斗他们的桌前。
姓王的警长用警棍指着杰子不怀好意地问道:“你们二位是哪里人?是做什么的?”
杰子打了个哈哈,说道:“这位官爷,我们是京西煤矿那边的,进城做点小买卖。”王警长看见杰子北斗二人穿着不凡,倒像是有钱人,便起了歹意,想敲诈一番。
姓王的警长不怀好意地说道:“做小买卖的?我看你们俩不像做小买卖的,反而像是飞贼,跟我们走一趟吧。”
杰子也是老江湖了,马上就明白了王警长的意思。为了不惹事儿,急忙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悄悄地塞进王警长的手里。
杰子小声说道:“这位官爷,我们可真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这个您拿着,请兄弟们喝杯茶。”
不待王警长答话,杰子继续说道:“你们衙门里的徐警长我也认识,都是自己人。”
王警长见杰子还算懂事,便悄悄把大洋揣进兜里,笑呵呵地说道:“这年头,城里面飞贼猖狂,你们做小买卖的,没事儿就赶紧回去吧。”
杰子连忙点头称是,说到:“这就走,这就走。”
原来,徐海正是这个王警长的顶头上司。见杰子说和徐海认识,又收了块大洋,所以也就没有过多的纠缠。
杰子见打发走了王警长,便回头暗示北斗一起离开。
可是北斗却紧盯着窗外对面警察局的方向,只见一个人,右手带着白手套十分明显。便对杰子小声地说道:“爹,你看,那个带白手套的人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杰子也向警局方向望去。果然,那个警察,就是当年杀死张先生的凶手徐海,不由得内心气血翻涌,连忙回过头来,小声对北斗说道:“快跟着我走。”说罢起身,带着北斗,走出了茶馆的大门。
出门以后,杰子吩咐北斗和自己分开走。两个人暗中跟着徐海,看看他到底去什么地方。
于是二人分开,分别走在路的两旁,不紧不慢地跟着徐海。
当年徐海被杰子一刀剁去一只手,再加上抓捕革命党人不力,回到京城以后,便被降级使用。
从此徐海心中闷闷不乐,便抽起了大烟,以缓解心中的不快。民国成立以后,他又投到段祺瑞手下,做了一名巡长。
徐海从警局内出来,便往东直门城脚下的一家烟馆走去。徐海是这家烟馆的常客,几乎每天都会来抽上几口。
自从徐海抽上大烟以后,家也被败光了,老婆也跟别人跑了。就连在宽街附近的祖上留下的一座大宅子,也早早地被徐海卖掉了。
原来的一些同僚们,也都不再理他。他在这个警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多年。其他的同僚,有的资历比他还浅的,却早就提拔升迁了,而徐海一直还窝在这儿。
看到徐海走进烟馆,杰子和北斗就在烟馆门前一家爆肚摊儿坐了下来。
杰子点了两份爆肚,一碟芥末墩,四个火烧,爷俩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天擦黑的时候,徐海抽足了大烟,晃晃悠悠地从烟馆里走了出来。
自从把祖宅卖了以后,徐海便无处可住,现在他在东直门外租了一个破烂的小院子,当栖身之所。低矮的院墙,院内有两间破北屋。
见徐海出了城,杰子面露喜色,对北斗说道:“一会儿找没人的地方,把他敲晕绑走。”
北斗点头称是,可是这一路上,总是有人,不得下手。二人一直跟着徐海来到了他的住所。
徐海刚刚打开门,杰子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手中突然出了出现了一把短刀,闪着寒光的刀刃抵在了徐海的脖子上。
只听杰子严厉地喝道:“别出声,否则就要了你的狗命。”
然后回头对跟进来的北斗说道:“把他绑起来,绑紧。”
北斗连忙找来绳子,五花大绑,把徐海绑了个结实。又用了布条勒紧了他的嘴,让他出不了声音。
杰子又来到院门前,看到没有人注意他们,于是就关好了院门,从里面插上。
徐海茫然不知是谁绑了他,但是想到这些年来,他四处敛财,得罪的人无数。见此情景便知道,今天是碰到仇家了。可是嘴又被堵,出不了声音,只有干瞪眼着急的份儿了。
杰子进屋把屋内的油灯点亮,踹了踹躺在地上的徐海,正色地对北斗说道:“孩子,今天有件事,我要对你说。这件事在我心中隐藏了二十年,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北斗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杰子,低声问道:“爹啊,是什么事?”
杰子又把屋门关严,拉着北斗的手,坐在炕沿儿上,便一五一十地把北斗和七星两个孩子的身世讲了出来。北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杰子指着躺在地上的徐海说道:“这个人就是杀害你亲爹的凶手。当年就是他亲手开枪,打死了你爹,孩子,今天终于可以报仇了。”
北斗抹了抹流出的眼泪,回过头来盯着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徐海,手一翻便多了一把刀,一步步朝徐海走来。
徐海扭动着身子,想起身逃走。可是被北斗绑得死死的,哪里动得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北斗一步一步走来。
徐海拼命地摇着头,北斗手一挥,刀锋便割破了绑着徐海嘴的破布条。
北斗厉声地喝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今天就要取你的狗命,为我的先人们报仇。”
徐海颤巍巍地说道:“好汉爷饶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当年我也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已。求好汉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北斗瞪着通红的双眼,听徐海这样说,便知道爹所说不错,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他抬头望着天空,带着哭腔说道:“爹,娘,爷爷奶奶,孩儿今天就给你们报仇了。”话音未落,手中的刀便已挥出。只见刀光一闪,血光迸溅,刀锋已经割开了徐海的喉咙。
徐海的身子,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渐渐地就不动了,身旁地上流了一滩血。张正涵先生一家大仇终于得报,而且还是北斗手刃仇人,终于可以告慰张先生的在天之灵。
看着躺在地上的徐海的尸体,杰子也不禁感慨万千。忽然杰子暗道不好,刚才只顾得让北斗报仇,忘记问那个出千做局的老头是谁了?这可怎么办呢?没有办法像和掌柜交代啊。
杰子苦笑着对北斗说道:“忘记逼问他,那个老头是谁了。抓紧时间在他房间里找一找,看看有什么线索,如果没有,赶紧走。”
北斗也醒悟过来,跟着杰子在徐海的破屋子里翻找起来。
杰子先是在炕洞里挖出一只坛子,里面有两千大洋。估计这就是坑何掌柜的钱。北斗在炕席底下,发现了几张火车票。有从燕京到天津的,也有从天津返回燕京的。时间都是最近的,还有两张上一周的。
另外还有几个信封,只有徐海家的地址,并没有寄信人的地址。但是信封的邮戳是天津三不管儿邮局的,看来徐海没有少往天津跑。
这个做局的老头应该是从天津来的,杰子这样沉思着。又找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北斗故意把屋子翻得很乱,本来他们就是来寻仇的,现场也不用特地的布置一下。然后二人退到院中。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翻墙来到街上。
杰子和北斗见四下无人,便顺着城墙,向西走来。从德胜门进了城。回到了何记当铺,已经是半夜了。
为了不再节外生枝,以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杰子并没有对何掌柜说实话。只是告诉何掌柜,他们追查到做局的人,是警察局的徐警长。可是这个人抽大烟。欠了别人不少钱,肯定是得罪了仇家。晚上他们找到他家的时候,已经让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