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墨清转身却是淡然地一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能,”冷言突然朝着他走进了几步,仰着脸望着他,眼神里似乎有着十足的自信,“我落水这么长时间你从未出现,这说明你在惧怕。”
墨清却是嘲讽地冷笑了一声,“这只能说明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以为一个孩子就能掌控局势吗?”
冷言显然是被气到了,盯着他冷到无情的面容怔了好久,却听到他直接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她当然不能走,看着他朝楼上走,便跟了上去。
走到卧室,墨清伸手就要关门,她却一个侧身挡在了半关的门缝中,身体被门狠狠地夹了一下,差点吐血。
“你到底想做什么!”墨清的语气显得有几分气急败坏,将她大力地从门缝处拽到了房内。
冷言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倒在地板上,见他要走出卧室门,忙顺着地板爬了几步,双手拽住了他的裤腿,墨清转脸低头狠狠地瞪着她,要是搁往常,她一定会怯怯地松了手,可今天她确是豁出去了,手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连她自己都被这种做法恶心到了,她怎么能这么下~贱呢!
一点自尊心都没有,可仔细想想,在他面前,她从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她爬起来时,直接拦在了卧室门口,全然不顾羞耻地望着他,“我想要你。”
她壮着胆子将手伸向他的领口,却被他无情地甩开,连羞辱的话都不屑说,但她能看出他眼底的鄙夷和嫌弃比言语更戳人心,她忍着被戳的疼痛,继续伸手,却是直接扑向他,他依旧毫无情绪地推开她,她却越挫越勇,当她最后一次扑向他时,他这才注意到她笑得无比心酸,脸上的眼泪挂不住地往下落。
注意到墨清没再推开她,她踮起脚尖仰着脸想要凑上前去亲吻他,怎奈他个子太高,她无论如何努力都够不着他的高度,脸上露出又急又慌的神情,这种感觉就像隔着玻璃窗看蛋糕,看得到,却吃不着。
看着她急切的神情,墨清突然想起了遥远的高中时代,他跑八百米时,终点站着的那个她,不言不语,连声加油都不会说,可他却分明从她眼底看出了她的急切,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急切。
他鬼使神差地弯下了身,却见她迅速地抓准了时机,对着他毫无章法的乱亲,却完全没亲到重点上,还糊了他满下巴的口水。
冷言慢慢停下了动作,因为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实在是太扎嘴了,她有些难以下口。
可刚停下,却被他托起下巴,十分精准地对准了目标,她瞪大双眼,却被他一个大力抵在了房间的墙壁上,由浅入深,直到她气喘吁吁,手死命地揪住了他的衣领,那感觉几乎是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一般。
可她终究是想多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感人告白桥段和他们的关系实在是太不搭,既不是朋友,也不是爱人,仇人更加算不上,因为她,不愿去恨,不忍去恨。
他高三的时候,她才高一,暗恋了一年,她都不敢正面地去表白,她觉得他们之间太过遥远。
她大二的时候,他已经是人中龙凤了,她连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能再次见到他,更加难以预想的是她一直暗恋的男人竟然和她有着狗血的孽债,命运似乎在他们之间再次划了一道比先前更加遥远的距离,永远不可能靠拢的心,即使他们之间贴合得如此近。
而现在,命运更加雷人地给了他们一个孩子,本以为是一场拉近两人距离的机缘,却遭到命运恶意的玩笑,让她腹中的胚胎还未过成型期就夭折了。
想到孩子,她突然感觉肚子一片冰凉,低下头才发现是他的手,静止在那里,一双眼睛阴暗不明,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便抽出自己的手,用很理智的口吻对她说:“去洗一洗。”
她明白,这男人洁癖又犯了,只得从命地从衣柜扒出衣服,跑进了浴室。
十几分钟后,她洗好出来,还没走到卧室门口,就隐隐约约听到车声,她忙跑进卧室,推开窗户往下看去,墨清的车正缓缓驶出院门。
天都快黑了,他这是要去哪儿?
……
“吃饭了,吃饭了——”狱警敲了敲铃铛,挨个铁门喊着。
一群人一听吃饭,忙翻身爬起,从开着的小铁门走了出去,只有冷弦,他躺在冷硬的床铺上,背对着铁门,一言不发,眼睛大睁,偶尔转两下,像是思索着什么。
所有人都走出去了,狱警敲了敲大铁门,提醒道:“里面的,再不起来,晚上没饭了。”
床板上的人丝毫未动,狱警朝着他叹了口气,终究无法地离开了。
房间内光线很暗,死气沉沉地,他躺了片刻,便翻身坐了起来。
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上午跑来的那个女人对他说的话,“时容海在二十多年前曾经丢了一个儿子,他出生时手背上有一个红色胎记,和你手背上的如出一辙,缘分真是玄妙,老天把你又送到了我们身边,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父亲和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他当时除了震惊,已经没了其他的任何情绪,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才合适。
这简直是狗血的流落民间模式,照这女人的说法,他岂不是行腾的太子爷?
他冷笑了一声,“太子爷?”
他当初是多嫉恨这个词啊!因为那个男人,出生高贵,上天便把一切优厚都给了他,而自己,一直以来,不管如何努力,总是被他踩在脚下,听着他的冷嘲热讽,还得时时刻刻赔着笑脸,简直奴才至极。
“你就是我墨家的一条狗,竟敢痴心妄想攀我墨家的高枝?”
“我家小然不懂事,希望你有自知之明,我不希望她误入歧途。”
墨家父子俩当年那么狂妄,在天创,他从来扮演的都是摇尾乞怜、忠心护主的角色,而在这种虚伪的掩饰下,他仍做了一件大胆的事情,那就是将墨家的大小姐拉进了自己的温柔陷阱里。
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最终的人生赢家,可结果呢!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送到了这里。
他终究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当他得知自己身世的真相时,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老天恶意的玩笑,他本该站在和那个男人同样的高度,却阴差阳错地沦为了他的笑柄。
“哈哈哈哈……”他仰着脸,疯了一样地笑,如同电视剧里反面人物陷入崩溃时的绝望状态一般,脸部异常扭曲,本来立体的五官倒变得抽象了起来。
“笑什么笑!活得不耐烦了。”一个临期死刑犯吃完饭走了进来。
他视若无睹,死刑犯上前就给了他一拳,拳头砸到他的鼻子上,鲜血顿时往外直冒。
他怒目瞪着死刑犯,眼底的怒火隐隐燃烧着,原本死气的身体突然唤醒了一般,挺直了脊背,似乎要准备和死刑犯展开一场搏斗。
“你眼睛瞪那么大,想吃人啊!告诉你,老子快死的人了,你这样子是想黄泉路上给我当跟班啊!”死刑犯伸手点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指,刚想发力,狱警就过来了,“闹什么闹!都给我老实点!”
他松开死刑犯的手指,眼底的戾气也渐渐收了起来,刚打算回床边,从旁边跑来一个实习狱警,凑到老狱警耳边小声说了句话,老狱警愣了片刻,伸手指了指冷弦,“你小子运气来了,跟我走一趟。”
冷弦只是怔怔地不动,似乎没缓过神来,就听旁边的死刑犯死皮赖脸地冲着警官说:“他不稀罕,警官你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呗!”
警官瞪了他一眼,“让给你祸害社会啊!给我老实待着去,阎王爷的名册上可都有你的名字了,你就不要推辞了。”
……
跟着狱警来到前厅的办事处,他见到的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带着金丝眼镜,礼貌地和他握了手,便直接拿出一沓关于他涉案的文书进行了详解。
男人来的目的就是保释他,他本来还有几分怀疑,想要问他是不是时容海派来的,男人却在他还未问之前便直言不讳地坦白,他是墨清身边的人。
“他又在打什么注意?”冷弦满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猜不透墨清想玩什么花招?好不容易把他拉进这个地方,现在又要放他走,对于他这样一个精明的人来说,绝对是另有所图。
可他,现在公司被查封了,一无所有,又有什么能让他图呢!
“你签好字就可以走了,墨董事长在外面等你。”男人将笔递到他面前。
……
走出监管大门时,他远远地便看见一辆车停在前方的路口处,而车门旁侧身站着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狼狈极了,头发散乱,胡子也几天未剃,因为一点口角和里面的犯人闹了点矛盾,结果就被人泼了水,衣服到现在还是半湿的状态。
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艰难地朝前走去。
那个男人还是这样意气风发、一丝不乱的样子,而他无论怎么变,还是回到了原点,卑微地、低~贱地仰望着他。
“多谢墨董事长出手相救。”冷弦走到他侧面,毫无真心,口气酸酸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不用谢我,”墨清转过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你妹妹来找过我。”