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河看起来并不远，但十夜巡步行了很远很远，才走到河边，离开牧民聚集地营区足足有三十多里。
十夜巡看向那清澈见底地河面，水中倒影出他在这个世界的真实样貌。
……果然是圆圆的脸，两只小眼睛乌黑发亮，皮肤粉嫩雪白，肉嘟嘟地小嘴，不敢想象这么可爱的小孩童就是自己。
没来由的，十夜巡想起了在现实世界，自己那位素未谋面，七岁走丢了的亲哥哥——叶离。
父母把他丢了的时候，应该也就是这么点大吧？
……等等，叶离？十夜璃？
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联系？
后知后觉的自己现在才发现，这二者的读音如此相似。一个是原来世界真实存在过的真人，一个只是小说和游戏里虚拟的人物……
他们同样……呃，不见了……
同样，都是哥哥……
水面波光粼粼，倒影出蓝天白云，十夜巡看到有几只红色的鱼儿在期间游弋而过，情不自禁把手伸了进去。
冰冷的触感让他瑟缩了一下，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一声疾言厉色的声音：“青奴！你给我回来！”
回过头，就见赫耶丝奴打马飞速而来，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远远甩开其他三名随从。
大马驰近，赫耶丝奴一个俯身把他紧紧揽在怀里，骂道：“我才不过出去一会，你怎么就一个人跑这儿了？你想吓死我吗？”
十夜巡心里想：我不就出来溜达溜达嘛，至于吗？嘴上却说道：“姐，闷了好几天，闷也闷死了。”
“闷你等我回来跟我说啊，或者让阿姑带着你呀！再跑丢了我上哪找你去？”赫耶丝奴抱怨着，一边调转马头往回去。
十夜巡心里一暖，贴在姐姐的怀里，抬头看她，视线触及她灼灼地目光又缩了回去。
那张前女友的脸……让他在一瞬间地光景里，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和方文珊谈恋爱的日子。
不想还好，一想到那个熟悉又陌生地名字，心里就涌上了酸楚。
十夜巡以为（或者说叶重生以为……），自己早已将对方忘怀了……
一行人马往回走，吸引来不少牧民族人的眼光，大伙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计，一边向他们的单于行礼致意，一边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个小孩，和单于有什么关系？
赫耶丝奴淡淡点头回应，虽然只有十七，但脸上的淡漠显出她特有的威严。
她抱着弟弟，一直到山坡最高处停下，略微思索了一番，回头高声道：“大家听着，这就是我多年前丢失的弟弟赫耶青奴！雀山大神显灵，把他的灵魂还给了我们。”
四下里一片哗然，她等喧嚣安静下去，在马背上高高举起了十夜巡喊道：“请记住他的名字！赫耶青奴！西昆未来的单于王！未来菲儿草原真正的主人！”
所有牧民们欢呼起来，天见可怜，不少老人跪向雀山方向，嘴里念念有词：“赫耶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骨血！我们西昆的未来有主了！感谢雀山大神！”
十夜巡：？？？……
……我？我要当什么单于王？我……我只是个冒充的啊……
……但这些话暂时也没法说出口。
……被一个女汉子高高举在天上，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幸好自己看起来只不过七岁……
帐篷里阿姑慌慌张张跑出来，接过了十夜巡，嘀咕道：“青奴啊，你跑哪去了？也不跟阿姑说一声，教我一顿好找。”
赫耶丝奴下了马，抱怨道：“阿姑！你怎么这般大意？再丢一次，我可怎么向过世的姆妈交代？”
阿姑拭着头上密密地冷汗：“是是，我糊涂，若真个再把青奴丢了，我只怕唯有在娜可王妃的墓前以死谢罪了！”
这位年迈的老婆婆兰娥，年轻时候是娜可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是看着赫耶丝奴长大的，终身没有婚嫁，后来青奴出事，王妃病故，便一直照看她到十五岁做上了单于位置，才分开来住，也算兢兢业业，大家尊称她一声兰娥老阿姑。
丝奴对十夜巡又吩咐道：“你今后不准乱跑了，听见没有？”
十夜巡道：“听见了。”
丝奴揉了揉疲累的眉弓：“我还有些事情处理，阿姑，我先回去了。”
“好，好，你快回去歇一歇，看好自己的身子，别累坏了！”
丝奴道：“放心吧阿姑，我会照顾好自己。还有，明日一早，我要带他去爹爹那里一趟。”
“行，我知道了。”阿姑连忙应着，她注意到对方眉头似有一抹愁色，倒也忍住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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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奴离开了兰娥阿姑的帐篷，带人回自己营地。
单于王帐，位于族民聚居的最核心地段，安扎于一处独立地高坡上，四周百十名西昆武士看守着，围栏里一式地枣红色骏马低头啮食已经渐渐泛黄地青草，一杆绘着雄鹰地火红旗帜迎风招展，看起来颇具气势。
草原的冬季就要来临了。
时值晚秋，赫耶丝奴没有直接回营休息，而是取了她的铁胎大弓，背了箭壶，直接来到营帐后方的练武场，这里的杂草都被清除干净，地势开阔。
今天她确实遇到了一些琐人琐事，有些心烦，她仰头看着逐渐沉下来的天色，蓦然一声娇喝“呔！”，左手扬起弓脊，右手捻起一支箭簇，引扯弓弦，朝着三里开外的靶子射去。
一箭射完，动作不停，翻身上马，屁股还未坐稳，下一箭已射出，待坐稳时，第三箭已经快追上了前面两箭，一箭快似一箭，而难能可贵的是，三条箭矢轨迹会聚在一处，几乎是首尾相连同时命中靶心。
赫耶丝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催马奔行，泄愤似的疯狂拉弓射箭，直到箭壶里三十几支箭矢全部用完才罢休，无论从哪个角度开弓，都精准无误地命中同一个靶点，而她面皮微红，已经出了薄薄地一层汗珠。
保持准心已经非常厉害了，边骑马移动而保持准心就更了不起，赫耶丝奴微微调整呼吸，感受着身体内那一缕游走的魄力，嘴角终于略微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