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孙,若是一事无成,只能躲在父母的膝下撒娇讨吃,又有什么用?我知道玉儿是替孩儿担心,可……我保证,一定将他照顾到最好。安排最稳妥的人服侍他,好不好?而且给他找最好的老师,让****活佛做他上师,将来……等时过境迁了,再告诉他些别的事儿,没准他还能和咱们相认,那也是一件儿好事,是不是?
至于少年得志出身豪门,那不过是劝诫那些没心志的人,不能沉湎于那些身外之物。玉儿聪慧伶俐,颇有慧根,又不依仗那些,又怎么会成为不幸?咱们一不仗势,二不参政,再严厉管束下人,自然能常保无虞。玉儿熟读史书,这些理儿想来也是懂得。”
黛玉哭了好一会儿,想来想去,这些事儿都是和皇家又瓜葛,所以才搞成这个样子。转过身来躲在佛爷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想想才恶狠狠的道:“不许你离开我,哪怕是半步。还有,出伏前一定要离开,最好赶在中元节能去给父亲母亲上坟。至于别的要紧事儿……若是有丝毫差错,我必定不与你罢休!”
“知道了。”佛爷如蒙大赦,忙应了话,趁着黛玉精神放松下来,赶紧成就好事。
次日一早,想起那些事情,黛玉依旧有些心情不快,偏四位新人要来行礼,少不得强打精神,应对一番。又有金彩夫妇辞行,趁机来拜见;穗儿老子娘也不敢在公主府多呆,已经和他姑老爷姑太太联系过,忙辞了到那里去。黛玉一一打赏,不再赘述。
佛爷又各处点检安排预备,又交代人安顿贾芸的事儿。谁知倪二与他素来亲厚,只因佛爷一直严禁众人以公谋私,才不敢开口。现在有佛爷发话,早忙着找人打点去了,很不用佛爷操心。
如此七忙八乱的直到傍晚,又有卫若兰匆忙来回话,说湘云大概吃了佛爷的药,身体有些不适。这大热的天儿,不敢让她出来煎熬,还请黛玉宽宥。这原也无话可说,好生赏赐无数,将他打发了。又有人来回话,给宝玉送去的表里紫鹃都收了,和妙玉二人哭了一阵,也不敢来谢恩,只等宝玉清楚了再来。快睡觉时又有宫里来人,只说宫里已经备宴,让他们早作准备。如此这般,直将人忙的累了,才胡乱歇下。
次日四更,众人便赶紧起来,趁着天凉收拾预备。五更天亮,便赶紧入宫去。戴德果真已经预备好,将黛玉和佛爷接住,直接领到含元殿去。合昌公主也已经在那里,见到黛玉身后跟着的齐文,脸一红便躲开了。
等众人行过礼,皇太后拉着黛玉坐在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拍着她手笑道:“气色还好。只是很没良心,一出去就忘了母后。皇上说不许你们出去了。”
“母后……”黛玉吃了一惊,趴在皇太后怀里撒娇道,“各处事儿多,府里又在改建,少不得也得看看。不过才耽搁了几日,大概是皇兄心疼给我赐的府邸太大,心疼了,借故找说辞呢。再说了,也不见皇兄想我们,还是我们自己回来的,又怕皇兄嫌。”
太上皇尝着黛玉带回来的点心,笑道:“皇上每日都来,看玉儿回来没有,哪里会嫌你?至于那府邸,都已经给你了,你皇兄哪里是这么小气的人。但数着你们也该回来了,也没敢打搅你们。玉儿……今儿是个吉日,亳州已经回信,齐文,”说着看着齐文道,“令尊让你凡事听朕和玉儿的话。既然如此,今儿就给你们赐婚,如何?”
赐婚?齐文一惊,什么时候又轮到他了?他……还是个孩子,只是觉得合昌公主好,可还没想过呢。而且这种好,到底算什么意思,他心下一点儿谱都没有。再说了,公主呢?齐文斗胆四望了一下,也没见到躲在屏风后面的公主,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黛玉看在眼里,见太上皇还有些担忧,忙笑道:“齐文,你是不是和令尊提起我了?”
“是……好姑娘……家父……”齐文挠着头,不知道这能不能说。
黛玉摇头笑道:“既然这样,就赶紧跪下谢恩。还好我们赶回来的是时候。父皇,你能掐会算呀?若是我们今儿不会来呢?”
“敢!”太上皇看着依旧有些不知所措的齐文,僵硬的跪下谢恩,到底谢什么都不大清楚,一股说不出的滑稽,再看黛玉,竟然也敢要挟,太上皇恶狠狠的道,“若是有了府邸就不回宫,日后就不许出去。齐文,起来找合儿去吧。你们的事儿,朕也搞不懂了。”
黛玉难得见到太上皇和皇太后都是笑脸相迎,格外客气,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这会儿看着齐文还在挠头,笑问道:“齐文,你疑惑什么呢?前儿你还说喜欢姐姐的,还说愿意和姐姐一块儿。别说是糊弄我的。”
齐文皱着一张苦瓜脸,忙摇头道:“好姑娘,我没有。可是……为什么要赐婚呢?日后还能和好姑娘在一块儿吗?好姑娘要出京,我还想去呢。回太上皇,臣……还想回亳州一趟,见见家父家母。姑娘……公主刚巧要经过那里,臣……想回去看看。”
“齐文,你过来。”黛玉也好笑的看着他,拉着皇太后的手,只等齐文到跟前,伸手就打了他脑门两下,笑嗔道,“父皇下旨赐婚,与你回去又有何干?若是想回去一趟,这次就与我们走,到了亳州你留下来,叙过旧早些回来。你都这么大了,难道一辈子跟着我呀。我面子是很大,可姐姐怎么办?还有他……”说着指着佛爷,这会儿正恶狠狠的瞪着齐文,黛玉笑道,“你总跟着我,不怕他打你了?”
怎么会这样呢?齐文苦恼着,挠着头,可怜的应道:“公主……我是喜欢和她在一起。可咱们都在一块儿不好吗?爷……我又不是一直跟着姑娘,不过是想经常见到好姑娘而已。他做什么又那么小气?”
太上皇和皇太后大舒了一口气,脑子却还在发晕,这齐文不笨也不傻,甚至远比寻常人还要聪明伶俐的多,为什么这事儿……也太憨了吧,众人都是摇头、无语。
但既然事儿定下来了,黛玉拉着皇太后的手笑道:“回母后,既然这样,不如就让齐文过几日和儿臣一块儿回去。齐家也好备一份聘礼,免得礼数不周。母后,要不要儿臣亲自上门替姐姐先拜见亲家呢?或者先相相他们家?”
皇太后拍着黛玉的手,叹道:“就让他和你们去吧。若是不让你们出去一趟,总是心下不安。但他们年下成亲,你们可得回来。否则日后将你们关在竹殿看守起来,哪里都不能去。”
“翅膀硬了就满天飞,哪里还记得回来?两个无情的燕子……”皇太后话音才落,就听得大皇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一身朝服,冠冕堂皇、龙袍威严,偏一脸不悦。进来给太上皇和皇太后见过礼,拉着佛爷道,“将朕妹妹拐走了,高兴了?朕还等着给你册封呢,连个人影也没见,还得求着你,天底下哪里来的这个理儿!”
“皇兄舍不得就算了。又摆皇帝的谱,我们惹不起躲得起,躲得远远儿的,好不好?”黛玉正好有话说。
大皇帝皱着眉头,气苦的看着黛玉,坐在皇太后跟前,冷不丁就刮了下她鼻子,委屈道:“朕是替御妹担心,怕他配不上你,怕他把你拐跑了,怕他欺负你,你怎么就不领情、总替外人说话呢?”
佛爷还不依了,跳起来道:“不许碰玉儿,她是我的!”
众人哑然……
终于该去了,虽然归来遥遥无期,但总得先去,才会有归。
在宫里住了几日,想起不日的离别,黛玉总觉得口中一股苦涩。这里不是她的家,天下之大,又有哪里才是她的家呢?难道有他的地方,就能算她的家吗?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家,不是三间茅屋,也不是雕梁画栋;家不仅需要他,还需要一份宁静。家,需要一份温暖,还有踏实。家是一种感觉。如果觉得不踏实,哪怕是躺在金银堆里,又能如何?
夜里躺在他臂弯,心似乎能踏实一些,但还是有些不大放心,黛玉问道:“你和齐文现在都是扬名了,可一个不该出名,一个,更不该……”
“怕什么,咱们就要走了。”佛爷亲着她,笑道,“倒是今日告祭宗庙的时候有些有趣儿。玉儿不知道,皇上特意赦免,我不用跪拜,众人都惊的只怕每人嘴里都能放下一头牛。一会儿又诏告天下,喜得玉符金册,众人……又吃了一群牛。齐文倒是进退有度,这种场面上的应酬,他一点儿都不差,唯有感情之事,似乎迟钝些,大概等成亲之后就该开窍了。”
“你是说,今儿皇兄又免你跪了?当着满朝文武,还有那许多陪祭的人、皇室所有人,就那么由着你?”黛玉问了一句,忽然叹道,“物极必反、月盈则亏、盛极而衰,也不知道皇兄到底想做什么。咱们都要走了,又不会干预他做的事儿,他又要怎样给咱们树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