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宁不敢打扰她,只让人又挪了两盏夜明珠的灯架放在她床前。玄女看完一整卷书,只觉得头昏脑涨的,这些兵法实在是晦涩难懂,她这从头看到尾几乎没什么进展。
抬手将书摔在手边的桌几上,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可是就这样就认输她也不甘心,“帝君,小厨房备了些点心,您晚膳用得不多,要不要进些点心?”怡宁过来问道。
“也好,孤也有些饿了。”玄女下了罗汉床,立刻有侍女帮她穿鞋,披上一件大毛的坎肩。“都有什么吃的?”玄女抬手活动了一下问道。
“有茯苓夹饼、杏仁酥、鹅油松瓤卷还有一叠白玉红豆糕和紫参野鸡汤。”怡宁扶着她到餐桌前坐下。妖族不同与天族的跪坐,妖族多是各式的凳子和椅子,玄女起初也有些不习惯,但是如今倒是习惯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细节,她才惊讶于墨渊今日和她一同用膳时没有半点不习惯,要知道今天白天的宴席是为了怕他们不习惯妖族的坐姿习惯特意改的,大家都是跪坐着的。
她看着桌子上的点心每一块都被切过一角,可见已经试过了。她捻起一块白玉红豆糕,菱形的糕点上面浇着薄薄的一层奶皮,但是仍旧可以看到饱满的红豆颗粒,可见是花了功夫的。
她咬了一口,入口绵密却有些韧性,外层的奶皮酥脆,红豆绵软,最巧的是红豆味道甜而不腻,糕饼层层堆叠,一层深色叠上一层浅色,确实是无比精巧。糕点长宽不过两指。
她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制成蝴蝶形状的杏仁酥,刚入口便有一股蜂蜜牛乳混合着杏仁的香气,这点心层层起酥,入口即化,但其间细碎的杏仁颗粒又让这点心在口感上多了几分层次。
不过这四样点心尝下来,她最喜欢的是那道茯苓夹饼,香软的点心不过半个巴掌大小,可是却暄软得很,雪白的饼内夹着奶黄色的内馅儿,确实很合她的胃口。
“帝君再用些汤吧。”怡宁盛了一碗汤递给她,“这点心到底干了些。”“嗯。”玄女接过汤碗,一勺勺喝完,将碗放下,拿过一旁的水和牙粉漱口,净手。“今晚你值夜,这些点心你吃了吧,若是不够,再去取些吧。”
“谢帝君赏赐。”怡宁恭敬的跪下。玄女径直走向自己的床,说道;“起来吧,我睡觉不喜欢有人在内室,你明早记得来叫我就行。”“是。”怡宁退出寝殿。
玄女在床边坐下,床旁放着一盒蔷薇凝霜,取出一点儿,在掌心化开来,细细涂满双手,放下床幔,躺在床上扯过一旁的锦被,闭眼休息,四面吹下的香薰球内散发着清甜的蔷薇花香,也不知为什么,来了这妖界之后,她格外偏爱蔷薇的花香。
沉睡过去的玄女倒也没有再细究这个问题,她睡得香甜,却不知道殿外怡宁去找了白燚。
城墙之上,白燚披着一件玄狐狐皮的斗篷,怡宁也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戴着兜帽,一步步上了城墙。
“白燚君上。”
“帝君安置了?”
“嗯,君上深夜唤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你当真不知?”
“御前伺候的,这眼睛和嘴巴都是帝君的,奴婢自己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帝君年幼无知,但是你应该知道,自从这墨渊上神离了神域,他与帝君之间,可以算是得上是绝无可能的。”
“那又如何?他终究是神族唯一的少君,只要他愿意,未必不能再回去,古来情之一字最是难懂,您应该比谁都懂才对,瑶光上神,也是神族,君上不是也没舍得放手吗?”怡宁斜了他一眼说道。
“你少来管我的事,伺候好帝君就行了。”白燚一合扇子说道,“你今日看,帝君可有苏醒之象?”
“您当这孟婆汤忘川水是白开水呢,帝君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不过帝君多年的习惯有些还是慢慢醒了。”怡宁说道,“帝君还是格外偏爱这蔷薇的香气,至于旁的,怕是难想起来了。”
“我今日来找你还有一事须得告诉你,暂时不要触动帝君的记忆,行事小心些,务必要让帝君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一世情劫。”
“必须是他吗?”
“不知道,但是白泽大人的意思就是他了,顺其自然最好,再说了,帝君这眼睛里从头到尾也容不下旁人。”白燚说道,“不过,也不用刻意撮合,免得乱了命数,反倒办了坏事。”
“这是白泽大人的意思?”
“废话,不然还是本君的意思吗?”白燚说道,“白泽大人的原话是让我们顺其自然。所谓历练,凡人的身份也好,神族的身份也罢,重要的是结果,只要能练出一颗坚强的心,旁的都是虚的。”
“就这样放过神族,便宜他们了。”
“谁占便宜还不一定呢,这神域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妖族都是要占下一半儿的,这天底下因果报应只有迟到的,没有不到的。”
“那按照旧历帝君册立帝后之事是不是暂且搁置了?”
“不,明日,群臣仍旧会上书请命,帝君这一世还有许多东西要学,总要自己去面对的,也只有她眼下能自己立起来,日后才能指望她扛起更大的风暴,扛得住更强的风雨。”白燚叹息一声说道,“即便是我们能护她周全,可总有我们看不住的时候。”
“太阳总会升起来的,她生来尊贵,流淌在血脉里的天赋是永远不会变的,她会成长起来的,会成为像她帝父一样优秀的帝王,将希望重新带回妖界的。”怡宁看着远方黑暗的天空说道。
“只希望,这黎明前的黑暗能快点结束。”白燚说道。
“天亮还早着呢,您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去人家瑶光上神面前刷个脸呢,估摸着人家都不知道您是哪根葱呢,奴婢就先走了,您自便。”
“怡宁,我告诉你,像你这么不修口德,很容易嫁不出去的。”
“您不光是把心落在人家那儿了,连脑子一块儿丢了吧,我们鳐鱼一族什么时候嫁出去过?我们世世代代都是侍奉在帝君左右的,婚嫁之事不过是你们这些男人欺骗女人的花言巧语罢了。”怡宁转身离开。
(这里鳐鱼一族就像是女儿国一样的存在,从不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