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又称南山,因位于巨野之南,故有此称,半亩残云续壤罩住山顶,凉风习习,把冬日里仅有的一点温暖也俘了去,一名身着道袍的中年人站在峰顶纸上,举杯邀日,尽兴饮了一杯,目光越过层云,直视莺阙寺喧闹之地,那与此地的静谧形成颇为鲜明的对比。
他满脸胡茬,衣襟上满是油腻,地上还有些许之前遗留下来的鸡骨残骸。
此人看起来较为邋遢,他仍高举着酒壶,作势让了让大日,仰头痛饮一口,只是眼眸清醒,半壶酒已经空了,从他脸上未见半丝醉意。
这道人打扮的中年人为何会在此处,整个县除了猎户和砍柴人之外极少人回来到此地,毕竟现在也早已过了赏禽的时节。
若有人见了他定要狐疑,人道山野茂林、野兽凶禽不乏有之,难道此人是有真道行的道长,会腾云驾雾的真神仙不成,幸而此时山上除他之外并无他人,这才使得他可以享受清净。
此刻,莺阙寺门前正好是王素见到白衣僧人之时,道人古怪着脸色,看他们互相探问。
又过了阵子,是僧人使了神通,道人见状连连摇头,却也未曾多说,即使王素此时到了危急时刻,也没见他有任何动静,似乎一切无关于他,他只要静静观赏就好了,但他一双圆眼仍旧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那里。
状若玩笑又似挑衅地说道:“若真让你个秃驴抢了徒弟去,我便不得不找大和尚说道说道了。”叹了口气,继续饮着酒水,片刻就将整个酒壶里的酒水喝干了。
道人这幅模样摆在人面前浑似个乞丐,一壶酒下去,他脸上也染上了红色,此时人见了又不像是个有道之士,给他一件更破的补丁衣裳和一根木棍、一个缺口的碗,扔到繁街闹市是很容易便讨到食的,道人打了个嗝,颇为可惜的盯着酒壶,道。
“酒又喝没了,现今这东西可不便宜,日后收了徒定要他每日都孝敬我一壶酒。”
数日后,王素将小罐从灶灰中挖出,鼓起腮帮子使劲吹了吹,将上面的灰色尘灰吹去,露出小罐棕红色的本色。
经历了几次三番莫测的神鬼之力的侵扰,他对于掌握这种力量有了更加强烈的愿望,所以王素此刻双眼专注地注视着书案上的小罐,他强自按捺着激动地内心,小心翼翼的打开封口。
当小罐的盖子被掀开时,从里面逐渐蔓延出一股刺鼻的、腐朽的味道,具体说类似于家中长期放至腐烂的味道,王素见状,明显内心颤抖了一下。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探向小罐中,却发现里面满是黑色的污水,那气味正是从中来的。
王素强忍着恶心,伸入罐子中摸索了几下,从中找出了一些混在黑水中的丝絮,这是猛虎的毛发,他不厌其烦的将里面的虎毛找出来,又找了块废弃的布,将黑水倒在上面,过滤出剩余的虎毛,王素看到,搜集出的虎毛因吸收了罐中的药材壮大了几分。
他紧了紧布,这样可以将半成品秘药上的黑水吸掉,见虎毛已经露出了书中记载的第三步那样的原色——黄黑相间,没错,这缕虎毛已经历经了两次颜色的变换,如今只需要用蜂蜜将其搓成个丸子就算是制好了。
彻底完成的猛虎秘药便是王素眼前的模样,一个鸽子蛋大小的丸子,它不仅没有之前的恶臭味,反而有了一股来自于蜂蜜的清香。
因为此刻已经过了卯时,再不久天光大亮,加上王素近一夜没合眼,身心疲惫,此刻不过是靠因秘药的制作完备而产生的心气强撑着,不让自己入眠罢了。
想起书中的记载,在修行养灵之法前需要平心静气、点燃一炷香来辅佐。
之前王素又去拜访了一趟祠堂老人,听闻王素的要求,老人做主从祠堂里拿了一把,约合二十根香送给了王素,并嘱咐王素若有不殆可寻他帮忙,若有何供养短缺也可寻他,闻此言王素自然是感恩戴德,最后交代了他几句,便将他赶走了。
王素上床睡觉养好精神,估计再次醒来是在晌午过后了,到时还需嘱咐好母亲和王默别进屋打扰到他修行,还有些修行物品,他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不一会儿便因劳累合上眼睛入了睡。
时间转瞬即逝,等到他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下午,母亲没有打扰他,并在桌子上留了饭。此时已经过了年节,所以饮食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但王素因为惦记着晚上的修行,对于口中的饭菜味如嚼蜡,勉强应付饱了肚子,便又随便找的点事做。
《王氏通灵术法》上说,必须在入夜之后才能修行,不然白日的阳光会灼烧魂魄,于是他想起了那日曾经救下他的那本书,得自于魏家的《南华真经》残篇。
即使是残篇,但究其奥妙,前者自然是无法与其相比的,在这一点上,即使是编撰这本书的人也有自知之明,毕竟一本是经、道,一本是法、术,两者不可相提并论,更何况《通灵术法》还不是大宗传下来的法术,仅是一个小小家族自己摸索出的粗糙、拙劣术法。
王素趁着这三四个时辰的功夫不仅将这本《南华真经》通读了一遍,甚至还抄写了大半,使他惊奇的是这本书中记载的一些内容和传说中的神兽王素都曾在梦中经历过,比如内篇开篇的鲲正是他梦中生存于北溟海中的巨鱼。
还有很多很多,甚至王素怀疑他做的那场梦的来源就是《南华真经》或庄子,但在王素的记忆中庄子仅仅是个道家学派的贤人。
而非此中奥妙的修行者。
入夜,三人吃过晚饭各自回了房间,王素点上蜡烛,再一次对照了一遍书中的章句。
这是为了防止记忆不牢而修行错误,上面说修行之道应该慎之又慎,不允许有丝毫侥幸之心,其中言辞狠厉,由不得王素不信,再依照王素长久以来的谨慎性子以迫使他不得不再对照一遍。
看完一遍之后,王素吐了一口气,心道自己记下的并没有问题,再怎么说自己看这本书不下百遍。
如此王素便盘坐在床上,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点燃了一炷香,闻到香中升起的烟气,个中味道似乎与祠堂中上贡给祖先的并不相通。
这并非说老人给王素的香不好,反而是王素房中的香中散发的味道有一股清香,当王素将烟气吸入口中,那股清香在他的胸膛中流转了一圈之后涌向了脑袋,瞬间他感觉到一阵清凉,之前的疲惫一扫而过。
王素先是努力放空心神,使之平静下来,然后便逐渐在脑海中勾画出书中的六幅猛虎画像,一笔一笔仔细勾勒。
一个时辰后,他脑海中才勉强出现了一只有形而无神的小老虎,它舒展身体,或跳、或扑、或卧,最终不知在何地打来一片浪波将老虎形神俱灭的分毫不剩。
王素睁开眼睛,眼神中带有疑惑,当他打坐一阵,呼吸舒缓之后又一次勾勒猛虎。
这次花费的时间相较之前要缩短了不少,这使得王素心中稍微好受了些,只见又一道浪袭来,王素奋力控制着老虎闪躲,可惜未成,还是被浪潮给扑灭了,王素又一次睁开双眼,只见他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撑着身子。
很明显,王素眼中带有疲惫,其中的清明也暗淡了下来,此刻感觉脑袋很不好受,但若让他放弃自然是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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