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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凌傲宇是个传奇,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传说。他十七岁出现在江湖中,快意恩仇,纵酒高歌,所向无敌,许多人认为那种生活会毁掉他,认为他只不过是一颗闪亮的流星而已,凌傲宇却闪耀了几十年。

他是天下第一,从未败过,剑如其人,狂放不羁,无拘无束,潇洒随意,之前的一百年,之后的一百年,恐怕都没有人如他一样自由快意,他留下一串无比经典的对决,他永远是胜利者。

横行天下的凌傲宇中年之后忽然沉淀性格,收养身心,创建正义庄,娶妻生子,教授门徒,三十多年来,他的弟子遍及江南,行侠仗义,他们让正义庄成为了正义的化身。

正义庄在江南繁华之地,占地甚广,像个大园林,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凌长仲对庄中风景早已熟视无睹,他心中很乱,但还是客气的将大夫送出庄外。凌傲宇最近病势沉重,似乎大限将至,作为次子,凌长仲不到四十岁,却已经被公认为正义庄的接班人。

如果父亲去世了……此刻这个问题近在眼前。凌傲宇是正义庄强大的根源,无论武功威望,凌长仲都知道自己远不如父亲。正义庄将来还能不能有现在的地位,凌长仲不敢想。他准备去找万长骏和马长荣。

万长骏智勇双全,马长荣干练世故,是正义庄的支柱干将。刚走进二门,凌长仲看到师弟张长先正向练武厅走去,他叫住张长先,道:“张师弟,快吃午饭了,怎么还去练武?“

张长先笑道:“方才有个年轻人上门找师父请教剑法,段师兄婉言谢绝,可凌三哥凑巧看到,依三哥的个性是一定要和年轻人较量一番的,他们去了练武厅,我正要去看看热闹。“

凌长仲摇摇头,凌傲宇的三儿子成年后忽然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凌三,常年游走江湖与人比武,是正义庄的头号武痴,现在已经三十多岁,脾气仍不改,也不成家,依旧到处与人较量。

凌长仲和张长先一起去练武厅,正义庄的练武厅很长很气派,里面站着几个长衫剑客,凌长仲看到墙边站着拿着烟袋的万长骏,还有胖胖的马长荣,于是放下心来,有他们在,不管什么情况都可以控制了。

凌长仲看着中央的两个人,他们相向而立,凌三高大魁梧,气势逼人,对面的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常人模样,皮肤黝黑,目光坚毅,身材看着不壮硕,但每一块肌肉都经过锻炼。

凌三道:“在下凌三,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年轻人道:“我叫崔岩,是关东长白剑派弟子。见过凌兄。“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很沉稳,一边的万长骏和马长荣相互看了一眼,这个崔岩不简单,孤身一人在正义庄,旁边高手环绕,他竟能如此冷静。

凌三高大,居高临下,道:“闲言少叙,领教阁下的长白十三式。“

年轻人手握剑柄,那是柄青钢剑,看着分量不轻,崔岩道:“凌兄,请赐教!“

两人目光相对,交战一触即发,就在此时,万长骏忽然扔过两把木剑,落在两人中间,万长骏道:“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为好。“

凌三面露不悦,哼了一声,崔岩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万长骏道:“真正的高手用什么样的剑都可以分出胜负,对吗,崔兄弟?“

崔岩看看万长骏,解下青钢剑,万长骏道:“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保管。“崔岩将剑递给万长骏,捡起木剑,凌三将自己的剑扔在一边,拿起木剑,道:”你们真是碍事,快些开始吧。“

万长骏退开,马长荣小声道:“如何?“万长骏托着崔岩的剑,道:”不好说。“

这时,凌三出手了,他从来不懂得后发制人,凌厉的剑风让旁人都侧了下脸。崔岩却没有,他眼中精光一闪,举剑一挡,众人一惊,想不到崔岩单臂就挡住了凌三一击。凌三一笑,道:“有点意思!“接着,他双手持剑,大吼一声,横扫过来。

崔岩迎向这力道十足的剑,却忽然跃起,凌三的剑从他身边擦过,人在空中,崔岩一剑直刺凌三。

这一剑又险又巧,旁人都暗自喝彩,又为凌三担心,凌三虽然魁梧,却不笨重,身子一转,手中剑划出一个大圈,只听一声钝响,两人木剑相击,都断为两截,接着他们身形一错,落地后相向而立。

凌三把手中的木剑扔在地上,道:“用木剑真是太无趣了。”

崔岩放下断剑,道:“受教了。”

万长骏走过来把青钢剑还给崔岩,道:“崔兄弟年少有为,剑法不俗,本该留您做客几日,只是庄中近日有事,无法招待兄弟,区区阿堵物,不成敬意。”

一个仆人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有几个元宝,崔岩摇头道:“我不要银子,这次来,是想求见凌庄主,请他老人家指点剑术,恳请各位让我拜见。”

说着,他双膝跪地,脸色诚恳,凌长仲连忙过来扶起崔岩,道:“崔少侠自关东而来,心意至诚,我们都知道,只是家父身体有恙,确实不便,少侠先请回,他日家父身体好转,对于年轻才俊,从不吝一观。”

崔岩道:“您就是……”

凌长仲道:“我就是凌长仲。”

崔岩道:“久闻大名,不知能否赐教。”

凌长仲道:“我已久不用剑。”

崔岩露出失望之色,拱手告辞。张长先道:“在下张长先,改日倒可以奉陪。”

崔岩看着张长先,气氛一下紧张起来,万长骏拉过崔岩,走了出去,马长荣笑着道:“少侠年纪轻轻,剑术惊人,日后必成大器,不过,剑并不是人生全部,过于执迷于剑,也会走入魔道。”

其他的长衫人也看着崔岩,崔岩看到这些人目光如出一辙,崔岩转身走出去,凌长仲和马长荣也走出去,崔岩已经快步随佣人消失在前院,不远处,凌长仲看到万长骏和张长先,张长先道:“我看那乡下小子一身穷酸相就生气。”

万长骏道:“人家关外而来,打扮于江南不同,也不奇怪,说起来,咱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长先道:“不识礼数的小子,下次见到定让他好看。”

大家摇头一笑,凌长仲道:“万师兄,马师兄,咱们去看看老三,其他人都散了吧。”

他们走到后花园,只见凌三在一棵树下,持剑而立,显然正在复盘方才的较量。他们没有打扰他,凌三忽然劈出一剑,方才出到这一剑就结束了,凌三停了片刻,收剑入鞘。

凌长仲走过去,道:“不分胜负,你又何必生气,太执着胜负,也是魔障。”

凌三道:“对于你们,胜负本就不重要,可没有争胜之心,何必学剑?你们自知难到父亲三成功力,就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你们都不配学剑!”

凌长仲道:“人的才能各有不同,我们学剑远不及父亲,但学有所用,为了正义庄,而你,三十几岁还在江湖上逞强好勇,这也不符合学剑之意吧。”

凌三看着他们,道:“你们都腰悬长剑,却已经不是武者了,真让我恶心,我会再找崔岩,用真剑光明正大较量一番。”

万长骏道:“老三,成熟些吧,杜师弟已经十几年不见了,你不必再把他当目标了。“

他们都不说话了,良久,凌三看着天空,道:“你错了,杜长歌不是我的目标,你们不会明白的。“说完,他没有再看眼前这些人,转身而去。

剩下的三人相互看看,都摇了摇头,凌长仲道:“万师兄,你不该提杜师弟的名字。“

万长骏道:“还是说破为好,自小他便想胜过杜师弟,这已经是他的心魔了。“

凌长仲道:“我们三个儿子,只有老三学剑有小成,可仍不及父亲三成,不仅是三弟,我也常觉得自己无能。“

马长荣道:“师父是人中之龙,百年无一,我们终生难望师父项背,唯有尽自己所能,不堕师门之名而已了。“

凌长仲道:“不说这些了,其实,方才数位名医为父亲诊治,都认为大限将至,撑不了几日了。“

凌傲宇已经将近九十高龄,而且多年来病势沉重,虽然都有了心理准备,此时听了,仍有些震惊。

万长骏道:“该做准备了,把在江南江北的师兄弟都叫回来,送师父最后一程。“

凌长仲叹了口气,道:“对,大家聚在一起,还有很多事情要商议。“

万长骏知道他说的是下任庄主的事,道:“现在只希望师父一生历经无数危险,能挺过这一关,让我们能多侍奉一些时日。“

三人都低头不语,他们此刻都已经忘了崔岩,每年都会有不少崔岩似的人物前来求教,他们是些急于求成的年轻人,崔岩虽然厉害一些,但也没有被正义庄放在眼内,因为他们是天下第一凌傲宇的弟子,三十几个师兄弟都具实力,已经是江南最大的势力,他们谁都不怕。

崔岩很郁闷,和江湖中有名的高手凌三不分胜负并没有让他高兴,木剑并不是真正的较量。他想见凌傲宇,想听听凌傲宇对自己剑法的评价,他更想看看凌傲宇的剑,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

回到客栈,摸摸包袱中银两不多,明日该退房回去了,这样回去,崔岩实在不甘心,去一回正义庄,只是看到一帮长衫人的白眼,虽然他们都很客气,可眼中的不屑,不禁让人越想越气。

“我一定要见到凌傲宇!”崔岩打定主意,正义庄的人绝不会让他见凌傲宇。

偷偷潜进去。

想到这里,崔岩犹豫了,眼前不禁浮现出凌三,张长先,凌长仲,马长荣这些人的脸,他们无一不是高手,还有那个带着笑容的万长骏,让人摸不出深浅。崔岩握紧青钢剑,轻轻抽出,却不禁一愣,他看到剑身上凹进一个指印,一定是万长骏干的。

这是下马威,反倒让崔岩更不甘心,下定了决心要去正义庄走一趟。他好好休息了一下,天色已黑时,崔岩从窗中轻出,在阴暗中穿行,无人发现他。

崔岩悄悄到了正义庄后门,门口站着两个人,他绕到他们看不见的墙下,看看左右无人,听听左右无声,慢慢攀上围墙,里面不少房间亮着灯,却没有什么人巡视,崔岩顺墙滑下,走进灯照不到的黑暗中,像猫一样仔细前行。

正义庄很大,他不知道凌傲宇在什么地方,不久,他看到几个人从一个院门中走出,领头的正是万长骏。崔岩藏好,只见他们都面带愁容,无语走着,万长骏忽然一回头,崔岩一惊,只见其他人也站住,张长先四处看看,与万长骏说了几句,然后他们慢慢走远了。

崔岩松了口气,但仍不敢大意,果然,不久之后,万长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左右看着,又进了院门。崔岩不敢动,半个时辰后,万长骏才出来,又在门口守了一阵才离开。

万长骏真是个厉害角色,虽然总是带着笑容,却能洞悉一切,崔岩又等了些时候,终于确定万长骏不再回来,他悄悄到了院门处,天下第一剑凌傲宇就在这院子里?

崔岩忽然觉得很紧张,凌傲宇是江湖中最伟大的传奇,这些年深居简出,少有人看到他的面貌,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凌傲宇的威名震慑了崔岩,终于,崔岩对自己道:“我不能被一个人的名字吓倒!”

这里很安静,让崔岩有些奇怪,但他无暇想这些,崔岩吸了口气,手放在门上,却不敢敲门,一咬牙,越过围墙,站稳脚步,看着眼前。

院子远比他想象中大很多,左边是一汪池水,在夜色中闪着光,池上有桥,这边是一小片竹林和一个亭子,桥那边是一片草地,一间大房。

崔岩的目光停留在大房子上,这是这个院子唯一的房间,凌傲宇也许就在这里。

崔岩心跳得厉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害怕。脑中忽然浮现十岁时在山中突然与一只饥饿的黑熊狭路相逢,心情竟如此相似!

崔岩站在房子外面,一动不动,甚至想就此回去,就当从未来过,但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凌傲宇就在眼前,天下第一就在眼前。

天下第一!

就在此时,屋内忽然有了亮光,这像是提醒了崔岩,他悄悄走进,贴在窗户下,里面有了声响,悉悉索索,还有苍老的喘息声,好像有人起来了,之后安静了下来,不久之后,听到一滴一滴间隔很长的滴水声,接着听到疲惫的呼吸声。

崔岩心中好奇,慢慢站起,从窗缝中窥探,原本以为里面会有数个房间,可里面空空荡荡,只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里面却只有一张地铺,一张桌案,一盏灯,一个佝偻老人背对着崔岩,这个背影如此瘦小,似乎随时会摔倒。

他就是凌傲宇??

老人手中拿着的原来是夜壶,一滴一滴的声音原来是这样。老人似乎在用全身的力量,夜壶中的声音还是连贯不起来,很久之后,老人放下夜壶,喘着气,看上去似已筋疲力尽。

老人回坐到地铺上,半天,才用颤微微的手拿起棉被裹在身上,崔岩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老人咳嗽了几下,忽然道:“你就从窗户进来吧,我没有力气给你开门。”声音苍老无力。

崔岩一惊,轻轻一推,窗子居然开了,崔岩吸口气,定定神,跳了进去,老人道:“关上窗子,我已经受不了风了。”

崔岩轻关上窗户,看着老人,老人回过头,那是一张衰老无生气的脸,满是皱纹,眼光无神,一头白发散乱着,整个人被岁月和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谁都看以看出这个老人的生命已经是风中之烛。

崔岩没有想到凌傲宇真的病成这个样子,原来凌长仲并没有撒谎,眼前的凌傲宇让崔岩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有些不知所措。

凌傲宇看着崔岩,道:“你不大爱说话。”

崔岩如梦方醒,连忙跪下,道:“晚辈崔岩,长白剑派门下,拜见老前辈。”

凌傲宇道:“过来,让我看看你。”

崔岩在老人身边跪下,凌傲宇道:“长白剑派的长白十三式,大开大合,弟子多是虎背熊腰之人,看你的身材并不适合十三式,从你的剑看,想必也一定看出长白十三式过于霸道,衔接处难免留下破绽,长白十三式优点缺点都过分突出,不是上乘剑法。”

这说到了崔岩心坎,崔岩道:“晚辈这两年一直想寻找适合自己的剑路,是简单凌厉,还是小巧绵密,却都不能得心应手,却又不敢随意放弃,是以才从关东前来求前辈指点迷津。”

凌傲宇道:“以你的年纪能想到这些,已经和我那些不成器的徒弟不相上下了。我对他们本来还有些期望,可惜他们有了些名气就安逸起来,你到了我的房间,他们居然一无所知。”说着,不禁摇摇头。

崔岩道:“晚辈无礼,实在羞愧,请前辈责罚。”

凌傲宇道:“半夜闯进别人的住处,确实很无礼,要是被人发现,恐怕已经被斩杀了,不过也可以见你学剑之诚,年轻人有这种气魄倒也不坏,我年轻时也做过不少蠢事,现在想想都是一笑。”

凌傲宇忽然咳嗽起来,崔岩忙扶住他,感觉他非常轻,凌傲宇不久平静下来,道:“案上有水。”

崔岩起身,却一下看到案上的剑,通体白色,闪着寒光,这就是江湖最著名的利器,凌傲宇的雪剑?

方才崔岩的注意力全在凌傲宇身上,竟没有发现雪剑,此刻不禁仔细观看,但手上还是没有迟疑,案上的瓶子里只有白水,崔岩递给凌傲宇,凌傲宇喝了一口,道:“你相不相信剑有灵性,你握住他时,就知道这是你要的剑。”

崔岩道:“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凌傲宇道:“你可以拿起雪剑试试。”

崔岩又惊又喜,道:“真的可以?”

凌傲宇点点头,崔岩握住雪剑的剑柄,心里有些紧张,吸了口气,轻轻抓起,雪剑剑身如镜,分量不轻,剑刃锋利,散发着寒气。

果然是一柄神兵利器!

崔岩放下,凌傲宇道:“剑是身体的延伸,是身体的一部分,不同性格的人有不同的剑,走什么样的路,看你选择什么样的剑,如果你能在我身边二三个月,我可以给你建议,可我没有那个时间了,我快死了。“

崔岩暗叹,英雄迟暮最让人感伤,看着凌傲宇吃力的说着每一个字,崔岩想象不出这个老人当年无敌天下的样子。

凌傲宇道:“你有二十岁?“

崔岩道:“二十二。“

凌傲宇道:“正是好年纪,如果三十岁还在寻找,就可以弃剑了。“

崔岩道:“我还有八年?“

凌傲宇道:“凡事无绝对。也许你很快就死了,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崔岩脸色一变,凌傲宇道:“你学剑,就是江湖人,对战绝不会总是一对一的较量,当你前后左右被围住,你怎么办?“

崔岩道:“杀掉最弱的,破坏他们的包围,伺机冲出去。“

凌傲宇道:“如果是我,首先会跑掉。“

崔岩道:“逃走?“

凌傲宇道:“听着似乎没有英雄气概,但为了活命却是必须的。对手既然敢来对付你,又是围攻,一定是知道你大概的本事,有必胜你的把握,更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人的脑后不长眼,对战最大的忌讳就是有人从视线不及的地方攻过来,这种情形极端不利,最好要避免,势无可避时,先要想逃走,摆脱不利的局面。还有,你逃走,他们会追来,对手有快有慢,你就可以回身和跑的最快的人交手,然后再跑,再回身,始终保持一对一的对战。“

崔岩曾经被围攻过,但他武功高强,一般人也围不住他,此刻听了,不由道:“多谢教诲。“

凌傲宇道:“小伙子,我很想知道你将来会成为什么样子?成就越高,需要顾忌的事也会越多,有时力量太大,没有外力控制你,所为又毫无顾忌,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欲望,人就会堕入魔道,这样的人也会学到剑的极致,只不过是魔剑的极致。这种剑法,天下也少有人及,却不是剑的真谛。“

崔岩道:“什么是剑的真谛?“

凌傲宇道:“人剑合一的时候,你自己就可以去选择了,你自己找到的真谛才是真谛。“

崔岩道:“人剑合一……“

凌傲宇道:“把雪剑给我。“

崔岩再一次拿起雪剑,凌傲宇道:“你觉得这把剑如何?”

崔岩道:“很锋利,有点沉,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我有点畏惧它。”

凌傲宇道:“对剑有敬畏之心是好事。”他颤颤站起,接过雪剑,道:“拔你的剑!”

崔岩一惊,凌傲宇道:“你一定想过和我交手时的场面吧?”

崔岩手握剑柄,打败天下第一,成为天下第一,他在梦里不知道想了多少次,可没有一次是面对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他怎么说得出口,怎么能拔剑?

凌傲宇挺直腰,道:“你不想对一个连尿也尿不出的老家伙出手,不管是什么理由,你都犯了大错,我要告诉你,凌傲宇就是凌傲宇,头发白了,牙齿掉了,我还是凌傲宇,你不该轻视我,没有人敢轻视我,从来没有!”

凌傲宇将雪剑横在胸前,崔岩忽然觉得全身一震,像有一把剑扎进了他的身体,慌忙后退数步,差点跌倒,样子狼狈不堪。

崔岩站稳,再看时,他的眼睛一下瞪大,像看到了极可怕的东西,只见凌傲宇持剑而立,这个瘦老头此刻并没有变得高大,依旧佝偻着,但他整个人的气势却完全变了,尤其是眼睛,任何一个俾睨天下的帝王业没有这种眼神。

凌傲宇道:“拔你的剑!”

崔岩一哆嗦,立刻拔出青钢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只觉得全身僵硬,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他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压迫力!

凌傲宇慢慢举起雪剑,剑锋闪着骇人的白光,让崔岩有些睁不开眼,他头上汗水涟涟,手在发抖,他一下子想到了死,心不由缩紧成一团,于是,他出手了,像垂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一击。

凌傲宇并没有看刺过来的剑,而是看着崔岩,崔岩全身发冷,就像赤裸着站在三九天的狂风中,接着,凌傲宇出手了。

雪剑自下而上,看着并不快,崔岩可以看清每一个细节,雪剑首先将他的青钢剑无声无息削成两截,接着向崔岩头颅袭来。

崔岩想跑,但全身僵硬,无法动弹,为什么会这样?崔岩已经无法思考,死亡的气息笼罩了他,对死亡的恐惧抓住了身心,雪剑到了眼前,死亡马上来临了,崔岩的眼泪居然流了下来。

雪白的剑光让崔岩什么也看不到,却感觉到雪剑冰冷的剑锋划过皮肤,脑袋被砍掉了吗?崔岩倒了下去。

崔岩以为自己死了,因为很久他都丧失了所有感觉,听觉,嗅觉,视觉,甚至思想,都不见了。知道凌傲宇的声音飘渺而来:“给你留一个记号,以后不要再随便闯进别人的家里。”

所有的感觉慢慢回来了,崔岩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摸了下,发现脸上多了道长长的口子,血还在流着,崔岩看到凌傲宇坐在地铺上,雪剑横在地上。

凌傲宇又像一个生命垂危的老者,他低着头,像是睡着了,崔岩道:“为什么没有杀我?”

凌傲宇没有抬头,道:“我快死了,临死前我已经不想杀人了。何况,你有错,却不至死。”

崔岩心情仍没有平静下来,手依旧在颤抖,凌傲宇道:“我已经病入膏肓,几年前就该死了,我那些弟子拼尽全力,用最好的药,千方百计让我残喘,一定让我多活几日,如果可能,他们可以把自己的命续在我身上,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我这些年成了药罐子,没有自由,我不是为了自己活,是他们希望我活着,我为了他们活着。”

崔岩很年轻,体会不到年老被病痛折磨的痛苦,却可以听出凌傲宇言语中的无奈,凌傲宇道:“我自由自在活了一辈子,老来却要如此……”

凌傲宇喉咙中发出呼呼声,似是有痰吐不出来,崔岩连忙拍他后背,凌傲宇费力吐出粘痰,脸上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

凌傲宇声音很低了:“你年纪轻轻,剑法造诣不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有心,却无力指导你了,那一剑你能领会多少,靠你自己了,我的雪剑送给你,以后,你好自为之了……”

崔岩激动得说不出话,慢慢拿过雪剑,凌傲宇道:“去把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叫来,我没有力气了……”

凌傲宇的眼神慢慢涣散,嘴唇轻动着,似乎在念着一个个名字,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崔岩连忙站起,跑到院外,正要喊人,忽然听人喝道:“什么人?站住!”接着,另一人道:“哪里来的小贼,敢闯正义庄,胆子不小。”

剑风迅疾而来,崔岩连忙躲开,对面两人剑招极快,崔岩无暇说话,只得挥起雪剑抵挡,对方见到雪剑更是起疑,道:“快去看看师父,有贼偷走了雪剑!”

不久,就听到有人哭喊:“师父,师父,您快醒醒……”

正义庄弟子听了如晴天霹雳,都以为凌傲宇被崔岩害死了,疯了一样刺向崔岩。崔岩想要解释,根本没有机会,有说话机会他们此刻也不会信。四面脚步声越来越多,凌傲宇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中,被人围攻时,首先要跑。崔岩用力挥动雪剑,逼开眼前几人,然后转身跃过院墙,向外面跑去。

崔岩向黑暗中跑,正义庄却越来越亮,四面都有人高喊着,崔岩心中焦急,前面忽然站出一个人,挡住了他。

张长先认出了崔岩,不由满面怒色,道:“我早看出你不是好东西!”

崔岩看到张长先旁边的高墙,跳过去就可以离开正义庄了。张长先一剑直刺崔岩。

这一剑突兀迅疾,身后还有追兵,崔岩咬牙向前冲,同时身子一歪,躲过了这一剑,张长先哪肯让崔岩这样过去,随即又是一剑,崔岩也在此时挥出一剑,两人同时划到对方,张长先退了一步,正好挡住追来的人,崔岩跃上围墙,回手扔下几枚铜钱,发出叮当之声,希望能扰乱正义庄的视线。

张长先没有看自己的伤口,立刻去追崔岩,刚跃上高墙,马长荣在后面喊住他,道:“张师弟,快回来!“

张长先停下,道:“马师兄,是崔岩那恶贼,我一定要杀了他!“

马长荣道:“师父快不行了,我们先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既然知道是崔岩,他就跑不掉。“

张长先看看,崔岩已经不见了踪影,于是和马长荣快步回到凌傲宇住处,师兄们已经围在地铺前,马长荣道:“张师弟看清楚了,是崔岩,拿着师父的雪剑。”

万长骏示意禁声,招呼他们过来,看到凌傲宇双目紧闭,出气多,进气少,眼见就要不行了,众人无不垂泪。

凌长仲轻声道:“父亲,父亲,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凌傲宇没有反应,万长骏忽然拔出长剑,抖了一下,剑做龙吟,万长骏把剑锋在凌傲宇脸前晃晃,凌傲宇竟然慢慢睁开眼睛,万长骏连忙扔掉长剑,道:“师父。”

凌傲宇眼睛左右看看,道:“来了,很好……”众人不敢出声,凌傲宇道:“少了杜长歌……”

他声音微弱,但所有人都听到了,凌长仲道:“父亲,杜师弟正在兼程赶来,您一定要挺住,我们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凌傲宇动动眼睛,道:“我这一生了无遗憾,人各有缘法,过自己的人生,凡事不要强求,更不要骄傲自满……“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嘴唇慢慢翕动,谁也听不到他说什么,一炷香后,天下第一凌傲宇去世了。

所有弟子都失声痛哭,不能自已,只有凌三冷眼旁观,忽然道:“都哭什么!老爷子一生英雄,纵横天下,又如此长寿,人生如此,已经是大幸。老爷子早就看淡生死,倒是你们,把老爷子当药罐子,让他临老时受尽药石之苦,被病痛折磨不成人形,我们这是孝道吗?“

凌长仲道:“父亲于我等如同日月在天,自古以来,晚辈无不以延寿长辈为孝道,现在父亲在亲人中间安然而逝,也算善终。“

凌三道:“我倒是觉得老爷子心有不甘,临终时,还在念着杜长歌,要是杜长歌在这里,怎么会让人偷偷摸摸到老爷子房中?我们都睡得死猪一样,我们现在自比名门正派,人家却在正义庄来去自如,老爷子教出我们这些庸才,会瞑目才怪。“

一番话说得众人面上无光,默然不语,凌三道:“我知道我自己本事如何,你们却都觉得自己是江湖上的人物,我自己觉得羞愧,各位呢?“说完,凌三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凌三说得直接却有道理,众人无法反驳,马长荣道:“是崔岩,他白天来过正义庄,也许记住了路径……“

张长先愤然而起,道:“我现在就去杀了崔岩,抢回雪剑。“他直到此刻,也没有包扎伤口,起身欲走。

万长骏道:“师父还在这里,你稍安勿躁。“

凌长仲道:“张师弟先坐下,。“

张长先气鼓鼓坐下,凌长仲道:“身后事我们早有预备,再看看父亲遗容,就把父亲送入后堂,准备身后事,大家都要忙起来了。“

正义庄弟子含泪再看凌傲宇,之后恭送凌傲宇更衣入棺,布置灵堂,各种身后事,马长荣一一安排,而凌长仲,万长骏,张长先,谢长凡,王长生等弟子,回到凌傲宇卧房,都一言不发。

万长骏拿出烟管,慢慢点上,用脚踢踢断了的青钢剑,道:“我先说两句,这是崔岩的剑,我今天见过,还有张师弟与崔岩动了手,崔岩到了这里是无疑的事情,崔岩的青钢剑断了,应该是师父斩断的,张师弟却看到崔岩拿着雪剑逃出庄外,师父临终时,什么也没有提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万长骏吸了口烟,道:“还有,三弟说得对,崔岩到了师父的卧房,我们居然无一发觉,真是愧对师父,今夜,崔岩偷入正义庄,师父发现了崔岩,两人交过手,崔岩不是对手,疑问有三个,崔岩为什么要来正义庄?师父为什么不杀崔岩?雪剑是崔岩抢走的还是师父送给他的?”

张长先道:“师父与崔岩素不相识,怎么会将雪剑给他?”

万长骏道:“崔岩剑法不错,也许师父临终前有了爱才之意也说不定,否则,为何师父临终前完全不提雪剑之事,想是他老人家自觉已经安排妥当了。”

其他人听了,互相看看,张长先道:“我不相信。”

万长骏道:“事情如何,师父已死,我们要问问崔岩。”

张长先道:“我去!”

万长骏道:“你性子太急,不如我去,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我可以不想去长白山找他。”

凌长仲道:“有劳万师兄了。”

万长骏道:“凌师弟,师父在江湖中人人敬仰,吊唁之人必定络绎不绝,后事繁杂,事无巨细,你都费心了。”

谢长凡道:“万师兄所言极是,凌师兄先去歇息一阵吧。”

凌长仲道:“此刻,哪里还有那种心情。我们兄弟三人,竟然谁也指望不上。唉……”

大家沉默了一下,凌傲宇有三个儿子,长子凌长伯不喜学剑,自小便书画出众,可弱冠后便流连娼馆妓院,沉迷于春宫艳诗,自比柳永,极少回正义庄,日子久了,凌傲宇便随他去了。凌三更是毫不在乎俗务,一味在江湖中与人比武斗强,和各位师兄弟关系都不大好。

这时,姜长海道:“我有话说。“

大家都知道姜长海素日沉稳,极少多言,但思虑缜密,甚得众人信服。大家看着姜长海,只听姜长海道:“我并未见过崔岩,万师兄方才所言,师父或将雪剑送给崔岩,我却不这么认为,我倒是觉得崔岩居心叵测。“

张长先道:“姜师兄说得对,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人。“

姜长海道:“我只是就目下所知来推测,万师兄方才说了三个疑问,崔岩为什么进来?师父为什么不杀他?雪剑怎么落入崔岩手中?“

凌长仲道:“确实如此,你怎么看?“

姜长海道:“崔岩偷入正义庄,作为武者,应光明正大,如此偷偷摸摸,如九流小贼,可见其心。他直奔师父寝室,以我揣度,他是想趁师父重病之机,一举打败师父,扬名天下。“

姜长海看看左右,道:“师父年老有病,身体虚弱,崔岩若是稍有人性,绝不会和师父动手,侠义之人不会做如此之事。“

有人点头,有人不语,姜长海接着道:“师父是从未败过的天下第一,即便老了,病了,仍是天下第一,谁打败了师父,谁就是天下第一!崔岩是无名小卒,但如果打败了病入膏肓的师父,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一举成名,崔岩就是为了赌这一把才潜入正义庄的。天下第一虽然是虚号,却很吸引人,已经可以让人铤而走险了。“

姜长海道:“师父虽然病势沉重,但余威仍在,崔岩不是对手,青钢剑被砍断,我猜师父大限将至,虽然打败崔岩,可已经没有余力了,崔岩想必肝胆俱裂,不敢再对师父造次,于是偷走了雪剑,这也足够他炫耀了。”

在正义庄来去自如,抢得天下第一凌傲宇的宝剑,这已经足够成名了,大家都心里有数。姜长海道:“所以,万师兄去找崔岩,决不能孤身前往,谢师弟最好一同去,如果崔岩心存不轨,应该已经跑掉了,如果另有隐情,他不必跑。”

万长骏吸了口烟,道:“好,走吧,谢师弟,现在就去见见崔岩。”

万长骏收好烟袋,与谢长凡一起去客栈找崔岩,谢长凡道:“万师兄,你早知道崔岩住在何处了?”

万长骏道:“外人来这里总是要小心些,白天崔岩走后,我就派人跟上查知了他的住处,可是,我还是没有料到之后的事。”

两人直接到崔岩的房间门前,谢长凡手握剑柄,万长骏按住他,轻敲房门。

崔岩打开门,看到万长骏,不由一愣,万长骏道:“让我们站在外面似乎不是待客之道。”

崔岩忙请他们进来,万长骏看到崔岩肩头已包扎好,脸上还有一道伤痕,肉已经翻出,破了相,再看屋中,还有水盆,里面是血水,雪剑就放在床上,旁边是个包袱。

谢长凡看到雪剑眼中精光一闪,万长骏道:“崔兄弟,庄内现在乱糟糟一团,都睡不成了,全都拜你所赐,你有什么说的?”

崔岩道:“在下夜闯贵庄,万分失礼,在下想面见凌老前辈当面谢罪。”

万长骏道:“家师已经仙去了。”

崔岩叹了口气,万长骏道:“我希望你能把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尤其是雪剑怎么到了你手里。”

崔岩把事情的经过毫无隐瞒说了出来,万长骏和谢长凡相互看了一眼,万长骏道:“原来如此,不过,你私闯正义庄总是无礼。”

崔岩道:“崔岩行为无状,颇为后悔,凌老前辈却看中在下,展示高深剑法,又赠与雪剑,只是后来有误会,一直没有解释清楚,他日一定登门请罪,跪身吊唁,日后正义庄若有驱驰,崔岩必当全力。”

万长骏道:“那就在庄上恭候大驾了。”

崔岩道:“万大哥,出殡日子一定告知小弟,老前辈大恩,无以为报。”

谢长凡哼了一下,万长骏道:“如此,你就先留下吧,不知道师父对你的剑法怎么看?”

崔岩道:“老前辈说过长白十三式剑法优点缺点都太突出,我已经不用了,至于如何走,我心中存疑,这才来江南求见,希望老前辈能指点迷津,但老前辈剑术高深,在下还不能领悟。”

万长骏道:“明白了,崔兄弟悟此剑理,合我全庄上下,恐怕没有几人是你的对手了。”

崔岩道:“这个万万不敢。”

万长骏笑道:“好了,我们该走了,你也好好休息。”他和谢长凡走出客栈,谢长凡道:“万师兄,你相信崔岩的话?怎么不提把雪剑拿回来?”

万长骏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雪剑是师父给他的,就不必拿回来,崔岩一时也跑不了,事情总可以查出来,不过,我相信崔岩。”

谢长凡道:“我看崔岩已经包好包袱,这是随时准备逃走,我觉得姜师兄说的对。”

万长骏道:“我瞧崔岩不是说谎作伪之人,但你说得对,这是崔岩的一面之词,雪剑在他那里一时也无妨。不说崔岩了,我们去找大少爷。”

谢长凡道:“此刻天刚微亮,凌大哥恐怕刚睡下。”

万长骏道:“哪里还能管这么多了。”他们一路走到这里最大的妓院百花楼,这个江南也排得上前三的声色之地,此刻仍旧红灯盏盏,莺声笑语,凌傲宇的长子凌长伯常年以这里为家。

万长骏知道凌长伯住在何处,径直走进去,百花楼上下都认识大名鼎鼎的他们,也没有人敢阻拦,万长骏走到三楼,在一扇门前停下,听了一下,也没有敲门,轻推开门,里面清香怡然,烛火尤燃,一个四十上下的儒雅男子正赤精着上身,伏案作画,他对面的床上,一个女子裸着后背,正在熟睡。

看女子的曲线应该是个绝世美女,谢长凡看到这一幕,没有进屋,万长骏走到男子身边,也不说话,静静看他作画。

凌长伯看来正在灵感飞涌的时候,运笔如飞,画面上的女子却是睡在一片花海之中,美轮美奂。

过了一炷香时间,凌长伯停笔,轻声道:“万师弟,上苍创造出最美的生灵就是女人,女人是天生的艺术品,完美无瑕。”

万长骏道:“师父病重不治。”

凌长伯抬起头,又低下去,笔尖停在画纸上空,久久不动,万长骏转身离去,凌长伯叹了口气,放下毛笔。

床上的女人醒了,看着发呆的凌长伯,道:“你怎么了?”

凌长伯道:“我父亲死了。”

女人一惊,凌长伯道:“他应该永远不死的,我以为他什么都能挺过去,谁想到他竟然死了。”

笔尖忽然掉落一滴墨,凌长伯道:“可惜了……”低下头,把笔扔到一边,长叹一声

万长骏和谢长凡回到正义庄,凌长仲,马长荣,姜长海,王长生等人都在等他们,万长骏点起烟袋,把见到崔岩的事情全说了一遍,张长先首先道:“崔岩已经收拾了包袱,显然是想逃走,师父把雪剑给他,我绝不相信。“

姜长海道:“雪剑落入崔岩手中总是觉得很蹊跷。”

万长骏吐出一口烟,道:“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相信师父把雪剑传给崔岩,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无声无息从师父手边抢走雪剑,崔岩不是师父的对手,十个崔岩也不是,所以,除非师父给他,雪剑到不了崔岩手中,崔岩也是师父的传人,和我们一样!”

“什么!”其他人都大吃一惊。

万长骏道:“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似乎都看不起崔岩,只是因为他看着土气?崔岩剑术正义庄没有几个比得上!今日我看到崔岩,他千里迢迢从关外来求剑法,对剑的执着可见一斑,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潜进正义庄,他做得确实不对,但他的实力不容小觑。像三弟说的那样,我们还没有一个人检讨一下自己,我们没有错吗?是我们的松懈让崔岩畅通无阻见了师父,却一味的责怪崔岩!难道不是因为崔岩来去自如,让我们很没面子吗?崔岩让我们丢脸,所以崔岩一定很讨厌,你们是不是都在这样想?正义庄在江湖上有头有脸,也应该有大心胸,人不可貌相,崔岩不是池中之物,师父赠他雪剑,已经有了收徒之心,我相信崔岩将来一定会对正义庄大有助力,我相信崔岩。”

“说得好!”凌三走进来,道:“万师兄,正义庄就你还是一条汉子,其他人都是被捧上天的大侠,正义庄的庄主应该由你来做。”

大家的眼睛看着万长骏,万长骏道:“我们都是正义庄弟子,都应该用生命来维护,我们都是正义庄的主人,但庄主之位早已经定下来了,就是凌长仲师弟。”

马长荣也道:“凌师弟,庄主之责是重任,除你之外,更无别人,崔岩的事先放一边,先安排一下这几日的后事。“

凌长仲看看左右,道:“三弟,你是凌家的人,更是正义庄的人,此刻应该尽一份力,坐下吧。”凌三坐在一角,凌长仲道:“我们已经草拟了邀请的名单,每个人都要看看,千万不要遗漏,江南江北的师兄弟赶到这里也需要时间,停灵出殡的时间大家要一起商议。”

接着又定下何人迎宾,安排客人住宿,葬礼规模,如何采购,事情繁杂,却安排得井井有条,最后道:“我大哥是长子,却最烦俗礼,不知道能不能一直陪谢宾客,还有,杜长歌师弟下落一直不明,大伙还要尽力去找,毕竟他是我们的兄弟。“

马长荣道:“凌大哥虽然乖张,却也是忠孝之人,不必担心,至于杜师弟,师父的死讯一定会传遍大江南北,杜师弟听到后一定会赶来。“

凌长仲道:“希望如此,父亲是江湖第一人,他的身后事,一定要风风光光。“

众人点点头,起身离开,万长骏走到院子中,一个下人递给他一张纸条,万长骏看了看,放入袖中,凌三走过来,道:“是关于崔岩的事吧?“

万长骏道:“崔岩离开了客栈,住在城外的破庙中,据说是没有钱了。“

凌三道:“有点意思。“

万长骏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崔岩很厉害,和他交手很容易送命。“

凌三道:“学剑的人早该有死的觉悟。“

万长骏道:“我不希望你们交手,若是崔岩杀了你,大家势必要为你报仇,那时死的就不是几个人了,而且崔岩是人才,你杀了他也很可惜。“

凌三道:“我一定要看看雪剑在崔岩手里是怎样的威力。“

万长骏心中叹气,凌三和崔岩的交锋看来不可避免了,道:“葬礼之前,都不要妄动,一定要记住,还有你,张师弟。“

张长先站在他们身后,看看肩上的伤口,点点头,但他眼中的火焰谁都能看到,万长骏暗自摇头,不少师兄弟顺境太多,气不顺时从不忍耐,结怨百害无一利,为什么他们就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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